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間到,言微從步梯走到上一層，才摁下了上行鍵。

上了亨川世紀頂層，摁了門鈴,歲歲的保姆阿姨過來開了門。

聽見歲歲咯咯咯笑的聲音。

言微看著阿姨，話里有些責備的意思，“阿姨，你要帶歲歲出門，怎麼沒有告訴我一聲啊。”

阿姨愣了下,“羅姐認得司機，讓我趕收拾東西上車,我以為你知道了咧。”

言微只好笑笑，“我不知道，下一次跟我說一聲。”

“噢。”

言微看阿姨腳上穿著自己的鞋，便也沒有換鞋,直接沿著寬闊的玄關走進去。

歲歲背對著著,坐靠在沙發上,抓著一個彩的鈴鐺球玩，里噗噗說著的嬰語,腳邊是一個明大袋子,里面五彩斑斕的,看著像是玩。

圓盤木茶幾上堆放著一壘文件，旁邊是一個磨砂黑的水杯,單人沙發扶手還有一件淺藍襯。

看起來是有生活痕跡的樣子。

不知怎麼的,言微心里發,秦懷鶴的生活其實很簡單，除了工作，應酬,他幾乎沒有別的消遣。

如何和家人親一些，也不至于把日子過得這麼孤單。

賺那麼多錢到底為了什麼？

想，等歲歲大一些，不介意兒用一半的時間陪爸爸。

秦懷鶴抬首看，停頓片刻，又轉眸看著兒，嗓音低而啞，“媽媽來了。”

歲歲已經聽懂了“媽媽”這個詞，馬上抬起小腦袋，看見言微，臉一變，著小胖胳膊咿咿呀呀求抱抱。

眼瞧著小胖子重心不穩，就要往左前方倒，言微出于媽媽的本能，疾步撲過去。

秦懷鶴先于把歲歲抓穩了，撈進自己懷里。

言微撲了空。

剛才的心思一掃而。

兒不用這麼搶，再說，他也搶不過。

果然，歲歲見了媽媽，哪里還肯跟他，擰著小臉哭哇哇，要從他懷抱里掙扎出去。

秦懷鶴線微抿，到底松了手。

言微把兒抱過來，聲安。

歲歲拱著，一臉著急。

言微低下眼睫，看著秦懷鶴，“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書房嗎？”

秦懷鶴微頓，轉瞬提一哂，“不可以。”

“……”

“書房有很多機文件。”

房子很大，客廳闊綽得能跑步，餐廳連接休閑室和健房，外面還有一個天泳池，但只做了一個大得能開車的主臥，大得能睡覺的帽間，剩下的就算書房了，多余的一間客房也沒有。

言微聽了這話，話音轉涼，“那你讓一下，我在這里喂。”

秦懷鶴拿眼睇，“這里有攝像頭。”

言微：“……”

沒有跟他確認攝像頭的方位，而是走過去拉扯窗簾，“把攝像頭關了。”

窗簾無于衷，下了力道，又扯了兩三下。

后的男人涼涼道：“這是電窗簾，別扯壞里，回房間喂。”

言微滯了下，甩掉窗簾，腳下踢踏兩下，把單鞋給踢掉了，著腳丫子踩在墨暗紋地磚上，疾步往里走。

秦懷鶴默默坐了一會兒，手肘抵著雙膝，拿手抹了一把臉。

倒是新鮮，聽聽那聲響，這脾氣可真不小，也不知道以前跟著他忍了多久，現在解放了，時不時就給他甩臉子，連他的房間都不想進了。

他齒間出三個字：“沒良心。”

大的小的，一個個都沒良心。

歲歲喝著，漸漸迷瞪過去了，言微把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輕手輕腳關上門。

正巧有人送餐上來，秦懷鶴端回來，把兩袋食盒放到餐桌上，淡道：“阿姨過來吃飯。”

保姆阿姨站在餐桌前，遲疑了下，問：“言微，我可以到那里面去吃嗎，我見那里風景好。”

指的是休閑室里面。

這阿姨有些社恐，不太喜歡和人流，平時總是一個人吃飯做事。

言微不為難，把飯菜端到手里，“去吧。”

秦懷鶴從房間出來，換了一件淺襯，看著像是要出門應酬的樣子。

他踱步而來，定腳在餐桌前。

言微等了一會兒，他都沒靜，忍不住抬起眼眸看他，“你要出去了嗎？”

秦懷鶴慢條斯理扣上襯扣子，扯說：“不走，我也想吃飯，你留給我了嗎？”

“……”

他看著了底的湯碗，低笑了聲，“怎麼喝湯不吃飯，這樣有什麼營養。”

言微低睫，悶悶說：“天氣太熱了，我不想吃飯。”

秦懷鶴頓了頓，“想吃什麼？”

言微默了片刻，“喝粥。”

以后估計還得吃他的餐，這樣的天氣，那白米飯實在人難以下咽，也不打算和他客氣了。

“喝粥有什麼用，吃飯吧。”

他沉著眼睫看了一會兒，抬腳走了。

言微吃完飯，代阿姨，等歲歲醒了，就讓司機送回家去，還要回公司加班。

阿姨應下了。

項目快要開盤了，銷售中心開始忙碌起來，今天銷售總監給置業顧問下了命令，晚上十點前，沒有特殊況，都要在銷售中心拓客。

秦懷鶴給來了這一個多小時，已經很知足，歲歲吃飽喝足睡大覺，可有安心回去忙了。

還未過江，言微讓司機靠邊停車，下車買了一大袋冰淇淋，拎回去分給置業顧問們吃。

汪達又找不到人了，言微問其他人，都說他剛剛還在。

言微上樓一看，果然，他又躺在外展墊子里呼呼大睡。

把他醒。

汪達一看又是，咬著腮幫子才要發作，只見變戲法一般變出一個冰淇淋。

“有冰淇淋吃，我怕化了，才你的。”

汪達：“……”

他接過去，三兩下撕開包裝紙，“安的什麼心，說吧。”

言微笑笑，“就是，你的直播反響很好，其他人播的沒有效果，還會拉低平均值，翟總監說，以后就由你來播了，不用每一期都推廣項目，談干貨就很好，流量做上去了，宣傳才有效果。”

汪達看著那個冰淇淋，皺眉，“言微，做人可以不要目的這麼強嗎，你這樣，沒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的。”

言微：“不是天天，一周兩次就可以了，公司會有獎勵的。”

汪達：“我缺你們那點錢？”

“當然不缺，但是我們缺像你這麼有才華的人，能者多勞嘛。”

汪達無于衷，“不勞，有那時間我干嘛不睡覺。”

言微已經準了他的脾，這人只能抬著，把他抬起來哄高興了，他還是會答應的。

笑道：“不影響你睡覺啊，這樣，我送你一張折疊床，不要睡墊子里，太熱了。”

汪達繃了一會兒，笑說：“你怎麼不說，在邊上給我扇扇風呢？”

言微手機響了，面倏忽一沉，似乎有了什麼預。

果然，又是賴偉的微信：

【出來嗎，我去接你。】

言微咬里的。

汪達察言觀的能力那是一流，看這個樣子，提問：“變態又約你了？”

言微把手機蓋起來，“嗯，可是他不敢發圖片了。”

汪達揶揄：“你還等著看呢？”

言微淡瞥他一眼，“我就是等著，他說來售樓部等我，我不回復他肯定會急。”

“要是他真來了呢？”

言微頓了下，“來就來，我不怕。”

汪達笑道：“來了就更惡心了，你以為他真讓人看見他變態啊，他到前臺，只要紳士一點，給點好，你是什麼底細，那幫的全都能給你賣了。”

言微思量汪達的話，的確有道理，不能讓這麼惡心的男人出現在這里，在公司鬧這樣桃緋聞，對一點好都沒有。

偏偏賴偉又發來了一條：【我出發了。】

言微咬牙切齒盯著那條微信。

汪達撐著雙臂站起來，拍拍屁，“走，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你約他到悟凡茶館。”

言微木著臉看他，“為什麼去那里？”

汪達咧笑，“那家就在我家樓下，門路，實在不行，還可以讓服務員關門打狗，最主要，死變態喝咖啡，就不給他喝。”

言微想了想，賴偉能做到這份上，也想弄清楚為什麼，既然他來了，估計也避不了幾天，去就去了。

微信和賴偉說去悟凡茶館，他痛快說好，馬上過去。

言微沒想到的是，悟凡茶館很大，底下還圍了一個中式的雅致小院，看起來消費不低的樣子。

里面坐了一個讓人惡寒的男人，是不打算買單的。

“看見了？”

“嗯，就藍服戴眼鏡那個。”

汪達嘖嘖稱奇，“真不愧是凱創，還藏了這麼一個變態，我一看這人就不尋常，賊眉鼠目，尖猴腮，必有詐。”

“我先進去，你再進去。”

“去吧，我就坐你們邊上，沒關系，你就大膽說出來，你個死變態！”

言微不想聽他廢話，深吸一口氣，走過去，拉開那個木頭包邊的玻璃門。

鈴鐺脆響，看見賴偉循聲看過來了。

賴偉沒有站起來，只是拉角，抬手朝揮了下。

鏡片反，言微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那個笑，讓覺得反胃。

一室茶香，因著做在里面的男人，讓人胃里不適。

“坐。”

賴偉給倒茶，遞過來給，“你怎麼過來的？”

言微沒有接，淡淡的神，“打車。”

賴偉笑，“我說去接你，你為什麼不讓我去？”

言微著手機放在雙膝，指頭絞在一塊，口制不住，微微起伏，“我不想讓我的同事看到你，因為我覺得你這種人變態的。”

人就是喜歡高估自己，真到了跟前，做不到自以為的淡定。

賴偉略微，“如果讓你產生這種覺，我向你道歉。”

言微咽一下嗓，“你發給我的那張生……”

果然做不到，牙齒控制不住，已經在上下打，咬著牙咽下一口氣，才把那三個字說出來。

“你撤回之前，我看到了。”

賴偉往后靠了些，眼鏡的晃晃一閃，他說臉沒影，“什麼圖片？”

言微鼻端的呼吸有些短促。

這個男人警惕很強，他怎麼會輕易松口承讓。

賴偉端起茶，慢悠悠抿了一口，“言微，你像你媽媽的。”

言微眉角一跳。

“以前你媽媽教我的時候，你才上初中，在班里提到過你，很驕傲。”

他放下茶盞，“你還記得嗎，你上大學的時候我見過你和你媽媽一次。”

言微垂下眼睫，“我沒有印象。”

“你應該沒印象，當時你是A大經管學院院花，高高在上，誰敢采摘。”

他突然湊近了，“你覺得，你媽媽要是知道，你跟有錢人生了私生，拿到了一棟別墅，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呢？。”

過鏡片，言微看到，他眼底藏著這個距離才能看到的戾。

繃了好一會兒，努力把眼底的下去，一字一頓說：“賴偉，你不配提我媽媽。”

賴偉一個低不可聞的氣聲，起腰板，“言微，我喜歡你，是真的，這一點你不用懷疑。”

言微再忍不了這些惡心頂的話，抓著包站起來，木椅子被后膝一頂，防地磚，發出悶悶的咯吱聲。

想制自己的音量，但是氣息做不到，“我以后不想見到你，再有一次，我絕對報警！”

賴偉站了起來，拉開椅子，作勢就要去拉。

言微往邊上躲，“走開！”

汪達適時出現，擋在面前，個食指直直指著賴偉，“別手啊。”

賴偉停頓兩秒，忽地笑了下，看向言微，“言微，不是自己打車過來的嗎？”

言微冷冷看他一眼，嫌惡挪開視線。

汪達：“那麼多法子可以解決你的變態需求，你非得選個進局子的，就算不能報警抓你，鬧到公司對你也沒好。”

他扯言微的胳膊，“走。”

言微跟隨著汪達的力道轉往外走，才一抬首，不期然撞上樓上一個男人的視線。

男人淺襯黑西，目幽幽發沉，如兩個漩渦，要拽著往陷。

言微眸開始閃爍，像犯錯一般躲避他的目。

鈴鐺脆響。

汪達松開，突然發笑，“言微，你不會真有兒吧？”

言微抿了抿，“有。”

汪達半張個看。

言微斂容，“我兒不是私生，我有離婚證的。”

汪達眉頭擰了起來，半晌，嗤一聲，“牛，你真牛！”

他雙手抱臂，扯道：“我看見我以前公司的大老板了，就在茶館里，要是讓他知道凱創有這麼個變態，我估計他得笑死。”

言微悶著一張臉，甕聲甕氣說：“大老板不會那麼無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