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邵說著,拉起永嘉的手便往自己上打。
永嘉見他這舉,一時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用力甩開他的手:“稚。”說罷轉便走,沈邵連忙追上,跟在永嘉后了寢殿。
淑太妃正靠坐在床榻上修養,面微白,出些疲累。
永嘉本就擔心,再見母妃如此狀態,一時心里更氣,快步跑上前,在床榻邊坐下。
淑太妃見沈邵來,起,忙被沈邵攔住:“淑娘娘好好歇著,朕已經聽說了何歡做的蠢事,已命人將抓過來,等下定讓好好賠罪。”
淑太妃聽了連忙搖頭:“陛下不必如此,郡主不過還是個孩子,鬧一鬧罷了。”
淑太妃話落,未等沈邵開口,已先聽永嘉道:“何歡比桓兒還要長幾個月,孩子?巨嬰嗎?”
沈邵聞言,一時不抿,正笑,忽聽見淑太妃呵斥。
“姝兒,不許胡說,你如今愈發沒規矩。”
永嘉聞言垂頭,默默聽著訓。
沈邵從旁見了,連忙開口:“淑娘娘,阿姐說的也沒錯,何歡年紀不小了,敢如此進宮胡鬧,朕定是要好好教訓才是,一會進了宮,淑娘娘想如何罰,絕不敢有二話。”
淑太妃聽了,不由輕嘆一聲:“多謝陛下,只是真的不必,我活了幾十年的人,哪里會和一個不懂事的小姑娘計較。陛下今日剛剛從太行山回來,定是舟車勞頓,該好好休養才是,這點小事,實在驚擾到陛下的。”
沈邵聽了淑太妃這番話,確定是真的無心理會何歡,便也點頭:“淑娘娘大度,那一會人帶來了,朕便不讓來礙您的眼,擾您清修,朕會將帶去門,好好管教。”
“多謝陛下,讓陛下費心了。”淑太妃話剛落,便聽殿門外,陳尚宮的聲音傳來,說何歡已被帶到綰芷宮外。
沈邵拱手向淑太妃行了一禮,接著他目看向坐在床榻旁的永嘉,垂著頭,悶悶不樂的模樣,不知是因挨了訓,還是還在生他的氣。
沈邵離開綰芷宮,出了宮門,見宮外立著的何歡,他目在面上冷冷停留一瞬,接著將帶去了門。
寢殿里,沈邵走后,淑太妃見垂頭不語的永嘉,語氣也不見緩和:“你不抬頭,也不說話,陛下走了,也不知起行禮,姝兒,你從前不會這樣的。”
永嘉聽著淑太妃的訓,緩緩抬起頭,似乎也意識到什麼…可若方才說的話,做的事,都算不妥的話,那如今與沈邵之間的,有太多的不妥。
永嘉著淑太妃,輕抿了抿,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姝兒,母妃看是因陛下如今待你太好,將你縱壞了。”淑太妃見永嘉不說話,繼續道:“從前吃過的苦,你都忘了?”
“母妃是說沈邵之前對我們……”
“你如今還輕易直呼天子名諱,”淑太妃打斷永嘉。
“陛下…陛下不是說從前的事,都是他的錯,往后他不會再不分黑白了。”
淑太妃聞言嘆了一聲:“母妃不是讓你記恨陛下,是讓你記住從前吃的苦,縱是行堯這樣的好孩子,縱是你們年時那般親厚,可也有誤解,反目的時候。姝兒,這一生太長,母妃不會一直陪著你,母妃只想你諸事小心謹慎些,行堯如今已是帝王,你與他一直這樣友善恭敬下去是最好,但日后若有沖突,母妃只求你能小心自保。”
“云熙郡主已不是第一次鬧過了,與姑母一樣,母妃從未放在心上過,在母妃心里,重要的,只有你和桓兒平安,以后待陛下切要恭敬,不可無禮了。”
“兒知錯了,”永嘉垂頭:“可是我生氣…何歡欺人太甚,若不教訓,以后還不知要做到什麼地步。”
“永嘉,如今陛下登基不久,何家又是他母家,云熙郡主也是與他有親的表妹,你想著陛下待你的好,又何必讓他左右為難?”
淑太妃抬手了永嘉的腦袋:“母妃知你這般氣憤都是為了我,好兒,此事就罷,你去太行山這些日子,母妃很想你。”
***
沈邵將何歡帶去了門。
何歡被側配刀的前侍衛一路看守著,看了看周圍一個個面無表的侍衛,又看行在前頭也不回的沈邵,臨到門,終于忍不住開口:“表…表哥。”
沈邵好似未聞,不回頭,腳步也不停,更不搭理。
何歡抿了抿:“表哥…我…我也只是想替姑母出氣,淑太妃那個賤人害死了姑母,憑什麼好好的活在綰芷宮里。”
過宮門檻,走到庭院中央,沈邵才緩緩轉,他面上沒有溫度,盯著何歡:“跪下。”
何歡從未見過沈邵如此神,瞬間嚇跪了地。
“朕只說一次,管好你自己的事,往后若再敢對淑太妃和長公主不敬,別怪朕無。”
“表…陛…陛下,我做這些事,都是為了您與姑母啊,陛下如今對淑太妃那麼好,您可想過姑母,姑母就是被那人害死的。”
沈邵目冷淡的看著何歡,對的話,本不回應毫,他轉門前,只道:“在此罰跪三個時辰,回府足一個月,往后不可再隨意進宮。”
何歡聞言,一下死哭出來:“表…表哥你真的要罰我嗎?我父親和哥哥走前,托您好好照顧我的,表哥,你這般對我,姑母在天之靈,會心疼我的。”
沈邵腳下步子一停,他背對著何歡,沉默站了許久,垂在側的手暗暗攥拳,他閉雙眼又緩緩睜開,像是極力忍耐:“你若再多說一個字,便多跪一個時辰,你若再敢提朕母后,便跪死在這。”
何歡徹底噤了聲,一時嚇的跪不住,一摔坐在地上,盯著沈邵的走門,死死咬著,眼中的淚串的往下掉。
前的宮人來來往往,云熙郡主被天子罰跪在門的消息很快傳遍后宮。
沈邵召了兵部的尚書和侍郎來,外臣門,看見在庭院中罰跪的何歡,也是一愣,尚書和侍郎暗暗對視一眼,隨后低下頭,一前一后走殿中。
沈邵在太行山連番遇刺,突厥部,左狄王蠢蠢,朝中皆知,大戰在即。
“此番戰事若起,朕打算讓何長鈞領兵去西疆敵。”沈邵話落,明顯見尚書與侍郎二人遲疑。
兵部尚書沉一陣,先開口說道:“陛下,何長鈞歷來鎮守北疆,近來北疆初安定,此時再召何長鈞去西疆,只怕人馬疲憊,不是敵的上上之舉。”
“尚書不知,突厥之患,實乃朕心頭之刺,若非讓舅舅親自出馬,朕心難安,且朕知何長鈞的本事,現下召他與西疆,算不上為難。”沈邵笑答。
天子出此言,尚書與侍郎又忍不住對視一樣,這決斷,完全不似陛下平日風格。
侍郎糾結再三,還是開口:“臣進來時,似乎瞧見殿外罰跪的,是云熙郡主?”
沈邵聞言,淡應了一聲:“忤逆太妃,不敬尊長,朕正在罰。”
兵部侍郎一時跪了地:“陛下,臣斗膽,說幾句大不敬之話。何長鈞在外征戰,由北調西敵,臣只怕大將軍得知云熙郡主被陛下罰,會有微詞。”
大家同朝為,何長鈞的脾氣秉,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何家人無禮跋扈,何長鈞手握重兵,不分是非的護短,這些都是眾所皆知的。
天子此番既想用何長鈞奔波征戰,就該善待些何家家眷,以免將在外,有所變數。
兵部侍郎也算耿直之人,此番進言也是冒了風險,也的確是忠君之語。
沈邵又何嘗不了解自己這個舅舅,從前經歷太多,他自能明白兵部侍郎話下之意,可他開口,卻說:“舅舅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何況何歡有錯,朕罰跪,已是輕饒。”
兵部侍郎聞言,連忙磕頭請罪。
“侍郎起吧,朕明白你的顧慮,確也相信大將軍,不會是不明是非之人。”
尚書與侍郎二人算是看明白,此番天子是鐵了心,一定要何長鈞去攻打西疆。
啟用何長鈞,其實是舍近求遠,西疆本有守軍,朝中可用大將亦不,未必要何長鈞一人領著大軍來回奔波。只是他們雖知天子心意已決,卻仍不明白,天子此番決定,究竟是何用意,究竟是扶持何長鈞接連立功,還是打消耗……
兵部尚書和侍郎離開時,何歡仍跪在殿外,被侍衛看守著,不能有毫懈怠。
***
永嘉聽了淑太妃的訓,回到雀宮后,靜下來兀自思考許久,忽然發現,不知從何時起,已不將沈邵看待帝王,也不再似從前待他是需要時時刻刻照顧的弟弟。
這種心里上的變化幾乎是無形的,連自己都不知,若非母妃今日這一頓罵,或許還沒能警醒過來,甚至愈演愈烈。
永嘉想了許久,窗外天漸暗,還是從雀宮起往門去。
永嘉到門時,看到跪在外頭的何歡一愣,何歡盯視的目,滿了恨意。著實沒料到,沈邵此時竟還將何歡留在宮里罰跪。
門殿前,王然替永嘉通傳,不久竟是沈邵親自出來相迎,他著殿門外的永嘉,眼眸忍不住發亮,他一把拉住的手,將拉殿中。
門的殿外被王然從后關合。
永嘉站在殿中,垂頭看著沈邵握的手,輕輕掙扎開,接著緩緩低行禮:“陛下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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