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的門被輕輕拉開,言逸踩著地毯站在門口,裹睡,驚訝地看著他們兩個。
小蜘蛛omega止住了哭聲,噎著回頭看言逸。
呆呆地看了幾秒鐘,弱弱地朝言逸開小手。
言逸睜大眼睛,猶豫著手把邵文璟懷里的小孩子接過來。
“兔兔。”邵文池抱著言逸的脖頸,酪似的小臉在言逸頸窩里乎乎地蹭。
言逸呆滯的眼睛緩緩有了神采,拍著懷里的小寶貝,緩緩釋放出和的安信息素,輕聲哄:“不哭了。
“嗯。”邵文池聽話地抿住,白的臉蛋嘟起來,小聲跟言逸解釋,“他不是壞哥哥,平時不欺負人的,你不要怕他。”
邵文璟皺眉輕笑,扶著手臂紳士地靠在門邊:“哦,當然。你應該記得,我是個大好人。”
文池爺忽然跑過來,廚師又多做了幾個菜。邵文璟吩咐保鏢去莊園外,把邵文池來時留下的信息素痕跡都清除,免得給陸上錦可乘之機。
一切安排妥當,邵文璟回頭剛好看見言逸帶著文池坐在餐桌前,文池乖乖地握著陶瓷小勺子吃飯,言逸剝了一只蝦,掰兩段放在他的小碗里。
文池眨著大眼睛脆生生地說謝謝。
凍一樣的白皙臉沾著一滴番茄醬,掌大的小臉上嵌著一雙黑溜溜的眼睛,他和他哥哥一樣,眼睛都折著一層金屬澤,是只很可的小蜘蛛,懵懵地看著令他好奇的東西。
言逸愣了一下,抿笑了笑,舀一勺玉米粒給他放在空盤里,再夾兩片青菜。
文池苦惱地看著青菜,為難地小聲說:“這個不好吃。”
言逸單手托腮溫和地看著他:“對好,長大了臉上不會長紅痘痘,只吃一點點。”
“唔。”文池猶豫了一會兒,張開。
“乖。”言逸夾起菜葉喂到文池里,筷子尖刮了刮他角的菜湯。
文池得到了夸獎,腮幫鼓鼓的,大眼睛彎一條弧線。
“你慣著他一次,他以后天天要你喂。”邵文璟魂不散地從背后悠悠出現,雙手撐著文池的椅背,低頭數落,“邵文池,自己吃飯。”
“哼,討厭的居。”邵文池拿起一只蝦笨拙地用小手指頭剝,沒一會就把兒套袖上弄得滿是番茄醬,吃得津津有味。
邵文璟俯了言逸的頭發和耳朵,坐到餐桌對面,右手只用筷子尖就利索地剝了兩只蝦,一個給文池,另一個放到言逸碗里。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哪種素菜,就讓他們多做了一些,還有魚和蝦,能給你補補。”邵文璟又剝了幾只蝦放在盤邊,手上居然可以一點都不臟,屬于蜘蛛的細微控制力確實驚人。
言逸看著邵文璟的細長右手發了一會兒呆。
記憶里時而模糊時而清晰,他記得曾經和他的alpha共進晚餐,印象中他的alpha的手沒有這麼,手背上布滿彈片刮過的傷痕。
他的alpha也沒有這麼靈巧,剝蝦殼時常把自己的手指弄得全是細小傷口,再把剝得細碎的蝦都放到言逸的碗里。
印象里的那個alpha到底是誰呢。
是邵文璟嗎。
好像不是,或許是他曾經在外邊包養的某個alpha,他記不起來。
一晃神的工夫,言逸愧疚地到自己不該在有家庭的時候,腦子里還想著別的alpha。
邵文璟剝完最后一只蝦,放到了言逸碗里。
文池詫異地瞪著圓眼睛,哥哥明明總是把留到最后的好吃的給自己的。
后來想想,兔兔應該多吃一點,因為他看起來好難過。
言逸只吃了一點就吃不下了,去洗了洗手,直接繞回了臥室。
側躺著蜷在床上,睜著眼睛發呆。
忽然了自己的小肚子。
這里應該也有一個小寶寶的。
去哪兒了?
他迷茫地閉上眼睛,混的畫面在腦海里攪和得七八糟,斑斕的彩漸漸混合黑。
懷里被放了一個暖烘烘的球,言逸遲鈍地睜開眼睛,發現邵文璟抱著睡著的文池往他懷里塞。
小蜘蛛剛剛洗了澡,小手小臉都熱烘烘的,長睫乖巧地垂著,嗅到言逸上的信息素,砸了砸過來,小小的一團窩在言逸臂彎里。
邵文璟坐在床邊,輕輕了文池細的發,輕聲說:“我父母是被腺獵人殺死的,那時候文池才一歲半,自從會說話,就一直問我爸爸們什麼時候回來。”
“我沒法給他解釋,只能說爸爸們變星星去天上看著文池了,是不是很沒創意。”邵文璟笑了笑,溫和煦,平靜地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他是我最重要的親人。”邵文璟彎起食指了文池果凍似的小臉,“你救了他,抱歉,我之前真的不知道。”
言逸搖搖頭,其實他不記得了。
他把文池攬在臂彎里,釋放著和的信息素,讓脆弱的小omega覺到安全寧靜。
埋在懷里的小臉白漂亮,像個瓷娃娃,omega看起來確實很易碎。
言逸試探地抬起指尖,輕輕了他的小后背。
好得讓人難以置信。
如果他也有一個孩子,一定是個同樣可漂亮的小兔寶。所以他要守護脆弱的小o,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他。
言逸疲倦地睡著了,懷里抱著文池。
邵文璟給他們拉上薄被,俯仔細端詳小白兔的睡臉,寧靜安詳,小心地蜷一團,把懷里的小蜘蛛圈在臂彎里保護著。
小兔子長相恬淡清俊,看檔案上寫的是二十七歲,其實看起來還像個年。
他扶著言逸的額頭,在手背上吻了吻。
“……抱歉。”
他輕聲帶上臥室門,拿了西服和一條深紫領帶,從前在境外時往來還算切的幾個朋友剛好回國,邵文璟在莊園獨立餐廳為他們接風。
路上開車需要二十分鐘,他給文池學校的校長去了個電話,問起文池險些遭遇車禍的事,語氣不善。
有位朋友隨帶了一位糕點師,下午茶點做了十二道小點心,邵文璟本不吃甜食,但看上了一道蜂芒果千層,去廚房跟糕點師調笑了一會兒,要了兩份新做的打包回去。
糕點師邊切芒果邊笑道:“先生家里有小孩子吧,小孩子都很喜歡吃這道點心。”
邵文璟靠在門邊,雙手在兜里,桃花眼彎一條線:
“有。兩個。”
他回到住,遠遠地看見言逸抱著文池坐在庭院的楓樹下,文池的書包倒扣在長椅上,拿著一本英語作業苦惱地聽言逸講。
言逸拿著自鉛筆在作業邊緣的空隙寫下幾行筆記,給文池講了一些語法,一行一行列下來,條理清晰淺顯易懂。
文池聽了一會兒就趴在言逸懷里打瞌睡。
額頭上挨了一個小腦瓜嘣,邵文璟坐到旁邊,搖醒文池:“臭小子,聽得一點都不認真,在學校是不是也天天上課睡覺。”
文池捂著腦門兒恨恨瞥了邵文璟一眼,轉眼又黏到言逸上,回頭跟邵文璟炫耀:“兔兔教我用八種語言說我你。”
邵文璟聽了,看向抱著文池的言逸,眼里含著笑意。
沒想到小兔子不止是一個殺戮機,邵文璟開始重新審視他。
他拿出兩個圓形薄牛皮紙盒,文池眼睛一亮,立刻抱走了一盒,坐在長椅上乖乖拆帶:“今天是什麼禮呢。”
言逸怔怔接過糕點盒,解開帶,清香的芒果和蜂香撲鼻而出。
收到禮了,他手足無措。
邵文璟手搭在長椅背上,眼角微挑:“我能聽聽八種語言的我你嗎。”
言逸張了張,又垂下頭。
他對別人說不出那麼骨的話。
“我你”、“我喜歡你”,這樣強烈的詞語他說不出口。
文池叼著小勺子,眼睛圓溜溜地在言逸和哥哥之間打量,覺得哥哥這樣好尷尬啊,于是含著一大口蜂芒果大聲說:
“ILOVEU!”
惹得邵文璟把他抱起來親了親臉頰:“Iloveuhoney。”
言逸低著頭,小口地吃點心。
這樣的生活也很舒適和安全,是他向往的寧靜。但又悵然若失,有些東西被風吹散了,失去了,連記憶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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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間,學校格外安靜,連廊下紫藤蘿仿佛倒掛的花海,淡草香混在溫熱的空氣中,隔著玻璃進空的教室,椅子端端正正倒扣在桌面上。
只有幾間辦公室有人值班,校長室里傳出嚴厲的喝罵聲。
邵文池的班主任蔣老師,因為瞞報了文池險些遇到車禍的事而被停職。
蔣曉紅被校長狠狠罵了一頓,之后還要開年級大會整頓教師失職問題。
邵文璟只要求校長嚴肅對待這件事,但校長急于溜須拍馬,會錯了意,直接把蔣老師給停職了。
踩著高跟鞋恍惚走出校門,被校長劈頭蓋臉的一通怒罵,腦子里還在混沌嗡鳴。
很后悔沒有把這件事提前匯報給邵文璟,讓邵文璟了怒。
當時只是怕丟了飯碗。
自從兩年前被那個失業在家的酒鬼丈夫甩了一掌,立刻帶著孩子搬了出去,忍無可忍要求立刻離婚。
這兩年孩子一直是在帶,一個人的薪水不僅要還房貸,還要贍養父母,養孩子。
丈夫死也不同意離婚,父母也勸息事寧人,這麼大歲數離了婚怎麼生活,忍一時風平浪靜。
日子就這麼一直耗著,學歷高,經驗富,在南岐的貴族小學當班主任,累是累一點,但工資非常高,待遇也很好。
因為得罪了邵文璟而失去了這份工作,今后甚至都不能在這個行業立足了。
高跟鞋卡在了石里,蔣曉紅打了個趔趄,不慎崴了一下腳,痛得弓著子躺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
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馬路邊坐下,高跟鞋放在一邊,抱著手臂埋頭泣。
邵文池本毫發無損,邵文璟為什麼要遷怒,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上位者能知道活得有多麼辛苦嗎。
他為了他弟弟就能斷了一個普通家庭的活路嗎。
憑什麼。
為什麼世界上這麼多對幸福,而的婚姻卻一敗涂地。
不忿地坐在馬路邊大哭,忍耐多年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來,沒有注意到停在十米外的一輛賓利。
陸上錦扶在方向盤上靜靜看著。
他剛剛從言逸上一次檢的醫院出來。或許是因為醫院心虛,檢查報告上并沒有簽醫生的名字。
但他可以憑借殘留的信息素找到寫出這張檢查報告的醫生。
他想知道,到底有多大的仇,才能讓這位醫生昧著良心欺騙一只孩子的小兔子。
孫醫生被陸上錦堵在洗手間里,鎖上門。
陸上錦按著他的頭狠狠進在灌滿涼水的洗手池里,在他耳邊低聲供。
冷淡低沉的嗓音在審訊時不啻于催命閻王。
孫醫生被折騰去了半條命,才說出了“邵總”的名字。
陸上錦忽然明白。
邵文璟一直在暗中挑撥離間,他的手段過于蔽,甚至能不知不覺地讓他們之間嫌隙越來越大,直到分道揚鑣。
邵文璟盯上的是言逸的A3腺。
而他,沒有保護好言逸。
陸上錦用力攥著方向盤,發紅的眼睛幾乎快要滴出來,他一分鐘都睡不著,只要閉上眼睛,就會聽到言逸抖的求救,看到他無助的臉,想起那天他把小兔子按在地上,讓他痛得生不如死。
他的小兔子還好嗎。
陸上錦按住心口,心臟縷縷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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