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今世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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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沈太將那日的景轉述給格格時，格格笑得前仰後合。打電話給易素，取笑：「你兒子有本事，這麼小年紀就知道現下男比例失調，到給你相兒媳婦了。」

易素握著話筒，著坐在圍欄裡玩拼圖的兒子，一時間竟然失語。

格格繼續說：「可惜我那天沒去，不然非好好看看他給你相的兒媳婦長什麼樣子。」話鋒一轉，「你和道森的程海見過面了？」

易素低低應了一聲。

格格不屑地『嘖』了一聲，「那小白臉可不好打道，手黑著呢。當年就是他一力促易築在香港上市，和那個男人是一丘之貉。道森在易築也佔有席位，如果你要有所作，他們第一個就會做出反應來。」頓了頓，說：「他們和那男人一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德，你未必應付得來。」

角勾起，有些自嘲地想自己早已黔驢技窮，哪還有能力應付？或許是聽出言語間的意興闌珊，格格也再沒就這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

多多週歲那天易素終於鼓起勇氣帶他去見廖啟森。回來這些日子一直深居簡出，偶爾去易築也是避人耳目。還沒有築好強大的心防，能坦地面對與自己有關的人事過往。特別是廖啟森，不知該以什麼樣的份以什麼樣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廖啟森待仍然溫和慈靄，甚至於在看到多多時他也沒有流出半點驚奇模樣。

多多打扮得非常帥氣。

他外罩著一件藏青的呢質大，裡面則是淡紫的襯，頸上鬆鬆地斜繫著帶波點紋的法式方巾，襯上的銀釘扣珵亮。雖然他現在還是小蘿蔔狀的胖，但也開始學做紳士裝扮穿起了吊帶。

廖啟森毫不掩飾對多多的喜，「來來，快給舅公抱抱。」

大約是緣相近帶來親切，多多很順從地出手。廖啟森將他托在膝上，不住地嘆道：「要是姐姐姐夫還在，看到他不知有多高興。」

易素低下頭，眼圈微紅。

廖啟森逗弄了他一會兒，問道：「大名什麼？」

「正暉，易正暉。」

廖啟森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點頭，「好。好。」

菜很快便上來了。易素將隨房的侍應生請出，親自為舅舅布菜。廖啟森近年來狀況欠佳，在醫生的建議下開始以素食為主。而這間蓮花閣會所正是以環境清幽與緻素菜出名，這是的與細心之。

廖啟森偏陳年的花彫。琥珀的酒凝在白瓷酒盞裡，盞底還有幾切得細細的陳皮，「清明節的時候我在出差，隔了一天才去掃墓。看守人和我說有生面孔來過，我就知道是你。」

赧地低頭，「我不是有意瞞。」

「素素，我看你長大的。你是什麼樣的孩子舅舅心裡清楚，就算是有事瞞著，也一定有理由。」廖啟森抿了口酒，「舅舅雖然年紀大了，可眼不瞎，腦子也不糊塗。你舅媽、大姨小姨還有那些表弟妹們，他們是不知道你的難，你也別怪他們。」

「不，我不怪任何人。以前是我不懂事，我……」

「素素，你很能幹。」廖啟森含笑看，「你爸爸不止一次和我說，你的表現已經超過他的期待，讓他驚喜。」

「可我沒保住他的心。」

「你爸爸要在，聽到這話一定會笑你。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讓你過得幸福快樂，而不是為了束縛你，給你戴上枷鎖。素素，你總給自己太大的力，背負太多的責任。」廖啟森嘆道：「那個時候看你那樣拼那樣累，我就在想我幫你是不是正確的？後來……出了那樣的事，我已經後悔。」

「舅舅。」

「我確實看許家姐弟不順。我還懷唸著姐姐的時候，姐夫卻已經娶了新人。而許慎行這個人我一直看不，等我琢磨過來時他已經位居上風。雖然廖家那時要靠易氏吃飯，但舅舅還是要臉皮的。我有意讓你對他們疏遠些。」廖啟森回想起來只是苦笑，「卻沒想到他已經對你存了私心。」

「我讓你們失。」

「你從未讓我失過。」廖啟森放下酒盞，「我是後來才知道，姐姐當年發生的事故竟然和許家有關。因為消息來源不太可靠，我還特地去詳查了一番。最後，我找許慎行確認。」

一震。

「那天你爸爸的生意出了些麻煩，他和助手趕去理。你媽媽聽說現場況混，怕你爸爸出事便連夜開車趕去。因為心急路況又差，就出了事故。那時你媽媽大著肚子，嚇得手腳發。太害怕了，於是連車也沒下就直接開走。因為過度驚嚇，還院保胎一個多月，這才生下了你。」廖啟森的聲音有些暗啞，「後期的事，都是你爸爸一手理的。結果，你也是知道的。你媽媽一直以為自己撞的人只是了傷，養養就好。但就是這樣，也留下心病，一天差過一天。後來走的時候還和我說，這是要還債了。因果因果，前世因後世果，避也避不過。」

「不抱立場的說，許家姐弟倆有恨你父母的理由。他們想報復，也是人之常。但是他們的手段太卑劣，令人不齒。不過，這樣報複方式對他們來說也是痛苦的。所以即使我不同他們，卻也無法苛責。這是兩家的悲劇，錯誤的開始，錯上加錯的理過程，一步一步造了今天的結果。」

艱地說道：「這些我都知道。易家欠許家一條人命，我已經還了。再不相欠。」

廖啟森先是愕然，爾後是長長地嘆息，「你想得太簡單。如果世間事都可以一來一往相互抵消，那怎麼還會有債？有些東西還不了，也還不起。就像他拿走了易氏，現在他用易築來還，你接了。可你接後是否覺得滿足？」

「我不滿足。他做什麼我也覺得不滿足，我父母欠他的，可我不欠。」咬下，許久後才鬆開，申辯道：「他有請求原諒的權利，我有選擇原諒或不原諒的權利。」

廖啟森定晴看半晌，忽地笑出來。這個頭髮已花白大半的男人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雖然保養得宜但仍可見臉上風霜痕跡。他那一雙眼看盡世間混濁與勢利，亦閱遍百味人生。

廖啟森或許不是個睿智的人，但他已經能準地審度人矛盾，「素素，你要學著給自己留些餘地。不要強迫自己去想『這個人是不是值得原諒』或是『我應不應該原諒』，拿這樣矛盾的問題與自己的意志拉鋸是件愚蠢的事。這是個走不出的迷宮，你會困死自己。」

沉默不語。

廖啟森忽地探過子，長手拍拍的後腦。就像小時候調皮搗蛋時他便這樣略帶著些責備地輕拍的頭，亦帶著更多的憐，「素素，你要想清楚。你以後要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你的未來需要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