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天瀾真君笑了一下，道，“不狠的話，如今這片神州浩土上隨可見的應該是那些自號為‘神族’的家夥吧，至於我們人族，大概還是在做牲畜的命？”

古月真君抬頭看了看那座巨大的雕像，忽然道：“我在星辰殿古書堆中曾經看到過一個說法，仙城裡的這四座巨大神像頂天立地，巍峨如山，但其肚腹中空，裡面圈著遠古時代千萬死去人們的怨靈。”

天瀾真君搖搖頭，道：“不經之談，當不了真的。當年魔族的書卷基本都已經付之一炬，再沒有半點只言片語流傳下來，剩下來的，得可憐的那點東西，也被深藏在只有我們這些人才能看得到的地方，而且還全是我們人族自己人寫的。”

古月真君似乎也沒生氣，看起來倒是對天瀾真君的言論抱有贊同之意，笑著點了點頭。

天瀾真君沉片刻，臉上出了一嚴肅神，對古月真君問道：“如今月既出，幽府搖，雖說下面還有那些制大法在，但不會出什麼意外吧？”

古月真君微皺眉頭，認真思索了一會，似乎是在心中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可能都想了一遍，然後也是很鄭重地對天瀾真君道：“不會，只要下頭幽府出口的制不，肯定出不了事。而且前人聖賢亦有後手，就算那幽府出口的法陣搖失效，還有另外一重威力更大的制足以制所有的魑魅魍魎。”

天瀾真君眉頭一挑，道：“竟有此事，我居然還不知道。”

古月真君笑了一下，道：“時間太久了，這些事世人大都忘了，只有我這星辰殿裡從古至今就傳承著這種錮之法，也算是先祖流傳下來的使命，始終牢記於心，不敢或忘。”

天瀾真君面上出一極罕見的敬重之，整理了一下襟，向古月真君微微頷首點頭，似是敬畏尊重之禮。

向來隨和不拘禮儀的古月真君這一次居然也沒有避開，了眼前這位真君一禮，輕聲道：“我代列位先祖聖賢你這一禮。”

天瀾真君點點頭，道：“那第二重制大法陣是什麼，可以跟我說麼？”

古月真君道：“你，我自然是信得過的，不瞞你說，那最大的後手，其實就是我人族先祖聖賢依托這雄山仙城，反過來利用魔族所建這四大神巨像為陣眼，布置出了一個空前絕後的巨大法陣。平日裡這法陣匿不見，卻能制地脈集聚靈氣，所以才就了我們仙城天下第一靈山仙城的名。”

天瀾真君深吸了一口氣，慨然道：“原來竟有如此原因深藏其中。”頓了一下後，他又沉道：“只是據我所知，這外圍大法陣只怕在落之後，就從未真正啟用過吧？”

古月真君笑道：“這陣法本就是為了以防萬一鎮幽府的，但之前幽府所有異都不能搖我們腳下的第一重制，又何須用到這個？”

天瀾真君也是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抬頭看了看頭頂那片紅月的源頭，若有所思，隨後很隨意地對古月真君問道：“哪怕是在那月升空，最盛遍布全城的時候，也無礙麼？要知道，那時候我們人族修士的法力道行都被制，算是最虛弱的時候了。”

“當然是無礙的。”古月真君不假思索地道，“我看了不知多次那法陣，其威力之大，難以想象，鎮魔族不在話下。”

天瀾真君掌大笑，笑容暢快，像是終於放下心來。

※※※

仙城中前一段時間，真仙盟浮雲司針對魔教的打擊可謂是震全城，特別是抄了魔教的地宮老巢，算得上是自從十幾年前荒穀之戰那一役後最大的勝利果。

其後，浮雲司又乘勝追擊，利用抓到的活口俘虜拷問出朋黨餘孽，又進行了一番抓捕，將那些盤踞藏在仙城各個暗角落裡的魔教妖人清掃一空。

朗朗乾坤，正道昌盛，浮雲司的聲在這一年中的這個時候，達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頂峰。

“大概唯一有些中不足的地方，就是沒抓到那個鬼長老吧？”走在天龍山的老馬對著陸塵、白蓮有些慨地道，“真要抓住了那只老烏，說不定就能真的將魔教徹底連拔起了，那咱們也算是完了許多代英雄豪傑都沒做的偉業，足以流芳百世了吧。”

陸塵莞爾，旁邊的白蓮則是看了他一眼，有些驚奇地道：“你居然還想著流芳百世？”

“喂！”老馬翻了個白眼，正道，“你們兩個這是什麼神，什麼我還想著流芳百世？我告訴你們兩個啊，這但凡是人，便皆有名利之心，所為者不過大小罷了。怎麼說我也是跟魔教爭鬥了幾十年的老人，若是真把這些妖孽打倒了，我求一個名揚後世也不為過吧？”

陸塵笑而不語，而白蓮最近這幾天裡不知為何，緒忽然好了很多，雖然對外人還是冷冰冰的，但對陸塵和老馬倒是親近了不，聞言便笑著道：“可是天底下正道中，和魔教爭鬥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啊，你說憑什麼別人就記得你呢？”

老馬一時語塞，沉默半晌後面苦，道：“那可怎麼辦，這天下正道人確實多得不計其數，我們這些人沒什麼利了，難道連名也不能擁有了嗎？”

白蓮看了一眼旁邊的人，隨即指著陸塵，道：“不會啊，以後他就會流芳百世，這個‘陸塵’或是‘天影’的名字道號，注定會被後世許多人傳頌啊。”

陸塵怔了一下，笑容微微收起，老馬卻有些不服氣，道：“憑什麼？”

白蓮聳聳肩，道：“憑他是化神真君的弟子，憑他天生地位就比你高，憑他現在一步登天掌管大權，日後大家說不定都說之所以能打倒魔教，全靠天瀾真君和陸塵師徒二人勵圖治、殊死拼殺才做到的。”

老馬啞然，半晌喃喃道：“這差別太大了吧，就只是因為他名氣比我大嗎？”

“名氣比你大還不夠麼？”白蓮冷笑道，“你跟我一樣，都只是蕓蕓眾生裡的普通人，始終都只是跟在他後的影子。你什麼都沒有，沒份沒地位沒就，或者，就算有了就，也沒人知道，那麼你憑什麼還妄想流芳百世？”

“夠了！”一聲斷喝，卻是從旁邊的陸塵口中發出的，他的臉有些難看地沉了下來，看著白蓮皺眉說道，“好好說著話，怎麼突然說到這不著邊的上頭去了。我們一日沒找到那個鬼長老，魔教就始終會有死灰複燃的危險，哪來的那麼多流芳百世、臭千年的念頭，趕跟我再去問問那陳壑吧！”

說著，大步向前方已經出現在視線中的那座大牢走去，在他後，老馬歎了一口氣，對白蓮揮了揮手，然後也跟了上去。

白蓮則是角抿了一下，目落在陸塵的背影上，片刻後哼了一聲，慢慢走了過去，同時口中低聲嘀咕道：“不過是做賊心虛罷了，我才不信你們能抓到那只老烏，真要抓到了，這浮雲司上下多人，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