“沒什麼好在意的了,左右不過是一只喪家之犬,老朽不堪,除了還能狂吠幾聲以外,在如今的時局中也做不了什麼。”天瀾真君面不變,淡淡地道,“捉得到,便斬草除,捉不到,量他也翻不過天,又何須在乎此人。”
陸塵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默默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外頭無邊無際的黑夜,然後仰首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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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天瀾真君對陸塵說的話十分淡定輕松,但他是老大他最大,他想怎麼說都可以。底下的人如果也是這個態度,那就真是腦子壞了。
陸塵的腦子當然沒有壞,所以,他很明智地只當沒聽見天瀾真君說過這番話,該做的布置該做的準備,一點都沒落下。
陳壑已經被得無路可走,終於還是在現實面前低了頭。他本是死都不怕的人,結果卻發現自己不了背負汙名去死,更不用說自己的家人說不定還要被自己拼死維護的魔教同伴所殺。既然如此,那麼拼命堅持然後死掉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以,還是就這樣換一種活法吧。
人生到此,無路可退,面前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想想也是有幾分悲涼。既然心思上有了這麼一種空隙缺口,那麼剩下的念就很快如洪水一般沖垮了他所有的防線,過往的堅持在此刻看來變得一文不值。
但,在完全叛投之前,陳壑對陸塵最後的堅持與要求只剩下了一點:他要看到自己的家人。
陸塵答應了。
這種事當然是離不開神通廣大的浮雲司了,陸塵直接就找到了鶯,這兩位如今天瀾真君座下最炙手可熱的權貴,不管之前關系是否有些微妙,但是在陸塵對說明了這中間的形後,鶯立刻便答應下來,並且毫不遲疑地開始行。
陳壑的家人並沒有被安置在天下最繁華的仙城中,雖然這裡人口眾多、幾如汪洋大海,但基深厚的真仙盟以及浮雲司在這座巨大城池中,只怕真的會做到大海撈針這種事。
所以,陳壑家人的住是被他安置在了一個在仙城北方三百裡外的小城裡,當陳壑對陸塵提出了這個要求的時候是在白天,當天晚上,一隊浮雲司的銳人馬就已經抵達了那座名“桂華”的小城。
這一隊人是鶯親自點將組的,但是領隊之權卻是給了陸塵,不管怎麼看,這似乎也是鶯委婉表示出的一點善意。
並且,此次除了十個浮雲司的人之外,隊伍中還另外多出來三人,都是來自昆侖派新近調遣過來的高手,可以看得出來,鶯似乎也在慢慢整合這些新的力量。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湊巧,這三人中陸塵倒是認識兩個,一個正是蘇青珺,還有一個卻是何毅,最後一人他是完全陌生的,名蔡靜乙,也是一位修煉到金丹境界的昆侖派高手。
加上陸塵,這一隊人馬總共就有十四人,但知道最終目的地的只有陸塵一個人。
事實上,就算是在浮雲司中,知道今晚這場行的或許還有幾個人,但知道最後目標和目的的,也只有鶯一人而已。
陸塵帶領著眾人一路疾行,雖然他始終沒說出最後的目標,但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是一場極重要的事,所以也無人多問。只是在一路上,陸塵目偶爾會掃過自己悉的那兩人。
蘇青珺神沉靜,似乎看不出什麼喜怒哀樂,偶然與陸塵目對視的時候,也會微微點頭示意。
相比之下,何毅的態度就十分複雜且曖昧了,基本上他全程也是板著一張冷漠臉龐,但是當陸塵看到他時,他前後的反應卻相差很大,一開始是視而不見、冰冷漠然,但後來也不知這一路上他想到了什麼,態度卻是逐漸溫和下來,最後居然還對陸塵主笑了一次。
饒是陸塵閱曆富,但在這個何毅面前也是有些猜不這人心中到底在想著些什麼。
一路疾行,終於在晚上抵達了桂華城池外,一眾人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在這裡。
陸塵才第一次對眾人說明了此行的目標,就是要找到並救回陳壑的家人,然後返回仙城浮雲司中。
關於那個死派陳壑的傳說,近來在真仙盟中著實是有不人知道的,雖然從未有人真的出來證實過,看起來也像是一個和以前差不多的虛妄流言,但今天聽到這個消息,眾人才知道,原來陳壑居然真的是被眼前這位天瀾真君的新人弟子給策反了。
浮雲司的十個人態度頓時都有幾分不同起來,雖然因為那種微妙的立場不同,大家保持著一定距離,但是能夠被鶯點名過來的這批人當然都是浮雲司銳,也是和魔教爭鬥多年的人,當然明白能夠策反到這樣一個高層人是多麼重要的事。所以,大家再看向陸塵的時候,眼中便多了幾分的敬佩,倒是不再像以前那樣,覺得陸塵就是個靠著天瀾真君幸進的小人了。
昆侖派三人這裡,蔡靜乙大概是對魔教的況不太了解,所以反應正常,蘇青珺則是在表面平靜的神態下,目明亮,好像心很不錯的樣子。而何毅,則是臉複雜,在一旁凝視陸塵,良久都沒說話。
總之,在眾人各自不同的反應中,陸塵最後布置了一下,然後便帶領著眾人直奔城中西北角陳壑家人的那住宅。
這段距離對修道中人來說,一時半會便到了。
黑夜寂寂,長街無人,眼前便是一看起來十分普通的宅子。房門閉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幽幽冷風,吹拂著陸塵的角。
然後,有一陣奇怪的聲音,似抑似憤怒似恐懼似絕,時斷時續,又低沉地,從那片宅子中的黑暗中飄過,若非修道之人耳目過人,還真的難以聽聞到。
陸塵站在門前,剛想去推門,突然抬起頭看向這木門的右上方,赫然只見那暗的角落裡,不知何時印上了一個的手印。
他的臉驟然沉了下來,目也變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