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阿布辛貝勒
古實,或努比亞,是埃及尼羅河第一瀑布阿斯旺與蘇丹第四瀑布庫賴邁之間的地區的稱呼。努比亞是埃及與黑非洲大陸之間的接駁之地。早在拉西斯二世前數百年,埃及的法老們就多次向這片擁有大量壯年勞力及財富的土地進行了三番五次的進攻與同化。第十八王朝的圖特斯三世,曾經對努比亞進行過一次顛覆的征服,一度將它的全部國土劃埃及的版圖。
部分努比亞人開始依附法老的力量,在法老的軍隊、政治制度裡任職。即使在當今留下來的記載裡,手持弓箭的努比亞士兵是法老傭兵的重要組部分。文化上的同化,使努比亞漸漸變為埃及的一部分。在埃及擁有霸權的年代,努比亞人不過是一個「兵庫」或是「貯金室」。然而當埃及衰落的時候,努比亞人就會興起。
拉西斯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努比亞自蘊含天賜的財富,努比亞,這個詞來自埃及語中的金的讀法,正是由於其國土上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大量金礦。獲得努比亞,即獲得國庫的充盈。退一步說,努比亞與埃及南部接壤,離底比斯距離不遠,從軍事上看同樣意義重大非常,在埃及北面赫梯,東患亞述,西向利比亞的危急之際,穩固南疆一切可能的盪,是其他戰爭開始前首要的一步。
然而,有征服便一定會有隨之而來的反抗。努比亞由多個黑人部落組,並非單一民族的存在。與埃及同化後,有人順從于埃及的文化與統治,甘心以傀儡之國存在。而有人則會舉起反抗的大旗,一次又一次勇敢地向太之國發出挑戰,即使這樣的舉不啻於以卵擊石。
拉瑪,就是早前眾多反抗勢力裡面的一位。與他的同僚不同,拉瑪異常清楚,零散的進攻幾近徒勞。幾年來,他細心籌畫,積攢實力,以遊擊的方式一點一點地蠶食著埃及在古實邊境的勢力。心訓練的勇敢士兵,努力囤積的戰爭資。拉瑪的目的,並不僅僅是報復幾個埃及士兵,出一口惡氣而已。
現在,他的機會來了……
————
只覺口不住地發悶,好像一塊巨大的石沉沉地在上面。周圍很熱,蒙上了一層細的汗,讓人覺得心煩意。艾薇翻了個,裡含糊不清地嘟囔著,「空調是怎麼回事……」
恍惚間,只覺得自己是躺在倫敦家裡那張舒適的床上,潔白的床單和輕的被好像千百尾羽,這樣裹著自己。耳邊似乎聽到久違的鐘錶秒針走的聲音,或者是點滴落細長導管的聲音,或者是傭人儘量小心的腳步聲音。眼這樣重,無論如何也無法睜開,只覺過維多利亞風的窗簾屋裡,熱乎乎地落在上,好像自己要漸漸燃起來。
本能地起,想躲避從視窗進的熱力。頭一歪,卻被誰人的手擋住。悉的聲音卻好似來自陌生人一般侵的腦海,「小心。」
一楞,隨即用力地睜開眼,離自己腦袋不過分毫距離就是堅的巖壁。有點反應不過來,將頭轉起,映眼簾的是冬俊的臉。他半跪在自己邊,一隻手地握著的手,而另一隻手則溫地放在的腦側,防止了剛才一頭撞在巖壁上。
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艾薇慢慢地支起,用手輕輕地推了一下冬,示意他稍稍退遠。年卻沒有退後,臉上全是揮之不去擔心的表。
「艾薇,你沒事了嗎?」
艾薇莫名其妙地看了冬一眼,暫時沒有回答,明明是清晨,周卻又是那令人難地沉悶。慢慢爬起來,直脊背,過夾角,向藍天。
太緩緩地浮出了地平線,起橙帶金的線漸漸揭開了天邊灰藍的帷幕,熱力越過山石,落在的上。視線延,夾角的外面整齊的白隊伍列數個方陣,白的旗幟隨風輕輕飄起,晃得人睜不開眼。努比亞人黝黑的臉上掛著點點汗跡,深棕眼裡帶著肅殺的銳利,背後的弓與箭呈同樣的角度,簡單、整齊。
他們應該全部準備好了,艾薇這樣想。
幾千人的戰鬥力量在這個年代相當之大,但是畢竟是要和法老五大兵團之一鋒,不借用黑夜的掩蓋而要在白天明正大地攻打過去,卻是有點以卵擊石的覺。如果是艾薇的話,會選擇在深夜出發,從而在對方最為鬆懈的曙到達之前,進行攻擊。正在心底為拉瑪的失策到惋惜,但轉念一想,不管怎樣拉瑪畢竟是敵對的勢力,選擇錯誤的進攻方式,其實是對法老大大有利,或許應當松一口氣。
「奈菲爾塔利,」輕快而充滿活力的聲音沖耳廓,艾薇愣了足足有三秒鐘才意識到那是在。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了。轉過頭去,灰的眼睛眨了眨。
拉瑪走過來了。他穿白短,手臂帶著一雙皮質暗紋護腕,額前系著如般深紅的頭帶,其中綴金繪出一隻矯健的雄鷹的圖騰。仿佛忘記了日前的懷疑一般,他的笑容一如最初般的簡單而直接,「我們可以出發了。」
艾薇愣了一下,隨即還是有點忍不住地詢問起拉瑪,「那個,天已經亮了,現在出發會不會有些問題呢?」
拉瑪沒有立即回答,只是走到的面前,親手將腳上的繩索隔斷,手一拉,就讓站了起來,隨即便扶著向外走。艾薇以為拉瑪並沒有明白的問題,於是又開口,想要把剛才自己的擔憂稍微深地解釋一下,「拉瑪,我的意思是,埃及的軍隊畢竟還是很強大,如果你在白天貿然出擊,其實會使你的傷亡加重啊……」
拉瑪回頭看了艾薇一眼,隨即促狹地一揚角,「奈菲爾塔利小姐,如果是黑夜的話,誰又能看得到你呢?你好好假扮公主,是可以一敵百的。況且,阿布@辛貝勒通常狀況下也就不過一百名將士把守。」
他半扶半拉著艾薇向外走,走出夾角的影,初升的太夾雜著乾燥的熱氣撲面而來,的眼前驟然一片眩暈,手心滲出點點冷汗,口沉悶的覺再一次從周圍繞上來。尚是清晨,又是較為乾燥的埃及,為什麼總是有一種難以明述的燥熱圍繞著自己。好似不能完全自己的控制,每一步的前進都似乎並非來自的意識。的腳步不由放緩了下來,拉瑪垂頭看向,「你怎麼了?莫非是張了?」
「艾……奈菲爾塔利一直羸弱,」冬在二人的後緩緩開口,如常平穩的語調裡夾雜了幾分揮之不去的擔憂,「請儘量讓做過於劇烈和刺激的事。不然的心臟會不了。」
拉瑪一楞,隨即又看向艾薇,「是真的嗎?」
艾薇抬頭,並沒有立即說話。這奇怪的覺,與日常發病時的樣子並不完全相同。的一切就好象無法控制一般,靈魂不能合契地控制自己的。這種煩躁、這種不屬於自己的覺,不由令發自心地懼怕起來。灰的眼微微地著,視線難以集中於一點。
「喂,你沒事吧!」看到艾薇奇怪的樣子,拉瑪不由有些張了起來,他拉起艾薇的手,只覺得的手心微微暈出冷汗,卻異常冰涼,「傷腦筋啊,怎麼會這樣呢……」
拉瑪不由微微歎氣,他的話語中包含了些許的埋怨,以及藏在深不易被發現的擔憂。眼前這名做奈菲爾塔利的銀髮十分聰明,雖然與蓮年紀相仿,但是卻要事故的多,一直以來都算是比較配合自己的計畫。在過去幾日的相中,拉瑪的心中不由對頗有些超出對待俘虜的好,行上也自然比較優待。但前幾日在沙漠上遇到的鷹墜落事件,讓他對以及冬的存在產生了些許的懷疑。
本意是在昨天晚上連夜向阿布@辛貝勒出發,趁著天昏暗一舉攻下碉堡,在必要的時刻用奈菲爾塔利作為人質,減埃及軍的抵抗。但是出於對資訊洩以及可能引來的埃及軍隊埋伏的擔憂,他昨夜便命令全軍暫時紮營在距離阿布@辛貝勒小半日路程的基地,派兩隊偵查兵對阿布@辛貝勒周遭數邁赫的地方進行詳盡地調查。天明之時,當得知阿布@辛貝勒碉堡的衛兵確實沒有加增,附近也沒有見到其他的埃及軍隊時,他才微微放下心來。
看來是誤會了奈菲爾塔利和冬。他不由有一愧疚,但隨即想到阿布辛貝勒唾手可得,幾分難以克制的興便如水般將心底劃過了一次疚掩蓋過去了。只有一百名日常守備的士兵,再加上奈菲爾塔利假扮的公主,他可以輕鬆地拿下這個碉堡。這是他告訴艾薇的資訊,然而他的真實目的並非僅此,接下來,他會以最快的速度調軍士,一舉攻下距離阿布@辛貝勒急行軍一日余的阿萊方庭。阿萊方庭(注:現稱阿斯旺)位於埃及的南部,是埃及對南方國家的貿易重鎮,也是糧草的囤積。之所以此次會傾其全部兵力而出,除了想在阿萊方庭搜集足夠的糧草,也是想讓埃及的法老狠狠地嘗一嘗苦頭。
阿萊方庭以南的地區,包括阿布@辛貝勒,全部本是屬於古實的領土!在過去數年,古實對埃及的反抗戰,絕大多數是在這裡開展,然而不管在這片土地上戰爭輸贏如何,遍鱗傷的最終都會是這片富饒的、屬於古實的土地。他似乎只能挫敗地到拉西斯微微瞇起他淡淡的琥珀雙眼,角帶著一勝利者的微笑,遠遠地看著他們在他所劃定的牢籠裡,抗擊、掙扎、最後屈服。
握住艾薇的手不僅微微用力,奈菲爾塔利的出現,是個絕好的機會,有了這位假冒公主的幫忙,可以讓他不損一兵地拿下堡壘,甚至可以更為輕鬆地襲擊阿萊方庭。
眼裡對艾薇的憐憫漸漸淡去了,數年來一直縈繞在心頭的夢想將拉瑪地攫住。他想起自己大本營木門上掛著的那一尾飽滿、亮麗、驕傲的翎羽。他不能忘記自己的榮耀,即使背叛自己的、背叛自己的宿命,他也要為了那份夢想勇敢地前進。他不可以在這個時候,為任何人、為任何事、甚至是為自己的同心而出任何差錯。
想到這裡,他拉起艾薇,略帶冷酷地說,「不好意思,奈菲爾塔利,你再忍耐數日,我便給你和你的哥哥自由。到時候,我也會給你們一筆錢,屆時你再慢慢地養病吧。」
不顧艾薇幾乎要昏厥的虛弱,他半帶強迫地拉著艾薇跟著他向外走,剛走了幾步,只覺得誰人從旁拉住了他的手臂。他微微側過頭去,看到的竟然是冬俊的臉龐。他的臉上依然是日常可以見到的恭謙含蓄,然而從深胡桃的眼裡卻無論如何讀不出他半分心思,修長而白皙的手指搭在拉瑪的護腕上,他緩緩地說,「請允許我照顧奈菲爾塔利。」
「放肆。」拉瑪冷冷地說,「放開你的手。」
然而冬卻沒有,他面不改地又重複了一遍,「請讓我照顧。」
拉瑪心中只是一陣煩躁,本能地想要甩開冬的手。然而他卻驟然發現自己的手已經彈不得。他看了冬一眼,年的手無論如何看都只是隨意地放在自己的手臂上,但是卻不管怎樣想要掙開都毫無反應。再次將視線落到年的面孔上,明明是夏日,為何從他上卻可以到些許如冰覆蓋般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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