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夢
比非圖與艾薇走在碩大的宮殿裡,他拉著駕輕就地左轉右轉,繞過一個個在看來沒有任何區別的庭院和建築。漸漸地,四周的樹木多了起來,枝椏漸漸變得茂,遮擋了落下來的。微風拂過,燥熱的覺微微褪去,莫名輕鬆了起來,心也隨之變得舒暢。
又轉過幾個彎,眼前驟然展開一片綠意盎然的庭院。這是來到這裡之後見過的,最涼爽、最潤的地方,皮在綠蔭的籠罩下仿佛在舒適地呼吸,雀躍地想笑,於是掙開比非圖的手,向前更快走去。出乎意料地,他竟輕易就放了手,不解地看看他,然後再抬眼向前去,不想、的呼吸卻就此凝結一般,遏止在了那裡。
層疊的綠植包圍之中,是一片麗的蓮花池。不知建築的人究竟是用了何種技巧和材料,蓮花之下的水竟可以是那樣地清澈,仿佛一眼就可以看到池底。在的映下,藍的水,由種花至無花開始漸變,深藍,幽藍、湖藍、天藍,宛若一枚流的調盤。
在漸變的藍之下,可以看到金屬的芒,艾薇上前一步,跪坐在池畔,將頭探過去。
池底竟是數不清的幣,金的、銀的,鋪滿了整個蓮花池。眼眶一熱,什麼東西猛地堵到嚨裡讓說不出話來,只聽著他在自己後認真地、慢慢地說著,「白天的時候是這個樣子,到了黃昏的時候,你可以看到與那汪池水類似的效果。我找了建築院最棒的設計師,花費了很長的時間,慢慢地、一磚一石地建的。」
艾薇猛地回頭,只看到比非圖靜靜地對著自己笑,映著豔盛開的六月的蓮,純淨得讓覺得自己異常的黯淡、甚至渺小。
曾對他說過,背對著清澈的池水,將幣拋進去,然後許一個願,那個願就會實現。但那只是為了把話題岔開,其實許下的願是否會實現,自己本就不知道,連這個做法是否真正存在都沒有把握。而此時,那時年認真的樣子突然出現在的腦海裡,一個不穩,向前傾去,而此時後一陣熱力,他從後面抱住了。
年的雙手結實而有力,叉扣住的兩隻纖細的手臂,將地環繞起來,拉進自己的懷裡。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的是這樣的瘦小。或者是他長大了,長大了。他將下溫地放到小小的肩旁上,隨著他的呼吸,可以到他深棕的短髮劃過的皮,他的氣息流連在的頸子間,讓沒來由地心神不寧,無法集中神。
就那樣背靠在他的前。幾乎能從後背的位置到他有力的心跳。
「這個池子是送給你的,除了我和你,我誰都不讓。」
那一刻,的腦海裡竟然唰地一片空白,好像漂浮在雲霧裡,一種說不清是張還是喜悅的,猛地沖湧過來,好像要將卷起、吞沒,空的口仿佛有什麼在劇烈地敲擊著自己,只覺得一的熱流直沖到頭上來。不敢回頭,眼神游離不定地在四周飄忽,最後落到了眼前由各種藍組的池水裡。
那時,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樣子。金的頭髮、白皙的、小巧而立的鼻子、緻而棱角分明的。而那一雙眼睛,卻與那藍的池水格外融洽,淡淡的暈進了水裡,過那雙眸子,仿佛看到了幽深的海洋,抑或是晴遠的藍天。
就在那一刻,腦海裡驟然充斥了隆隆巨響,畫面如同被剪碎的圖片,撕破眼前平和的景象,以半強迫的姿態進的腦海裡。零的言語一句又一句地躍過耳,衝擊著神經,絞駁著裡的每個細胞。
「奈菲爾塔利……麗的名字。」
「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所有的一切!能不能不要對我這樣殘忍?」
「你會說不可能,是因為你沒試過,五年來都在想同一個人。」
「當我的王后吧,當我的國家唯一『偉大的妻子』吧……」
「薇,我你……」
你要記得,再會,亦不忘卻往生……
所有記憶流過口,然後被那個巨大的空吸納了進去,腦中變得很空、很空,什麼都沒有留下。只餘下一滴熱乎乎的東西,輕輕地、炙熱地劃過了自己的臉龐。
「艾薇?艾薇,你怎麼了。」誰人微微地晃著的,而睜開眼,比非圖擔心的表就在面前,他將小心地轉到自己面對面的位置,修長結實的手指劃過細的臉,「艾薇,你不要哭,你為什麼哭?」
哭?艾薇莫名其妙地垂下頭,自己了眼睛,才發現眼淚已經氾濫得滿臉都是。不好意思地胡抹著臉,下意識地躲避著他的視線。認識比非圖嗎?與比非圖到底是怎樣的關係,為什麼剛才淩的畫面裡見到的他、著華貴的他、深的他,溫暖的懷抱讓懷念得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你難道是得哭了嗎?」比非圖拉起自己的角,一邊幫著眼淚,一邊自己說著,「我說話向來都算數的,和你可不一樣,你就和我在一起,不要總是自己跑去別的地方。」
「但是……」艾薇開口時,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是哽咽的。
「但是什麼?」他不滿,「我可是埃及的王子,你和我在一起有什麼不好的,你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艾薇忍不住破涕為笑,「你又不是法老,說起大話來還真是一點都不臉紅。」
他歪著頭,好看的眉皺了起來,「你想讓我當法老嗎?」
這次是艾薇愣住,「幾率太小了吧?」第七王子,那至有六個哥哥在前面,還不算弟弟,被選中的可能真是微乎其微。
他笑笑,又重複了一次,「關鍵是,你怎麼想。」然後他又頓了頓,一雙琥珀的眼睛格外認真地看著,古銅的下現著紅,好像那天在尼羅河畔見到的染了天際的晚霞,「我換個說法吧,要是我當上了法老,你可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看著他格外嚴肅的樣子,也不由有些張了起來。
「殿下!」
那明快卻略帶焦急的聲音就好象一個巨大的鐘聲,猛地驚醒了艾薇,下意識地一推比非圖,退後了幾步,把頭轉到另一邊去。
那明快卻略帶焦急的聲音就好象一個刺耳的噪音,比非圖不由幾分惱怒,琥珀的眸子帶著怨氣地瞪向聲音的主人。
紅發的青年有些尷尬地站在那裡,他有要的事要找自己的主人,好不容易尋到了,不由加快腳步前來拜禮,但一直起來,卻看到殿下惱幾乎怒的面孔。不就是一個孩嗎?他還第一次見到殿下這個樣子。
猶豫間,琥珀的年已經開口,「孟圖斯,這次又是什麼事?」
孟圖斯撓撓自己的紅發,看著自己的殿下雙手抱在前,眸子裡寫滿了不耐,恨不得讓他用兩句話概括完主要意思就趕滾蛋,而他後站著的那名,卻是長相頗為奇特……等等,他為什麼覺得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孟圖斯,說話啊。」第七王子側移一步,徹底把的影擋住了,他不耐煩地在自己的手臂上敲擊著指頭——他每次不耐煩的時候總是這樣。孟圖斯連忙乖乖地收回視線,一板一眼地回答說,「奧派特(Ipet)節的遊行開始了。」
「就這些?」潛臺詞就是快滾。
孟圖斯著頭皮沒走開,「陛下一直沒看到您,於是讓我來找您,說問卜的時候,您一定要面。」
聽到這句話,艾薇明顯地看到比非圖的臉沉了一下,本是很飽滿的抿得薄薄的。他沉了一會,然後問,「誰主持聖船首占卜?」孟圖斯了,卻說不出什麼聲音,比非圖不由皺眉,有些焦躁地回了一句,「算了,我知道了。」
「什麼是奧派特節?」艾薇走到比非圖側,輕聲地問道。
他垂首看了一眼,然後無奈地搖搖頭,對孟圖斯說道,「那好吧,我過去就是了,你就替我對父王說,我去過了。」
他拉著想要就這麼走了,紅發的年青人連忙起跟隨在他後面,「但是殿下,如果您不站到各位王子們的佇列裡的話,陛下可能會擔心,」孟圖斯是個直腸子,完全不顧及比非圖一臉烏雲佈,不斷地說了下去,「最低限度,請讓屬下在您的邊,保護您的周全……殿下,您上的污是怎麼回事?」
孟圖斯看出比非圖沒有傷,但是依舊擔心地問詢他的況,比非圖歎了口氣,心裡不由盤算起如何支開自己這木訥的手下,「這是公牛的。」
「這樣不行,恐怕我需要安排人給您更。」孟圖斯繼續說著,比非圖的臉不由越來越差,一旁的艾薇卻適時興沖沖地晃著他的手,開心地說,「奧派特節,是很宏偉的祭典嗎?一定很好玩吧!」
比非圖剛要張口回答,卻被孟圖斯又一次不識時務地接話過來,「奧派特節是埃及最重要的節日之一,是阿赫特季的第二個月,每年一次,以來激偉大的尼羅河神帶給我們廣袤的沃土地與無限的茵茵生機。節慶將會持續20天左右,今天會看到盛大的遊行,已經以載有阿蒙神神像的聖船進行的占卜儀式……你真的一點都不清楚嗎?」
艾薇一直專心致志地聽著,看孟圖斯這樣問,不由下意識地點點頭。孟圖斯不解地看向比非圖,好像又要囉嗦地說些什麼,比非圖一手,指著遠的馬廄說,「孟圖斯,你去找兩匹馬過來。」
紅發的青年頓了一下,然後俐落地一欠,當下就往那邊跑了過去。趁這個功夫,比非圖拉著艾薇拐進了旁邊的一條小路。
「可是,他……」艾薇猶豫地回頭看看專心一致地去牽馬的孟圖斯。
比非圖皺皺眉,「我帶你去奧派特節,難道還要帶著他這個囉嗦的人嘛。」
「但是……」
「不許但是。」
有些武斷的話語讓艾薇一時語塞,他隨即揚眉笑著,好像小孩子的計謀得逞一般,年輕的眼裡跳躍著充滿活力的芒,「你就跟著我,讓我帶你看看我埃及最宏偉的節日,我帶去你聖船首前問卜,帶你在遊行的隊伍裡和民眾一起唱歌,帶你品嘗埃及最好的葡萄酒和最鬆的麵包,你會喜歡的,你會喜歡我的祖國的。」
看著他神采飛揚的樣子,艾薇不由也笑了起來,一種莫名的信心湧了上來,「我會喜歡的。」
他們於是握著彼此的手,開心地向前走去。
晴朗的天空,湛藍而高遠,白的雲,好象一條條而麗的帶,散落在剔的藍裡。微風拂過筆直指向天空的高大蕨類植,灑落在如黃金般閃著芒的底比斯城。
艾薇從未覺得自己的存在如此真實,不管是落在白皙上略帶灼熱的覺,或是風兒吹過面頰略帶乾燥的味道,的手裡傳來他的手的熱度,的腦海裡充滿了他說過的每一句話,的口裡滿溢著一種巨大的,好像要衝破的,開出一朵燦爛的花兒來。
不回頭,跟著他一直向前走去。
不回頭,不去理會。
在後、在心底的某個角落,有一片令人恐懼的黑暗正在慢慢生長。那令人想要退卻的預,就好象在無盡的墜落裡遭遇的如鮮一般刺眼的紅,隨時都要吞噬,撕破所有一切好的夢境,打碎竭盡全力塑造的一切。迫使,回到不願想起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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