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心,兩艘龍舟越沖越快,遙遙領先其它船,卻是一會兒你快出一個船頭,一會兒他超出半個船,氣氛越發熱烈,春風樓徹底被排山倒海般的鼓勁聲淹沒。
瑟瑟向沸騰的人群,目無意識地掃過,驟然定住。人群中,一個形容狼狽的小丫鬟正匆匆往這邊奔來,赫然是燕晴晴的婢奉劍。
瑟瑟定睛看了看四周,臉變了:怎麼只有奉劍一個人,阿姐呢?
心中約升起不安,抱月陪著往外走去。龍舟賽正當進行得如火如荼,除了袁三娘冷笑著掃了一眼,其他人都沒有留意。
在樓梯口到了奉劍。
奉劍臉灰敗,渾發抖,見到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含淚道:“二娘子,我,我把大娘子弄丟了。”
瑟瑟腦中頓時嗡的一下,神大變:“你說什麼?”看了看四周,拉著奉劍到一個角落,“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奉劍哆哆嗦嗦地把事經過說了一遍。
原來燕晴晴的外家范家離這里不遠,沿途人又實在多,燕晴晴便推拒了范家雇轎送的好意,帶著奉劍徒步而來。和奉劍都是一武藝,也不怕遇到什麼意外。
哪知,意外卻偏偏發生了。
天氣炎熱,兩人走得一的汗,忽然看到附近有鋪子賣香瓜。
兩人正當干難當,燕晴晴便讓奉劍去買瓜,哪知等到奉劍買好回來,卻不見了燕晴晴的人影,頓時嚇出了一冷汗。
四尋找問人,卻哪里還找得著人,六神無主之下,只得先往春風樓來報信。
瑟瑟做夢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天化日,朗朗乾坤,阿姐又武藝高強,有誰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擄走?擄的人究竟要做什麼?
奉劍焦灼地看著:“二娘子,我們該怎麼辦?”
瑟瑟勉強鎮定下來:這件事現在還不能告訴祖母和伯母,倆現在和葉夫人、袁夫人在一起,不管是把們出來單獨說話,還是提早告辭,都會讓蔣家人覺出不對勁。阿姐被擄這件事一旦泄出去,的名聲就全毀了。
想了想,吩咐奉劍:“你立刻回家,將事告訴大哥大嫂,讓他們先派人找人,不要張揚。”又抱月,“你悄悄把二哥出來。”
心慌意,前世曾經經歷過的彷徨無助之再次泛上心頭。這件事,是前世不曾發生過的。難道,改變了阿姐嫁給趙安禮的命運,老天就要為阿姐降下另一層磨難嗎?
該怎麼辦?
燕駿很快出來。瑟瑟把事一說,燕駿也變了臉。外面人山人海,要找到燕晴晴,不啻于大海撈針。而時間越久,燕晴晴遇到的危險也就越大。
他想了想:“我去范家借人,不管如何,都要把人找到。”
他正要回去隨便找個借口離開,忽然聽到有人喊瑟瑟:“燕小娘子。”
兩人循聲看去,就見歸箭行匆匆地上了樓。
瑟瑟微訝:“你怎麼來了?”
歸箭向行禮:“大人命我將這個給小娘子。”將字條給了,瑟瑟打開一看,頓時又驚又喜。
紙條是從方的紙箋上撕下一半,用炭筆寫的字龍飛舞,極為潦草,顯然當時況急,上面只有幾個字:燕大娘子,三元客棧,速來!署名是“魏”。
這是魏與義的字跡,他看到了阿姐?
瑟瑟渾的一下子沖到了腦門,心頭跳,順手將紙條給燕駿看,一邊急急問道:“阿姐在三元客棧?有沒有事?到底是誰擄的?”
歸箭道:“況小的也不太清楚。大人已經命藏弓帶著人去那里助魏先生一臂之力,小娘子勿要太過擔憂。”
瑟瑟怎麼能不擔心?阿姐到趙安禮那個渣已經夠不幸了,若是再出什麼意外……可不管如何,能正好被魏與義發現,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歸箭道:“大人知小娘子心憂,特命小的接小娘子過去。”
瑟瑟恨不得上翅膀飛過去,卻還保留著幾分理智:“理由只怕不好說。”可是來和蔣家相看的,提早離開實在說不過去。
歸箭道:“小娘子放心,是以喬太夫人之名接小娘子過去。”
瑟瑟放下心來,喬太夫人的面子沒人會駁。
燕駿道:“我也去。”
瑟瑟倒也希他一起去,想了想,卻還是阻止了他:“二哥,我們倆一起走太惹眼,何況,這里還需要有人遮掩。”燕晴晴遲遲未到,祖母和伯母想必已經在擔心了,需要有人幫忙搪塞。
燕駿知道說得有理,只得答應下來,對歸箭抱拳激道:“大恩不言謝,這次真是多虧了蕭大人和魏先生。”
聽說是鎮北侯家的喬太夫人要見瑟瑟,再看到奉命來接瑟瑟的歸箭青勁裝上的飛鳶圖,蔣家的人都大吃一驚。就連一直趾高氣昂的袁三娘臉也變了。
以燕家的門第,燕瑟瑟何德何能,能和皇后娘娘的母親扯上關系?
瑟瑟心憂燕晴晴,卻沒空管們怎麼想,和周老太君、范夫人說過,又向葉、袁兩位夫人致了歉,這才上了蕭思睿派來的馬車。
馬車沒走多遠就有安國公府的侍衛迎了上來:“人找到了,大人命屬下帶小娘子過去。”
瑟瑟著急道:“阿姐沒事?”
侍衛道:“小娘子去了就知道了。”
瑟瑟心里一咯噔。
馬車很快到了三元客棧,里面靜悄悄的不見什麼人,和外面的喧鬧仿佛全然兩個世界。藏弓在堂中等著他們,見瑟瑟到了,拱了拱手道:“燕小娘子放心,這里已經清場封鎖,沒有人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瑟瑟心中越發不安,到底發生了什麼,要蕭思睿的手下這般如臨大敵?
藏弓直接領著去了一個房間。門打開,瑟瑟一眼就看見了倚在床頭,雙眼閉的燕晴晴。一青衫男子站在床邊,彎下腰去,住了的臉頰。
瑟瑟頓時又驚又怒:“住手!”
男子嚇了一跳,另一只手端著的碗一下子掉落地上,翻了一地,回過頭來怒道:“做什麼?人嚇人,嚇死人的知不知道?”
瑟瑟見他模樣,頓時呆住,連話都結了:“魏,魏大夫,你的臉,怎麼,怎麼又……”
青衫男子赫然是魏與義,只不過前一陣子被燕晴晴打傷的臉原本應該已經痊愈了,這會兒卻又青一塊、紫一塊,眼圈烏了,半邊腫著,看著比原先還嚴重了幾分。
魏與義認出了,怒火一下子熄了,不自在地清了清嚨,吩咐左右道:“剛剛那碗涼水打翻了,快快再去打一碗。”
瑟瑟看看床上昏睡不醒的燕晴晴,再看看面上如開了染坊般的魏與義,只覺得自己的腦子都不夠用了。魏與義救了阿姐,總不還會被打?
藏弓見神,知道想歪了,幫著解釋道:“我們趕來之前,歹人想對令姐下手。魏先生是為了救令姐,才被歹人打這樣的。”
魏與義一聽有意見了:“什麼被打,明明對方的傷比我更重!”
藏弓從善如流地道:“是是是,是您打對方,不小心掛了彩。”
魏與義哼了聲:“這還差不多。”
瑟瑟又是想笑又是吃驚:沒想到魏與義竟是為救阿姐傷了這樣。
印象中,魏與義這人,大概是做了大夫,見慣生死,其實頗為涼薄,從不喜管閑事;再加上他不諳武藝,到需要手之事,向來是往后的。這次他發現阿姐被擄,愿意報信已經夠驚訝了,居然還主出頭,和歹人搏斗起來了?
知道剛剛錯怪了魏與義,心中抱歉之極:“魏先生,對不住,剛剛是我魯莽了。”
魏與義大度地揮了揮手:“不知不罪,你也是護姐心切。”
瑟瑟看向兀自未醒的燕晴晴,擔憂起來:“阿姐怎麼還不醒?”
魏與義道:“無事,只是被人用**針扎了下,失去了知覺,一碗涼水灌下去就好。”
**針?這世上竟還有這種東西?瑟瑟變了臉:“究竟是誰,竟用上了這般無恥的手段?”
魏與義正要答話,藏弓的手下重新送了一碗涼水進來。
魏與義道:“先把燕大娘子救醒。”
瑟瑟接過水碗,讓抱月幫忙扶著燕晴晴,掰開的,自己一勺一勺地小心灌著冷水。
不一會兒,燕晴晴嗆咳一聲,慢慢睜開眼來。
瑟瑟大喜:“阿姐,你總算醒了。”
燕晴晴迷茫地看看,又看向四周,越發困:“這是哪里?我怎麼會在這里?”
瑟瑟道:“說來話長,多虧魏大夫救了你。咦,魏大夫呢?”瑟瑟扭頭四尋找,哪里有魏與義的人影?
藏弓忍笑道:“魏先生怕嚇到燕大娘子,先回去上藥了。”
瑟瑟:“……”也是兒家,魏與義剛剛怎麼就沒怕嚇到?
燕晴晴卻聽出問題來了,擔心問道:“魏先生又了傷?”
瑟瑟道:“他是為了救姐姐的傷。”
燕晴晴出驚愕之。
瑟瑟問道:“阿姐,你被人扎了**針,還記得究竟怎麼回事嗎?”
燕晴晴出愧之:“是我大意了。”
原來奉劍被打發去買香瓜后,燕晴晴本來站在路邊等,結果人流涌,一個年輕的婦人被到了路邊,差點摔倒。燕晴晴好心去扶了那婦人一下,哪知那婦人指間竟夾著幾枚極細的鋼針,察覺不對,已經來不及了。
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瑟瑟問:“你可認得算計你的婦人?”
燕晴晴搖了搖頭。
藏弓開口道:“是趙安禮雇來的人。”
趙安禮?姐妹兩同時出驚愕之,怎麼又是他?
藏弓將一份按了指印的口供拿給姐妹倆。
兩人看過,頓時氣得渾發抖。
燕晴晴咬牙道:“無恥之徒!”只懊惱當初打他打得太輕了。
瑟瑟心中也是惱怒之極,只恨自家權勢不夠,沒能將趙安禮直接弄死,再也不得翻。這人委實太不要臉了!
原來趙安禮和母親俞氏鬧翻,離家出走和盧娘雙宿雙飛,先前兩人還好。可沒多久,問題就來了。趙安禮是書生,從小不事生產,四不勤,不會謀生之業,盧娘又被俞氏強行落胎,傷了子,要在家將養,兩人一日日坐吃山空。
趙安禮離家時帶的那點銀子用完后,兩人只能靠著盧娘從前的積蓄為生,矛盾就出現了。
盧娘不滿意趙安禮的大手大腳,趙安禮不滿意盧娘的摳摳搜搜,兩人吵了幾次后,趙安禮就到了后悔。
他怎麼就豬油蒙了心,為了這麼個人,斷送了自己的前途?燕晴晴那蠻婦縱有千般不好,也不會像盧娘一樣,為了一兩貫錢對著他哭天喊地。
他本是意氣發,想著就算退了親,只要他考取進士,不怕沒有更好的妻子,卻沒想到,因著退親之事,他竟被捋了貢生資格。如今,他科舉無,再要找個燕晴晴這樣的宦人家兒竟也是不能了。
何況,想到當初燕晴晴送自己的一頓老拳,他就心中深恨:憑什麼自己如此落魄,燕晴晴卻毫發無損,還能再嫁他人?
他越想越恨,心中起了歹念:他要報復燕家,他要讓燕晴晴再也不能另嫁他人。
**針是盧娘給他的,那是盧娘昔日跟著師父賣唱時,師父送的防之。盧娘大概是不得趙安禮有新目標,慷慨地把三針全貢獻了出來。
那個婦人則是他雇的一個跑江湖賣解的。將燕晴晴迷倒后,他們就將燕晴晴塞早就準備好的小轎,送到三元客棧的房間里。
趙安禮打得如意算盤,他只要奪了燕晴晴的清白,燕家就算再不甘,也只能吃了這個啞虧,為了燕晴晴的名聲,還要回頭來求他。到時他勉為其難,納做妾,正好狠狠地辱燕家一番。
他得意洋洋,眼看計劃施行順利,正要玷辱燕晴晴,結果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被魏與義無意中發現,關鍵時刻,沖進來打斷了他的好事。
兩個人狠狠打了一架,兩個人都不諳武藝,只憑著本能扭打在一起。趙安禮被酒掏空了子,最后居然是打架萬年老輸的魏與義占了上風,把他按在地上狠揍。只是自己也沒落著好,等到藏弓他們趕到,早了鼻青臉腫的模樣。
燕晴晴又嘆又笑又是激:“魏先生傷勢可有礙?”
藏弓道:“只是皮外傷,過幾日便無事了。”
燕晴晴放下心來,示意瑟瑟扶下了床,盈盈下拜:“這次真是多虧了諸位。”
藏弓不敢的禮,慌忙避開:“燕大娘子無需如此,實在折煞我等。”
瑟瑟在一邊,憤怒過后,卻漸漸皺起了眉,總覺得趙安禮的口供中似乎有哪里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舅舅蹲在角落里畫圈圈:放我出場!
謝以下小天使,挨個(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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