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堪輿病好后，拿著顧言笙給的《滄海笑》部賬號，約了一幫自己當年最鐵的狐朋狗友——郭騰，許均，陸之航，姜默，五個人接了個群視頻就開始開黑。

沈堪輿還是第一次接這個游戲，顧言笙之前從來沒有跟他過任何信息，現在玩起來，沈堪輿終于知道為什麼自己賺那麼多錢都補不上《滄海笑》的需求缺口。

這游戲也太**了吧。

《滄海笑》屬于古風RPG網游，和現在市面上大多數的同類網游一樣，可以自由選擇職業、自由臉，然后愉快地開啟主線支線劇，除了打架砍人沖武林榜首這樣雨腥風的玩法，當然也有很多生活類分支，種種菜挖挖礦結個婚生個娃什麼的。

它與眾不同的地方就在給予玩家最真實完整的武俠江湖驗，你的每一步選擇，都會影響到人格、姻緣、知名度，以及劇走向和支線的開啟。

舉個例子，你在大街上遇到一個貌如花的NPC，你特別想跟發生一點故事，但是你發現不管你怎麼逗都不樂意搭理你，而別人居然輕輕松松地開啟了和的浪漫支線，這就是因為你之前在走劇做任務中做的一些選擇，奠定的人格和魅力，都不是的菜。

眾人正在一邊嘮嗑一邊玩，群視頻里的郭騰突然歡呼起來：“哈哈哈哈！我開啟睿云小仙的支線了！我就說我魅力無窮會妹吧！你們這些鋼鐵直男是泡不到小仙的！”

許均一聲“**”就喊了出來：“這麼厲害的嘛？堪哥是不是都開不出來睿云的線？”

陸之航滿臉羨慕：“我也想要和睿云有故事，睿云真的好可。”

沈堪輿正在研究挖礦，聞言老老實實地道：“開不出來，總是打我。”

郭騰、許均、陸之航發出了杠鈴般的笑聲。

姜默的格還是和他的名字一樣，沉默寡言，只是抿笑了笑，道：“堪輿在玩什麼？”

“我挖礦呢，”沈堪輿答，“挖礦也很好玩啊，它還不讓你挖太多，一堆礦在上太重走不，就會有土匪來打劫你。”

郭騰不屑道：“堪哥，你剛剛研究釣魚，現在又研究挖礦，你最喜歡的不是打架嗎？”

“你個大老懂什麼，”許均鄙夷地道，“這是咱嫂子開發的游戲，堪哥不得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研究個徹啊？會像你一樣想干嘛就干嘛？”

“哦！”郭騰覺得很有道理，然后就順勢嘮起了家常，“誒話說堪哥，嫂子還像從前一樣對你答不理嗎？結婚都這麼些年了，對上眼沒有？”

沈堪輿笑了笑，臉不紅心不跳地扯淡道：“廢話，我的魅力你還不信嗎？我家小寶貝兒現在我得要死。”

許均愣了一下，隨即道：“那真是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陸之航興地道，“嫂子真的是太高冷了，我們都特別怕你會委屈啊！”

沈堪輿翻了個白眼：“委屈？我？你覺得你這話說的不搞笑嗎？”

“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

五個人又玩了一會兒，就到了飯點，他們幾個人給沈堪輿提出了一些發現的bug以及優化建議，然后就都散了。

沈堪輿從架子上取下午餐吃剩的方便面，倒了點熱水進去，吃了沒幾口就覺得有點想吐，便放到了一邊，繼續研究游戲。

手機響鈴提示有短信，沈堪輿拿起來看了看，是姜默發來的。

【你臉很差。】

沈堪輿了脖子，慢悠悠地回復：【很差嗎？】

姜默很快就回了：【嗯，整張臉跟墻一樣白。】

沈堪輿愣了一下，抬頭看了一下墻壁，然后又進洗手間照了一下鏡子。

好像真的有點難看，還灰灰的。

沈堪輿咬了咬，又了臉，也沒弄出多來。

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會嚇到兒的吧？雖然那丫頭素來膽大。

話說回來，也難怪阿笙死都瞧不上他了，這張死人臉，誰會喜歡呢？

找個時間去買點劣質化妝品來遮一下好了。

——

沈堪輿玩《滄海笑》玩到了天黑，興高采烈地拿著給顧言笙寫的幾大張紙的改進和完善措施，準備找顧言笙討論一下。

結果一推開門，他就看到坐在地上正逗顧雨甜玩的顧母宋黎。

仿佛被雷劈了一道，他都有點，甚至想關門溜回房間里，可是那樣太失禮了。

他眨著眼看向沙發上的顧言笙，頂著一腦門的冷汗，一邊默念著“丈母娘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一邊屏息踮著腳尖，往顧言笙的方向挪。

然而宋黎并沒有放過他，雖不拿正眼看他，上還是尖銳地道：“都這麼大個人了，還玩游戲玩這個樣子，飯也不做，知不知道自己什麼份了？難怪丈夫嫌兒不待見的。”

沈堪輿覺得好像有一鋼針扎進他的心臟里，把他釘在原地彈不得。

宋黎繼續道：“你早點找個正經工作吧，整天搞那些七八糟的直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靠出賣相過日子的呢。”

沈堪輿了干燥的，又了糊到眼睛里的汗，沖宋黎笑著微微鞠了一躬，啞著嗓子賣乖道：“我知道了阿姨，我會改的。”

“你改個屁，冥頑不靈。”宋黎瞪了他一眼。

沈堪輿覺得丈母娘這個樣子有點可，心里十分想笑，但是臉上是萬萬不敢流出來的。

他在顧言笙邊坐下，將那幾張紙遞給了他：“這是今天的收獲~話說你做這個游戲可以說是相當嘔心瀝了吧，我覺自己玩了一下午也就玩了點皮。”

顧言笙接過紙張略地看了幾眼，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這些都是你想的？”

丈母娘還在背后，沈堪輿如坐針氈，迷迷糊糊地就從顧言笙的語氣和眼神里覺出了些嫌棄的味道，于是他趕搖頭否認，生怕顧言笙不想聽取自己的建議：“我哪能啊，大部分都是別人想的，我其實玩了，太好玩了，我第一次玩這麼好玩的游戲！”

顧言笙“嗯”了一聲，低頭認真地看了起來。

沈堪輿松了口氣，一邊額頭上的汗一邊誠懇地道：“阿笙。我那幾個朋友其實人都很好的，你看他們提的意見也都蠻靠譜對不對？他們現在也基本都是在游戲行業工作，你以后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找他們，我到時候把他們幾個的電話都給你。”

顧言笙覺得他的話總有一種怪怪的覺，忍不住抬眸看了看他，就看到他一臉的汗，都不完，就蹙眉道：“你怎麼出這麼多汗？”

“啊……太，太熱了，”沈堪輿撐著沙發站了起來，“我出去氣，順便買點菜回來，你們想吃什麼？”

顧言笙道：“我媽已經買菜過來做飯了。”

宋黎嗤之以鼻：“還等你？一家人都死了！”

“對不起啊阿姨，不好意思，我下次改，”沈堪輿有些語無倫次地道著歉，用袖了下的汗水，聲音越來越啞，“那我出去了。阿笙，你記得先給甜甜吃一點米糊墊一下再吃別的。”

“沈堪輿！”顧言笙看他飛快地往門口走，想住他，但他作很快地開門出去了。

顧言笙愣了一下，隨即起出去追人。

——

沈堪輿躲進樓道里一個昏暗的角落，抱住一個被棄的廢紙箱，用它的一個尖端死死地抵住自己絞痛的心臟。

他已經疼得整個背都被冷汗浸了，襯衫噠噠地粘在上，頭發也是的，那麼用力地抱著箱子，就像一個快要淹死的人地抱住了的岸邊的一塊石頭。

他艱難地騰出一只手去翻口袋里的藥，眼前昏花重影不斷，也看不清是丹參滴丸還是阿司匹林，就胡地往里塞，塞完藥片，就順勢咬住了自己的手。

太疼了，他怕自己會克制不住喊出聲來，甚至會喊顧言笙的名字。

其實他在心里已經喊了很多遍了，他不是指能把他喊過來，他也很怕會吵到他，他只是想求一個藉而已，那樣就不會那麼痛。

他想起哥哥心臟病犯的時候，也是這樣難，父母擔心得眼眶都紅了，好像連站都站不穩的樣子，他又幫不上什麼忙，看著特別心疼。

幸好……幸好他是丈夫嫌兒不待見的，對父母兄長來說也不是重要的存在，沒有人會為了他張父母張哥哥的樣子。

他就不用再覺得心疼了，已經夠疼了。

沈堪輿閉著眼睛捱著疼痛，輕輕地笑了笑。

等到藥效發作，疼痛消減，他才覺到口袋里的手機一直在嗡嗡作響，他慢吞吞地去掏手機，掏出來的時候已經斷掉了。

居然是顧言笙的電話，而且還打了好幾個。

他嚇了一跳，連忙撥回去。

顧言笙很快接了起來：“你在哪里？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沈堪輿發現自己聲音啞得說不出來話，只能把手機挪得遠一些，用力地咳嗽了幾聲，確認自己能發出聲音，才重新接道，“我這不是給你……撥回來了嗎？有什麼事嗎？”

顧言笙沒有說話。

“阿笙？你怎麼了？”沈堪輿有點張了，“出什麼事了嗎？”

“……沒有，”顧言笙像是輕嘆了口氣，頗為無奈地道，“我媽做了四個人的菜，想讓你也一起吃的。”

“……”沈堪輿一時半會兒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覺得眼眶突然酸了。

“沈堪輿？你聽得到嗎？”

沈堪輿連忙點頭：“聽得到，我聽得到。”

他輕輕地吸了吸鼻子，蒼白的臉上出的是滿足甚至幸福的笑容，眼底亮晶晶的：“我還以為阿姨真的有那麼討厭我呢……原來也是心，跟你真像，你們這樣的人啊，最善良最容易被欺負了。”

顧言笙干咳了兩聲，有些生地道：“那，回來吃飯嗎。”

“不了……我還有點別的事。你們三個人吃四個人的菜，那就都多吃一點，吃飽一點。”他這個樣子，給他們看到該多倒胃口啊。

“……”

沈堪輿看著家的方向，握著手機，眼神和聲音都溫到了極致：“阿笙，謝謝你，也幫我謝謝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