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兩天的不眠不休再加上現在的人去樓空,蔣文旭瞬間就被去了裡一直堅持走下來的那點鮮活的生命力。但他清清楚楚的知道,他還不能倒下,至現在不能。
蔣文旭有些後悔自己當時走的果決,至應該找人從這邊遠遠看著事的發展向。
自從賀知書離開,蔣文旭最常會到的就是不由己的無奈和無計可施的痛苦。後來他不止一次的回想起賀知書走的那天給自己的那麼的一個擁抱,蔣文旭總會幻想,如果那一天自己沒有離開,他牢牢的看住賀知書,不離開他半步,是不是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
沒有人能告訴他。
如果有人願意告訴他,十四年前就會問問他,你帶賀知書走能給他幸福嗎?四年前就會問問他,你流連歡場作弄人心,對得起賀知書為你吃的苦掏心掏肺的真嗎?問問他,你的心到底是做的還是石頭做的,怎麼能對最不能辜負的人這麼殘忍?
如果有一個人能提醒他哪怕一句,蔣文旭也不至於一錯再錯,錯上加錯。
蔣文旭現在已經要被自己的愧疚和恐懼擊垮。他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能做什麼。
白天的時候他和宋助理一起找各種關係去打聽人,晚上的時候蔣文旭就自己在車裡睡,守著這個賀知書曾經生活過的茶園。
第四天的時候出現了轉機,在蔣文旭馬上要奔潰的時候出現了一個人。
是艾子瑜。只有他一個人。他穿著黑長款單風,手邊只拖著一個小小的旅行箱,半個月沒見,臉竟瘦了一圈,憔悴的蔣文旭都沒敢認。
艾子瑜回來的時候是上午,蔣文旭還沒走就看他打車回來。蔣文旭都沒多想,飛快的推開車門沖過去,步子踉蹌。
“艾子瑜!艾子瑜,知書呢?賀知書去哪裡了?他在哪個醫院?啊?你說話啊,你回來了誰照顧他呢?你說話啊!”蔣文旭的狀態不比艾子瑜強,他語無倫次的發問,眼睛裡盤虯著麻麻的。
艾子瑜似乎才看到蔣文旭,他的眼睛從蔣文旭上掃過去,不帶太多緒的一眼,不是不痛恨不厭惡,而是悲傷到麻木的一種的滯。
艾子瑜的手在虛無裡空空的擁了一把,他自言自語的重複了一句:“知書…知書在哪兒呢?”
艾子瑜的聲音很輕,每一個氣音的發出都像是撕扯著聲帶的鑽出的:“他走了…在我懷裡,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冷下來的…”。
無邊的寂靜。蔣文旭有那麼一剎那以為自己失聰了,他似乎什麼都沒有聽見。他張了張,半點聲音都出不來,那一刻世界都默然無聲,只有呼呼的風聲從耳邊掠過,帶走眼前所有的所有的。
就像錄影帶被取消暫停,蔣文旭突然沖過來扯住艾子瑜的領口,他的眼睛紅的像一頭全無理智的野。蔣文旭的聲音幾乎不像人聲,他的舌頭被牙齒無法控制的慄咬的鮮直流,每一個字都帶著和傷痛:“你騙我!你騙我!不可能!”
“你說他很好的…你不是說能照顧好他的嗎?所以你在騙我對不對?你把他藏起來了是不是?求求你了…不要嚇我…我求你,”蔣文旭膝蓋一,竟生生跪在了艾子瑜腳邊:“你說你是騙我的,我再也不在你們面前出現,你快說啊!”
艾子瑜一把把蔣文旭從地上拽起來狠狠地給了他一拳:“自欺欺人很有趣嗎?!賀知書沒了…他…他走了…”艾子瑜頹然鬆開蔣文旭的服,低頭的那一剎那眼角下一道水痕,緒幾乎抑不住。
賀知書一個星期前就沒了,艾子瑜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那麼冷靜淡漠的去理完全部的後事。他親眼看著賀知書從一個沉睡著的人變輕飄飄的一捧灰,半滴眼淚都沒落。那時候艾子瑜都為自己的涼薄心驚。
可現在,再次站在這個園子的時候,看著那個二狗曾經掉下去的水池,看著二樓視窗給賀知書置辦的搖椅和毯,看著那一片死去的茉莉。他的心痛起來,連著三天前厚積薄發的無法承的傷痛。
對面的男人問他,賀知書去哪了?問他,你不是說要照顧好他嗎?
眼淚忽然就沒辦法承了。這是他在賀知書去世後第一次哭,當著蔣文旭的面。
蔣文旭愣愣的向後趔趄了一步,他勉強站穩然後慘笑出聲:“我不信…我不信賀知書會離開我…他,他…”蔣文旭想,賀知書就算走,也不可能連最後一面也不讓自己看到啊…
艾子瑜看向蔣文旭的眼冷的像把淬了毒的刀,他幽幽出聲反問:“不會嗎?害他到這個地步的人是誰?”
蔣文旭的軀一,如遭電掣。
“你知道嗎?知書除了對他自己後事的安排別的什麼願都沒有留下。這世界就像半點都不值得他去留,”艾子瑜苦笑,表比哭還難看:“那蔣老闆知道知書最後留下了什麼東西嗎?”
“只有他最初來到杭州時穿的一服,還有一張卡,一張存了十五萬的卡!”最後一個音突兀的提起來,尖銳到毒。艾子瑜去扯蔣文旭,兩個人都踉蹌著了腳步:“十五萬!一塊好點的墓地都買不起!蔣文旭…你好狠的心!”
“他跟了你十多年,折騰出一一心的病,臨了臨了了上連一塊墓地的錢都沒有?蔣老闆你告訴我,你在人上花過的錢有沒有十五萬?!”
蔣文旭已經說不出什麼了,他的了驚懼過度的黑紫,臉上卻半分都沒有,他的話在嗓子眼裡出不來,生生嘔出一口來。
宋助理來的時候只看到獨自一人的蔣文旭,捧著口,服上全是跡的蔣文旭,口裡含糊不清的念著“有人告訴我…賀知書沒了…”的蔣文旭。
蔣文旭還是倒下了。
宋助理忙打了120送他去醫院,檢查結果大致就是緒過度加疲勞過度引發的胃穿孔。
宋助理發現蔣文旭醒來的時候蔣文旭已經睜著眼看白花花的天花板不知多久了,那眼神破碎空,直讓人心口發寒。
“蔣總…您…”宋助理說不出別的話了:“不要太傷心了。”
“給我訂機票,我要回北京。”蔣文旭的聲音虛弱淡漠:“知書只是氣極了我曾經做過的混帳事,我現在知道錯知道怕,他是不是已經回家等我了?”
蔣文旭用手背遮住眼睛,聲音苦:“我剛剛夢到知書了,他說很想我…我一定會去見他…”
“蔣總!”宋助理猛地打斷他,他知道蔣文旭隨時都在自毀的邊緣:“您節哀。”
“節什麼哀?!”蔣文旭突然暴跳,他一把扯下手背上的輸,罵道:“你們一個兩個都只知道咒他!賀知書怎麼可能死?他怎麼可能不要我…”話說到最後,竟帶了些哽咽的語調。
蔣文旭幾乎是哭腔了:“你們所有人拋棄我,賀知書都不會不要我的。”
宋助理本勸不了這樣的蔣文旭,當天下午蔣文旭就獨自坐上了回去的飛機。
飛機起飛前的半個小時,蔣文旭的手機傳來收信的鈴聲。他點開,赫然是艾子瑜發來的一條短信。
“知書最後說,他要你好好活下去,他活著不想見你,死了也不想在跟你面。”
除了艾子瑜,沒人會知道這到底是賀知書的話,還是艾子瑜杜撰出的對蔣文旭最惡毒的懲罰。
蔣文旭只是慢慢地關機,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賀知書才不會死。”
七個多小時後他已經站在了和賀知書生活了九年的公寓裡。他輕輕喊:“知書,你回來了嗎?”
沒有人回應他。
蔣文旭也不惱,他亮起了所有的燈坐在沙發上,牢牢盯著門口。我曾經讓你等過,從今以後換我等你…知書,我等你回家。
蔣文旭輕輕挲著頸間掛著的戒指,笑的溫:“玩夠了早些回來啊…我真的想你啦。”
蔣文旭坐在那個沙發上兩天兩夜,水米未進。他像失了靈魂一樣看著那扇閉的門一不,不再微笑著自說自話,不再有生命的一點活力。
最後意識昏沉中蔣文旭似乎看到那扇門開了,十七歲那年的賀知書穿著校服笑著沖他出手,後開滿了花。
蔣文旭恍惚的笑著把手出去,輕輕道:“放學了,我們一起回家吧。”眼淚刷就下來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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