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再會 之三

“跪下！”

一進大廳，艾薇就被兩名士兵暴地按倒在地上，冰冷的青花石地板，糙的表面，著的臉頰生痛。

這裏一定是孟斐斯宮殿的議事廳吧……

數月前亞曼拉公主在這裏甜甜地笑著，指著說“金發的不屬于埃及，會給埃及帶來戰爭，帶來紛擾，帶來對法老不利的事。”那個時候，只是信口說說，但是現在來看，其實也並非不是正確。

艾薇心底暗暗苦笑，或許亞曼拉確實是有一些奇妙的神力的。

“聽說……你聽到了雅裏-阿各諾爾的計劃，告訴我吧，如果屬實，一定重重有賞。”蒼老的聲音帶著幾分悉，艾薇飛快地搜索了一次大腦，終於找到了相匹配的角。

這個僚的口氣，不是早該土的三朝老臣西曼，又會是誰。

真是可悲，聽到這樣令人厭惡的口氣，居然都能使倍懷念。

“大人你說話，你快說。”

士兵踢了艾薇一腳，艾薇咬牙關，說，“這件事至關要，我必須直接回報給陛下。”

“如果你現在不說……便也不用說了……”西曼的聲音變得寒冷，艾薇當下覺得奇怪，為什麼他會這樣急切地想知道自己得知的報呢，那樣的迫切讓人覺得有些不對勁，莫非還有什麼其他的理由嗎。

“帶下去，關進地牢裏，死。”

指令一下，艾薇心裏一慌，費盡千辛萬苦，等來的不是死這麼簡單的結局啊！士兵用力地拖著，慢慢往外拽，那力氣無論如何都無法反抗。

絕之時，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那一刻，艾薇幾乎要欣喜地又流下淚來。

“西曼，你簡直是膽大包天了。”

西曼一轉頭，膝蓋立刻了。他慌慌張張地行著大禮，匍匐在地面上，巍巍地說，“陛、陛下……老臣，老臣只是擔心他是不法之徒，對、對您有所企圖……老臣……”

拉西斯微微用手將額前的棕長發放到一邊，琥珀的雙眼不再看西曼。他一擺手，淡淡地說，“算了，退到一邊。”

西曼慢慢爬起來，深深地彎著腰，慢慢退到一邊去。

拉西斯走上前去，隨意地坐在大廳中央金質的坐椅之上，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揮，住艾薇的兩名士兵立刻退到兩旁，如篩糠一般不住發抖。

“把頭抬起來，說吧。”

艾薇突然沒有勇氣抬起頭。

早些時候奈菲爾塔里華的影又一次出現在腦海中，驟然想起自己邋遢的樣子，五年不見，不想他第一眼便看到自己邋遢的樣子。

把頭低得更深了。

“說吧，不用拘禮，你的報或許很重要。”

啊……他的聲音，好近。

好像立刻跳起來，走過去，走過去大聲地問他，“我是艾薇，艾薇！你還記得我嗎？”

但是好怕，真的好怕，怕他本就忘記了，完全忘記了。

怕到不敢說話。

拉西斯等了一會，廳中瘦小的影只是深深地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他冷冷地掃了艾薇一眼，拋下一句，“帶出宮吧。”

篩糠的士兵忙不迭地行了大禮，上前架住艾薇，拖著向門外走去。艾薇麻木地由他們拖拽著，冰冷地不能彈。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錯過了今天，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了！

難道就要這樣被帶走嗎？就這樣嗎？真的可以嗎？

不要……不要啊！拉西斯，你眼前的這個人，這個人，有好多話要和你說啊！

“等……等一下！”

終於喊了出來，清脆的聲音卻如同劃過天空的震雷，霎時間大廳寂靜了下來。

拉西斯的微微一抖，他猛地抬眼，重新看向那個瘦小的、被兩個士兵架住的影。

“快帶下去，陛下已經說要趕出宮去了。”西曼在一邊快速地說著，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斥著莫名張的神。

“放肆，西曼！這裏不到你說話！”拉西斯怒吼一般地對西曼斥道，嚇得那名老臣幾乎要摔倒在地上，從此再也不敢彈。

拉西斯慢慢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個滿是泥土，始終低著頭的影。

他的聲音裏，竟然帶有了幾分抖。

“你把頭抬起來。”

艾薇仍舊低著頭，“陛下請免一死。”

“免死。”拉西斯難以置信地說著，他走了過來，走向那兩個士兵架著的瘦小軀。“你們給我放開他！”

兩名士兵又一次恐懼地放開了艾薇，快速地退到了一旁。直覺告訴他們剛才架住的那個人非同小可，他們心中無數次地祈求著阿蒙神，一定要保佑他們這些可憐的小角不要被陛下遷怒致死。

拉西斯站到艾薇面前一步之遙，停了下來。

他不再向前走，他只是看著，仿佛要將看一般地，一瞬不瞬地盯著。

他不再說話，死一般的寂靜如同瘟疫一般蔓延開來，充斥了整個大廳。所有的人，全部不敢呼吸，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看著廳中髒的、瘦小的影，猜不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慢慢地，

慢慢地抬起頭來。

修長而淺的睫輕輕地眨了眨。

一雙如同天空般徹的水藍雙眸，靜靜地看著眼前那個俊俏的男人。

好像有無數的話語想說，但是看到那張在夢裏出現無數次的悉臉龐，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一瞬間，大廳裏面的人全部意識到了什麼，疑慮如同水一般湧了上來，湧到了每個人的邊。但是誰都不敢說話。他們只敢靜靜地看著，看著眼前那如同虛假的一幕。

那一瞬間，從他的眼中，讀到了什麼？

狂喜、驚訝、欣悅、氣惱、質疑、期待？

太快了，快到無法作出任何反應。

下一秒，已經被他狠狠地拽住了假發，用力一扯，如同太的線一般麗的淡金頭發，瞬時傾斜了下來，落在白皙的皮上。

他瞇起了眼睛。

——阿蒙-拉神啊！

“金頭發！”西曼蒼老的聲音抖地喊了一聲，全廳的人紛紛下跪，匍匐在地上，不去看艾薇金的頭發。

看到金頭發，就是不祥的徵兆，就是死亡的徵兆。

誰若是敢提起金的頭發，格殺勿論，如果誰號稱又見到了金頭發的人，亦格殺勿論，如果誰敢效仿金頭發人曾經的裝束之類，更是格殺勿論。

所以他們，不敢看。

因為這是他的命令，埃及上下最位高權重的人的命令。

但是他卻看著，琥珀的眼睛裏充滿著難以解讀的復雜。

千思萬緒化為了一個簡單的音節……

“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