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疼。】

助理讓他這一句冷不丁的給問懵了，愣了愣才說：“是從檔案里直接調出來的，應該沒有問題。”

季哲遠眉皺得死，著那頁紙盯了許久，吐出仨字來：“不可能。”他把資料攤在書桌上，神繃，又重復了一遍：“不可能，張寒有信息素，我聞到過。”

助理抬眼往紙上看了看，那一頁是張寒的既往病史，上面記錄了他各項狀況，一眼撇過去，能看見幾個關鍵字——腺損，無信息素，孕概率極低。

那記錄表上還帶著醫院公章呢，助理猶猶豫豫的提醒了他老板一句：“季總，呃，也許您聞到的……是張先生的香水味兒呢？”

“他沒有那種習慣，”季哲遠鐵青著臉，把資料甩給助理，“這一部分再去查一次，查細一點。”

助理一臉絕的領了命去跑兒了，他這頭一走，那頭中介公司來了消息，說安排好了要簽轉讓合同，就在第二天。

季哲遠翌日一大早趕去中介公司，結果沒能在那里見到張寒，委托方那頭來的是醫大夫。兩人一面，大夫指著他劈頭蓋臉又是一頓罵，最后合約自然是沒簽，大夫臨走前還跟中介放下話，說店鋪不賣姓季的，給多錢都不賣。

季哲遠揣著一肚子火兒回了公司，進辦公室門一關，書喊他他也沒應，進了屋誰都沒見。

他頭疼的病又犯了，腦袋后面有神經跳著疼，疼痛連一片。他胳膊肘架在桌子上，兩手扶著額頭，眉心在一起，眼睛閉著，就這麼在老板椅上坐了一下午。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他拿起座機，給原來在他手底下干過、現在和他幺弟一起開工作室的弟媳婦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對面一聲沉悶的‘哥’。

聲音是他幺弟季徵宇的，季哲遠頓了一下，拎起座機看了眼撥號的顯示屏，他沒打錯：“怎麼是你？楊寧浩接電話。”

“哦，”季徵宇哦完又問，“哥，你找他有什麼事？”

季哲遠了下眉心，語氣已經沒什麼耐心了：“讓他，接電話。”

季徵宇又‘哦’，然后聲音離麥遠了點，“是大哥，找你，嗯，你剛運完，把汗再過來接……”

“沒關系，電話給我，”楊寧浩的嗓音傳過來，聽著還稍稍有些，“大哥，怎麼了？”

“你不要站在這里接他電話，空調溫度低，會冒的。”季徵宇的聲音又進來，“我去給你拿巾。”

“楊寧浩，”季哲遠額頭青筋都出來了，一個字兒都不想多說，“明天來我辦公室一趟，我要你去幫我做件事。”說完直接把話筒摔回座機上。

他這邊電話一掛斷，電腦上立馬收到封郵件，助理發來的，點開以后，里頭是張寒的完整的診斷記錄。

這一份，和他昨天看到的那一份幾乎是相同的，就是更詳細一些。

季哲遠從公司回家以后，進了門，西服外套都沒，直奔衛生間，提了下，往地上一蹲，就開始在收納柜的底層翻各種洗、順劑。

翻出來，挨個擰開蓋子聞味道。

在他家負責打掃的阿姨還沒走，這時候就跑過來，滿臉驚訝地看著他：“季先生，您這是在干什麼？”

東一瓶西一桶的擺了一地，季哲遠還在從柜子里往外掏，“家里曾經用過的洗都在這里了？”

“是呀，您家一直用的都是這個進口牌子的，”阿姨指了指旁邊一個熏香味道的紫瓶子，“我不會隨便給您換清潔用品的。”

季哲遠不說話，低子，探著脖子朝柜子里又看了眼，然后胳膊進去，拎出個帶著‘實惠裝’標簽的洗，阿姨跟旁邊看到了，趕說：“ 季先生，這個我可是沒用過的，是不是您家里之前打掃的人留下的？”

季哲遠擰開蓋子聞了聞，一悉到不能再悉的濃郁的香橙味兒撲鼻而來。

季哲遠放下瓶子，半晌沒靜，阿姨有點擔心的喊他：“季先生？您臉不太好，沒事吧？”

季哲遠被喊得猛一回神，抬頭看看，說了聲沒事，然后就讓阿姨先離開了。

周邊一下子安靜下來，季哲遠看看腳邊上一堆的瓶瓶罐罐，蹲不住了，索一屁坐在了浴室地上。

他曲著兩條長，胳膊架在膝蓋上，手掌搭在后頸，腦袋埋下去。

張寒本沒有信息素，他一直聞到的橙子味兒是張寒慣用的洗的味道。

他想起來了，他其實下午在辦公室犯頭疼的時候就想起來了。

張寒早就和他說過的。

那時候他也是犯頭疼，張寒給他頭，后來兩個人抱在一起，張寒跟他說的，說自己有缺陷，沒有信息素，沒有發期，也沒辦法生育。

張寒把自己的況，家里的況，一條一條都跟他說了的。

這部分記憶其實一直都埋在他腦子里，只是被各種瑣事擋住了，他恢復記憶以后，始終在忙工作，沒肯花過一點時間，一點力，去回想一下那一年里發生的一切。

他現在全都想起來了，張寒當初就坐在那張小彈簧床上，臉有點紅，神靦腆又認真的跟他告了白。

張寒說咱們在一起吧，我會對你好的。

季哲遠的臉埋在膝蓋上，手掌用力扣著后脖頸，微微發。

他覺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