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遙腳下一打，秦意濃出手及時扶了一把。

唐若遙拍拍手背，道：“我沒事。”

輕呼一口氣，往出聲的方向去。

寧寧坐在沙發上，手裡的書舉得高高的，把整張臉都遮了起來。但今天紀書蘭給編了個麻花辮，長發分兩分別搭在肩頭，因著面龐白淨，通紅的耳暴無。

“你說是不是又看練字本了？”唐若遙不敢相信這一天會這麼快降臨，站在門口一不，和秦意濃小聲嘀咕道。

“不會吧？”秦意濃出些許好笑，道，“你看拿的是練字本嗎？”

“萬一之前看了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秦意濃攤手。

以看，大概率是寧寧想通了。唐若遙本就是寧寧欣賞的那類人，對的關懷又無微不至，前陣子陪著一起去迪士尼，雖然相時間不算太長，但人與人之間，尚有一見如故，一個多月也不短了。

然而秦意濃使壞，故意不告訴唐若遙，讓提心吊膽一會兒。晦暗示過好幾次唐若遙不用再給寧寧寫論文了，平時腦子靈的唐若遙一次信息都沒接收到，再這樣下去，過個一年半載，給寧寧寫的論文字數就要超過自己了。

離寧寧喊媽咪已經過去了足足半分鍾，唐若遙保持著僵立的站姿，跟玄關長在了一起似的，沒有挪分毫。

秦意濃看不過那傻裡傻氣的樣子，附耳過去，提點道：“但我覺得吧，你，你不回應，以後就不會喊了。”

唐若遙輕輕地“啊”了聲，如夢初醒。

寧寧眼前一陣亮，原本書上的方塊字被唐若遙那張張而暗含期待的臉取代，唐若遙單手走了的書，半跪在小朋友前，態度親和，真如春風化雨似的，生怕驚到了，輕問：“你剛才我什麼？”

寧寧害極了，小小一隻都要蜷到一起，忍不住朝旁邊站著的秦意濃投去目。

秦意濃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寧寧鼓了鼓勇氣，抬頭看唐若遙一眼，複又迅速垂下眼簾，小聲卻吐字清晰地道：“媽咪。”

仿佛一道雷電貫穿了唐若遙的心臟，往後一屁坐在了地上。

磕磕絆絆，語無倫次：“對、對不起。”

寧寧：“？？？”又不想當自己媽咪了嗎？

秦意濃又好笑又無語，手拉人起來，向寧寧解釋道：“你唐……媽咪只是太激了，沒有不喜歡的意思。”

寧寧哦了聲，瞄了眼依舊魂不守舍的唐若遙，小臉撲撲的，從沙發跳下來，說：“我去找外婆啦。”

秦意濃擺手：“去吧，跑慢點。”

秦意濃給唐若遙倒了杯水，唐若遙兩手捧住，慢慢地抿著，眼睛裡漸漸映出人的臉龐，還有一言難盡的神。

唐若遙：“……”

五指了水杯，不懷任何希地問道：“我是不是又丟人了？”

秦意濃挑了挑眉，本來想說“難不你以為你表現得很長臉”，但看小可憐的樣子，於心不忍地了的臉，聲說：“沒有，你很可。”

唐若遙得到了一點微薄的安，衝勉強彎了彎眼睛。

垂頭喪氣地說：“我也不想這樣的。”

夢真，腦子裡嗡嗡嗡，能說出話就不錯了，剛對寧寧說了什麼來著？

秦意濃臂攬住：“沒事，現在對你印象已經很好了，偶爾犯一回傻不會有影響的。”

唐若遙馬上抬頭看著，佯怒道：“你果然也覺得我傻了。”

秦意濃眼睛裡盛滿了月一樣的笑意，接上後半句：“傻得可。”

“討厭。”唐若遙被逗笑，把臉埋進人懷裡。

秦意濃收了胳膊。

過了一會兒，唐若遙自言自語似的問道：“我怎麼總是腦子一片空白呢，就跟斷片了一樣。”

秦意濃角微勾，附和道：“確實。”

話裡含笑，意有所指，唐若遙以為在調侃自己昨晚的表現，像浮在海面上的枯木，任由海浪主宰，又像是攀附著大樹生長的藤蔓，相纏，登時面上大臊，將臉更深地埋了進去。

秦意濃卻在饒有興致地想：那件事到底挑個什麼時機告訴唐若遙比較好，看懵裡懵懂的，一無所知，太有趣了。

或者，會自己想起來？這種事會留下肢記憶麼？

秦意濃排除了後一種可能，如果能記起來，早在《本》劇組，數次和自己同床共枕，引奔赴雲雨巫山時，就想起來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傻裡傻氣。秦意濃心裡惆悵地歎了口氣，手了年輕人的臉。

唐若遙被得莫名其妙：“？？？”

秦意濃再執起的手，一指節一指節地過去，最後埋首在手背輕啄了一下，在唐若遙迷不解的目裡忍住笑，清了清嗓子，假裝正道：“我看看我媽飯做得怎麼樣了。”

唐若遙說：“好。”

看著秦意濃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對方在笑，而且笑得很開心。

自己做了什麼事嗎？唐若遙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親子時間過後，秦意濃單獨留在了寧寧房間裡，詢問關於改口的事。心裡其實沒什麼疑問，就是例行一個母親的職責，關注小朋友的點滴變化。

誰知道小朋友躺在被窩裡，大眼睛水靈靈的，語不驚人死不休道：“你們倆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誰說我們結婚的？”秦意濃口問道。

“舅舅說的。”

“舅……”的舅舅只有一個唐斐，不知道裡面有什麼誤會，反正遲早要結婚。秦意濃默了一秒，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認下了，“舅舅說得對，我們是結婚了。”

寧寧帶上了些許不滿，聲氣地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我不是這個家庭的員嗎？”

秦意濃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我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嗎？”

寧寧好像是信了，說：“可是你都在電視裡說了，你還管唐阿姨人。”

秦意濃有些臉紅，說：“……你都看到了？”

寧寧點頭：“舅舅還說你麻。”指尖點在左頰，說，“媽媽臉。”

秦意濃：“……”

勾了勾耳發，不自在地咳了聲。

唐斐這小子怎麼什麼都跟小朋友說。

基本了解了事的來龍去脈，把小朋友哄睡了，上樓給唐若遙匯報。唐若遙看了看時間，晚上九點多，唐斐肯定還在看書，於是走到衛生間，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特意避開秦意濃，秦意濃大抵能猜到的心思，安分地低頭玩手機。

唐斐每次接到電話都很開心，活力十足地喊了聲：“姐！”

唐若遙開門見山：“是你跟寧寧說我和秦意濃已經結婚了？”

唐斐大喇喇地說：“是啊，不是戒指都戴上了？姐，你太強了！人生贏家啊！不愧是你！小弟佩服！”

“都什麼七八糟的，”唐若遙沒好氣道，“你怎麼這麼大？我要真求婚功了，會不告訴你？”

唐斐突然結：“那那那那……沒結？”

沒結好端端的戴什麼戒指！現在的大人也這麼隨便的嗎？能不能給青年做一個好榜樣了？！

唐若遙沒忍住，忽然噗地笑了：“結了。”

唐斐徹底糊塗了。

“到底結沒結啊？”

“沒結。”唐若遙樂不可支地說，“但和結了差不多。”

“……你開心就好。”青年決定好好讀書，再也不摻和大人的事。

唐若遙又笑了會兒，道：“小斐，我得向你道個謝。”

唐斐轉著手中的水筆，在試題冊頁面的選擇題上隨手勾了個“A”，繼續看下一題，用戲腔道：“這位小zie，敢問謝從何來？”

別說，像模像樣的。

“你什麼時候學的唱戲？”唐若遙笑問。

“好，隨便一學。”唐斐謙虛道。過了會兒，沒忍住道，“這不是快學期末了嗎？我們學校有文藝匯演，我報了節目，唱《西廂記》。”

“那很好啊，鍛煉一下自己。”

“姐……”唐斐言又止。

年心思淺，一個停頓，唐若遙便知道他在想什麼，主問道：“你們這個文藝匯演，讓家長看的嗎？”

哪怕唐若遙看不到，唐斐還是猛點頭，立刻道：“讓的。”

唐斐念的這所中學是首都有名的學校，重視培養學生的綜合素質，德智全面發展。文藝匯演是他們的大節目，在音樂廳舉行，弄得很正式，學校還讓學生回去告訴家長，邀請他們屆時觀看。唐斐本來不想打擾唐若遙，可終究沒能抑住心的期許。

……

秦意濃刷了遍手機，又將手裡的新書看過了幾十頁，唐若遙才從衛生間出來。

“和小斐聊什麼了，這麼長時間？”秦意濃夾了張書簽，合上書本。

“他下個月有文藝匯演，我問了問況。”唐若遙把手機放在床頭櫃上。

“你要去看嗎？”

“嗯。”

“我也想去。”

“我們倆一起去，容易被人認出來吧？”

“我不是說這件事。”

人歎了口氣，手把茶幾上的手機拿過來，從相簿裡找出來一個視頻，招呼唐若遙過去看。

唐若遙一隻手撐在沙發扶手上，彎下腰來。

畫面上顯示的一個舞臺，一架純白鋼琴，鋼琴面前坐著一個穿米白禮服公主的孩，燈下映襯得剔瑩白，空靈優的鋼琴聲裡，像是墜落凡間的靈。

一曲彈完。

秦意濃指腹著機邊緣，畫面定格在寧寧提著擺鞠躬謝幕，慢慢地說：“這是今年寧寧兒園舉辦的文藝匯演，老師讓家長務必到場，怕小朋友忘記，還特地把電話打到了家裡。那天我在家，但在此之前我沒有聽到任何消息。”

唐若遙：“沒跟你說？”

秦意濃嗯聲。

唐若遙手掌搭在的肩膀上，輕輕按了按。

“非但如此，還讓我媽不要告訴我。”

唐若遙啞然了一會兒，唏噓道：“這有點太懂事了。”

秦意濃苦笑：“關鍵是我那天明明得知了消息，依舊沒有去，我媽後來告訴我，那天除了，班上所有同學的家長都去了。”歎了口氣，“或許就是因為這樣，不想再上學。”

秦意濃緒眼可見的低落下去。

唐若遙看著人的側臉，忽然自責道：“怪我。”

秦意濃抬頭：“嗯？”和有什麼關系？

唐若遙神認真，說：“怪我沒有早點出現。”

秦意濃：“……”

唐若遙：“只要你不開心，就都是我的錯。”

秦意濃偏過頭，抿去邊的笑意，輕嗔道：“歪理。”

唐若遙繞到正面，蹲下來，兩隻手握住的手，角噙笑，道：“你喜歡聽，不是嗎？”

人拿喬道：“不是。”

“那是我喜歡說。”唐若遙好脾氣地順著，然後道，“關於寧寧不喜歡上學這件事，我來想辦法。”

秦意濃皺眉，口道：“你不會又要寫論文吧？”摻雜著不滿。

唐若遙：“什麼？”

秦意濃眸底掠過一懊惱，說：“沒什麼。”

在這方面始終表現得遲鈍的唐若遙的腦子終於轉過彎了，腦海裡浮現了一個啼笑皆非的可能：“你不會因為我給寧寧寫論文吃醋吧？”

秦意濃默不作聲。

不說話的時候，一般等於默認。

十級秦學家唐若遙跟著沉默了。

論秦意濃的吃醋方式，自己只有想不到，沒有醋不到的。

秦意濃被看穿心思，窘迫得無地自容，立刻便要把手出來，唐若遙及時製止了的作，道：“以後不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