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張寒明白了,季哲遠不是七哥,季哲遠是‘季先生’,是‘季總’,但不是他的傻子。】
那張照片是過年那時候拍的。
當時小賣鋪里進了不春聯窗花什麼的,到都紅彤彤的,喜慶。張寒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就起了這個念想,想跟七哥拍張合照。
就在小賣鋪的柜臺后面照的,張寒舉著手機,和七哥挨著坐一起,張寒說看鏡頭,七哥也聽不懂,就胳膊著胳膊,和張寒靠得近近的。
張寒轉頭看他,跟他面前晃晃手機,又說:“看鏡頭,別看我啊。”
七哥認認真真看著他,湊上去親親他。
張寒臉紅起來,抿著笑了笑,心想就這樣吧,然后轉過頭,拿著手機的手一咔嚓。
手機是幾年前的舊款式了,前置的攝像頭像素不怎麼高,拍出來的照片像是有些糊,張寒還是拿去洗了,洗出來就夾在他的小賬本里,和他家里人的全家福擺在一起。
這樣子,他邊所有重要的人,就都在這個小本子里了。
七哥在相片里,才不是眼前一臉兇相、姿態高傲、步步的季哲遠。
這一瞬間,張寒真的特別特別的難過。
他小時候不太好,生過病,病好了以后留了后癥,腺壞了,幾乎沒有信息素,也沒辦法孕。他家里條件不太好,無法懷孕又弱多病的omega,對整個家庭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負擔。后來過了幾年,父母懷了第二胎,他就被過繼給了當時沒有子嗣的叔嬸。
他那時八歲吧,不大,但也明白事兒了。
養父母對他一直很好,他心存激,也從沒對親生父母生出過什麼怨氣,人總得往好的地方去想,這樣才會過得開心。兩年后妹妹出生,嬸嬸在生產時不幸去世了,張寒就幫著叔叔一起帶妹妹。妹妹活活潑潑的長到十六歲,張寒二十六,那年通過醫大夫認識了徐妄,兩人在一起一年以后,徐妄跟他求婚,結果叔叔生了場大病,張寒一邊拉扯著還沒年的妹妹,一邊照顧著需要長期住院的親人,他不想拖累徐妄,就跟他提了分手。
張寒有時候也會覺得生活對他太難了,但仔細想想,似乎也沒有那麼難。
家里的小賣鋪他好好開著呢,妹妹很爭氣的考進了想進的大學,叔叔也在一天天慢慢康復中,他狠心割舍了一段很好的姻緣,之后又在一個大雨夜里撿到了昏迷不醒的七哥。
那一年里,他對七哥好,七哥用自己的方式,也對他很好。
張寒始終是個認命的人,所以哪怕后來七哥不在了,他再傷心,也沒怨過什麼,只是鼓起所有的勇氣去找過一次季哲遠。
他想問季哲遠還跟不跟自己好,季哲遠當時怎麼說的呢,季哲遠問他想要多錢。
于是張寒明白了,季哲遠不是七哥,季哲遠是‘季先生’,是‘季總’,但不是他的傻子。
張寒認了。
那現在季哲遠又有什麼資格說他就是七哥呢。
憑什麼呢,七哥不會跟他說‘對錢數不滿意可以再談’,也本不會跟他說‘omega和alpha住一起會發生什麼,后果應該在你的預想范圍’,七哥不會對他這麼兇,不會對他這麼不好。
張寒從小到大都是個懂事的格,很會覺得自己委屈,但他現在就是又委屈又難過。
“你走吧,你別再來了,”張寒低著頭,用力掰開他的手,“你不要再纏著我。”
“你!”季哲遠扳過他肩膀,氣勢洶洶的說了第一個字,然后一頓,探頭看了下張寒的臉,沉默了兩秒,突然手去抹他的眼角,“你哭什麼!”
哭沒用,張寒不是個容易掉眼淚的人,可他現在眼淚掉得停不下來。他擋開季哲遠的手,說話聲音都在發:“你可不可以別再來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