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真的,來到這兒之後高文聽夜士說了那麼多遠古辛和滄海桑田,但那些加起來都沒有這時候聽到的一句“牛”振聾發聵——聽著從天空降下的聲音,他擡著頭愣了半天都是沒反應過來,一下子就給整不會了,最後還是琥珀思路靈活神經堅韌,這暗影突擊鵝臉上出笑容來,特自豪地拍拍口:“那是,我當時還幫著出主意來著……”
“這不可能是你出的主意,”夜士不等琥珀話音落下便開口打斷,“因爲這個思路我都想不到。”
琥珀:“……哦,忘了我和你其實是一個模板了……”
不過比起夜士的嘆,高文這時候反而更驚訝一些,他看著眼前的古神,挑了挑眉:“你對此事真的一無所知?之前在那幻象中,你應該已經見到了這一計劃的實施纔對……哪怕不涉及前期謀劃時的細節,起碼這件事你應該是知道的。”
夜士沉默了兩秒鐘,聲音似乎有點尷尬:“……爲了節約系統算力,所有涉及到‘已知事件’的東西我都給跳過了……”
高文:“……你還能跳過的?!我說呢那段時間的‘琥珀’怎麼除了在辦公室加班就是在房間睡覺,整天連人都看不到,合著在你那邊都一路快進過去了——你這是節約系統算力還是魚呢?”
夜士想了想,語氣低沉嚴肅:“是爲了節約系統算力。”
高文的目在琥珀上停留片刻,又在夜士上看了半天,他這一次算是徹徹底底理解了夜士跟琥珀之間的聯繫究竟有多深,而另一邊,王座上的夜士似乎也有點尷尬,此刻投下來的目多有點躲閃,幾秒鐘的沉默之後才補救似的說了一句:“我只是對你們驚人的想法表示讚歎。”
高文沉默了半天,最後角抖了一下:“要實在繃不住……就別繃了,反正之前你還了我五十年老糉子……”
夜士:“……好,老糉子。”
琥珀的眼神在高文和夜士之間飛快跳轉了好幾遍,從剛纔開始就想問, 這時候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呢?”
“回頭再跟你解釋吧, 過程有點複雜,”高文手按了按琥珀的腦袋,然後趁著話題還沒有完全失控之前趕把正題拉了回來,“還是說一下我們的‘諸神黃昏計劃’吧, 士, 你認爲這樣做的可行如何?”
王座上的古老神祇這一次沉默了比之前更長的時間,祂似乎正在進行某種大規模的推演和模擬, 以至於連沙漠盡頭那些飛舞的沙塵都在空中靜止了下來, 直到幾分鐘後,沙塵重新飛舞, 祂也纔打破沉默:“我從未考慮過這個可能,但從理論上……整個過程是沒有問題的。”
儘管自己心中也有把握, 而且來之前便進行過多次推演, 可直到此刻從夜士口中聽來肯定的答覆, 高文才真正鬆了口氣,他臉上出一笑容:“有這個答案我就放心多了。”
王座上的夜士卻在這之後沒再開口, 祂似乎陷了思考, 很長時間不發一言, 這讓剛放鬆下來的高文不由得又張起來:“還有什麼問題麼?”
“不……不是問題,我只是有些慨, ”夜士輕輕搖了搖頭,“一百多萬年來, 我看到無數文明起起伏伏,繁盛又衰亡,他們也曾抗爭過,也曾有大智慧, 也曾有偉大的人嘗試尋找一條可以走通的路線, 但從總來看,這些文明始終都沒有超出過我的計算, 每一次,我幾乎能在末日到來前數十年甚至數百年便預見到他們的失敗,可唯有你們……你們有太多行,都已經超出了系統模擬的邊界。。
“甚至哪怕是到了現在, 到了距離末日只有不到一年的時候, 在我已經親自出手幫助這一季文明規劃路線的況下,你們仍然做出瞭如此令我驚愕的行……和那些按照計算步失敗的先行文明比起來,這一季的塵世衆生可真是一點都不安分。
“這都是你帶來的變化麼?我的鄰居——是你讓他們變得如此不可預料麼?”
高文一時間沒有說話,他陷了認真的思索, 但在一番沉思之後,他卻搖了搖頭:“我不這麼認爲。儘管如果沒有我,這個世界的軌跡可能確實會發生一些變化,甚至可能真的會不過這場災難,但我仍然不認爲這個世界如今的發展變化皆是我在推。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我大概只是個佔據份額比較大的變數,可若是你要問爲何這一季文明會如此不可捉……”
他頓了頓,笑著攤開手:“那大概是因爲每一個邁向年的孩子就應該如此不安分吧。”
“……在衆神的椅子下面塞滿炸彈,這一季的‘孩子’們也確實不安分的過頭了,”夜士也跟著笑了起來,而在這愉快的笑容中,祂微微調整了坐姿,終於發出一聲輕嘆,“好了,想說的話永遠也不會說完,但一次相會總有結束的時候,那最重要的事已經託付完畢,我想你們也是時候去做自己的事了,畢竟這個世界還沒有真正安全下來。”
聽到夜士的話,高文就知道這次特殊的“造訪”已到了宣告結束的時候,儘管他覺得假以時日自已應該還能從這位古神口中探聽到更多的,但正如對方所言——這個世界還沒有真正安全下來,他沒有那無窮無盡的時間滯留在這裡跟古神聊天。
於是他輕輕點了點頭,但就在他準備告辭離開的前一刻,琥珀卻突然往前走了兩步,似乎憋著什麼話想問:“等……等一下!我還有個問題!”
高文有些錯愕地看著臉上表異樣的琥珀,但很快他便彷彿想到了什麼,目隨之變得深邃起來,夜士則投下了好奇的視線:“哦?你還有什麼問題?”
“有一個聲音!”琥珀大聲說道,似乎真的把這個問題憋了很久,而且這一次都是在萬分猶豫之下才大著膽子問了出來,或許是心過於激盪,的臉都微微有點泛紅,“一直有一個聲音,我一直以爲那是你,因爲那個聲音自稱是‘暗影神’……祂與我談,偶爾教導我一些知識,可現在我知道了,那個聲音並不是你……我……我就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琥珀話音落下,王座周圍瞬間安靜下來,而高文則輕輕吸了口氣,心說果然是這件事——他幾乎忘記了這至關重要的問題!
一直以來,琥珀都自稱是“暗影神選”,對此十分堅信,這並非源於那驚人的暗影天賦,而是因爲真的可以在冥冥中聽到一個自稱“暗影神”的聲音!
那個聲音指引了很長時間,雖然最近似乎這種聯繫已經中斷,但其在過去幾十年的存在是無法否認的。在之前一段時間裡,琥珀曾懷疑這個聲音就是夜士,但之後的線索證明,夜士在那段時間裡尚於和逆之神僵持而困的狀態,那麼……如果這個聲音不是夜士,又能是誰?!
這看上去似乎只是琥珀的“私人問題”,但如今知曉了琥珀的真實來歷,知曉了與夜士之間的聯繫,這件事的質可就不一般了。
而更讓高文意識到這個問題不一般的,是夜士在聽到琥珀的話之後突然陷了反常的沉默,在這沉默中,甚至連暗影神國上空的蒼白天空都突然暗淡下來,似乎整個神國都在琥珀的一句提問之後陷了凝滯,這詭異的狀態持續了整整半分鐘,到琥珀與高文都忍不住想開口詢問況的時候,夜士的聲音才突然響起:“你竟然可以聽到祂?”
高文猛然擡起了頭,旁邊的琥珀也瞬間瞪大眼睛:“你……你果然知道這個聲音是怎麼回事?”
“……我當然知道,因爲理論上……你所聽到的那個聲音就是從我這裡‘泄’到你那邊的,原本應該只有我能聽到祂纔對,”夜士的緒似乎也不怎麼平靜,但好歹王座周圍的環境已經開始漸漸恢復正常,“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況……看來那幾十萬年的系統異常多多還是影響到了錨點發生的基礎機能,竟會發生這種層面的互滲。”
“所以……所以那個聲音到底是怎麼回事?”琥珀的話語這時候都有點不連貫,“爲什麼連你都稱呼那個聲音爲‘祂’?”
夜士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似乎就連祂這樣的古神,在這個問題面前都需要很長時間來斟酌詞彙,直到過了不知多久,祂才突然問了個彷彿不相干的問題:“你們覺得……這顆星球大不大?”
“很大啊,”琥珀抓了抓頭髮,好像有點跟不上夜士的思路,“我們所有人都生活在這顆星球上,而這顆星球上還有許多地方是我們沒探索過的——不過要按老糉子的說法,這顆星球放在星河中也只不過是一粒沙塵那樣不起眼的東西罷了,如果能踏星際時代,那時候世界的廣度將是星球上的人無法想象的……”
“是啊,這顆星球很大,但在星河的尺度上,它如沙塵般不起眼——那麼你們覺得星河的尺度就夠大了嗎?”
高文微微皺了皺眉:“星河之外尚有星河,遙遠的星河在夜空中所見也不過是如普通繁星般的一個亮點,在整個宇宙的時空尺度面前,‘河系’也只能算作天文尺下的基本單位。”
“是啊,整個宇宙的時空尺度就是如此驚人,”夜士輕聲嘆,接著話鋒一轉,“那麼……你們覺得宇宙就足夠大了麼?”
這一次,琥珀是徹底不吭聲了,臉上只餘下驚愕茫然。
可高文卻出了若有所思的表——因爲,他自己就是個“異鄉人”!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宇宙並非唯一。
他猜到了夜士的言下之意。
“你所聽到的那個聲音,來自凡人所能認知的時空尺度之外,一個遙遠而恢弘的世界秩序便佇立在這個時空尺度上,”夜士的言語中帶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而起航者所追尋的終極目標,便是抵達這個時空尺度……超這個宇宙的界限。”
琥珀眼睛瞪得老大,聲音都有點結:“那……那照你這個說法,那個聲音的主人真的可以被稱作……”
“神,”夜士坦然答道,“若是不可知不可測的偉大者便爲神明,那麼祂就是真神,如果超出凡人心智的現象就算神蹟,那麼祂和祂所代表的那個時空尺度,對於我們這個宇宙的一切生靈而言都可算作神蹟——我知道,你們對‘神’這個字眼有著自己的理解,但在我所描述的那個時空尺度面前,你們的所有認知都需要重新校準……
“是的,神是存在的,但卻是在另一種規則下,另一種時空秩序下的存在,而那個秩序……離你們還太過遙遠。”
琥珀眨了眨眼,終於跟上了這些驚人的信息,並勉強在自己腦海中勾勒了一些印象出來,隨後便意識到了爲何夜士始終不曾向自己和高文這些事,直到自己這邊稀裡糊塗地點破,祂纔不得不開口告知。
了脖子,措辭謹慎:“我們知道這些……太早了是麼?”
“……‘早’和‘晚’是個相對概念,有些文明從一開始便會與祂們接,但有些文明……不適宜在祂們的庇護下長,尤其是在年的關鍵階段,”夜士輕聲嘆息著,“起航者離開之前教導了我這些古老的知識,而或許正是因爲這些知識建立的聯繫,我與那個時空尺度下的某個個建立了連接,可我沒想到這種聯繫還會進一步影響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