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站在那兒,承著周圍人異樣的目,沉默而一言不發。他看著眼前蘇青珺那蒼白的臉,的眼神雖然憤怒卻依然清澈,就像是從沒沾染過塵埃的鏡子。
是與非?
對與錯?
又或許是天真才能無邪,幹淨的心靈未染塵埃,是不是因為有人曾經在黑暗中張開雙臂,用膛和軀去抵擋過那漫天的怒?
可是,過往所做的一切真的全是對的嗎?那些選擇有沒有私心,有沒有畏懼,是不是真的值得呢?
這並不是陸塵所想的場景,他今天特意帶蘇青珺來到這裡,本是為了想讓對魔教有更清晰一點的認知,想讓這個和自己有過一段溫暖記憶的子在未來可能的戰鬥廝殺中,多幾分安全與活下來的機會。
他不想看到出事的。
陸塵張了張,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下一刻,他終究還是保持著沉默,或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吧?
蘇青珺麗的臉上,從最初的蒼白中開始有了驚訝,愕然於陸塵的沉默,然後漸漸化作了失。的緒是那樣的明顯,以至於所有的人都看得出來,輕輕地搖著頭,著陸塵,最後輕聲說了一句,道:“想不到你是這種人!”
的聲音忽然高起來,神激且憤怒,瞪著沉默的陸塵,像是在凝視著一個罪人:“難道你真的曾經眼睜睜地看著那種事發生?就在你的眼前,你什麼都沒做,看著那人被……”
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或許是並沒有真的見過那殘忍的景,又或是心地善良說不出那些惡毒的言語,但只是憑想象,此刻就似乎足以讓周圍人們的目化作了淩厲的皮鞭,將那個沉默的男人釘在無形的木架上,打了無數遍。
滿傷痕。
無完!
※※※
那個木架名曰正義。
又道德。
※※※
蘇青珺霍然轉,大步走去,決絕而憤然地離開了這昏暗、骯髒且腥臭的牢獄。
這個充滿了令人厭惡的地方,一刻都不想停留。
跟在後頭的那些牢獄護衛們下意識地讓開了一條道路,目送著那個子遠去的背影,彼此面面相覷,然後都是微微皺起了眉頭,最後將目還是落回在了陸塵上。
沒有人說話,但是他們的目看起來也並不友善,也許在那無聲之中,還有鄙視,還有輕蔑,還有藏的憤怒與無聲的譴責。
形勢在一轉眼間,突然變了這個樣子,讓人有些措手不及,哪怕向來冷靜沉著如陸塵,此刻看起來似乎也有些茫然。幸好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個影走上前來,擋在陸塵的前,然後像個傻瓜一樣哈哈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大家怎麼了啊?我們今天是來做事的,幹嘛都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哈哈哈哈……”老馬笑著轉過,拍了拍陸塵的肩膀,道,“走吧,前頭就是了。”
陸塵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轉過,和老馬一起往前走去,才走了約莫十來步遠,便到了最後一間牢房外頭。
那牢房裡立著一柱子,上面用鐵鏈牢牢綁著一個披頭散發的犯人,上隨可見不傷痕跡,頭顱低垂著,看起來似乎昏厥不醒,而過發看著他的面容,正是那個魔教妖人陳壑。
老馬對後頭的護衛們招了招手,道:“開門吧,我們要審訊此人!”
伴隨著叮叮當當的鐵鎖撞聲,那扇厚重的鐵門打開,陸塵和老馬走了進來,剩餘的護衛則停留在外頭。
陸塵從剛才到現在就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哪怕是此刻走到了這個犯人的前,他的神卻似乎還是有些茫然。
老馬有些擔心地看了他一眼,又向後頭了一下,見那些牢獄護衛似乎都有默契地站在遠一些的地方,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走到陸塵的邊,低了聲音,輕聲道:“我說,你沒事吧?”
陸塵慢慢地搖了搖頭,向昏迷不醒的陳壑看了一眼,忽然道:“我今天帶蘇青珺過來,本想著在剛才對說一番魔教那些惡毒手段讓可以警醒外,最後在審訊此人問鬼長老下落的時候,也許會用些魔教那邊酷烈的手段,讓更加深刻地明白。”
老馬苦笑了一下,道:“你倒是用心良苦,可惜這事看起來搞砸了啊。”
陸塵默默地點點頭,道:“是啊。”
老馬歎了口氣,道:“其實像蘇姑娘這種子,打小就在世家大族和名門大派中長大的,所看所知所想,與咱們不一樣,真是太正常不過了,你……”
“我們走吧。”陸塵忽然打斷了他的話。
老馬怔了一下,道:“不審了嗎?”
陸塵淡淡地道:“他傷得這麼重,而且浮雲司裡面那些人的手段,又怎麼會比魔教差了?到現在還沒問出些什麼,估計我也沒什麼法子撬開他的的。”
說罷,他便轉向外走去,老馬連忙跟上。
站在外頭的那些牢獄護衛都吃了一驚,迎了上來,問道:“兩位大人,不審問犯人了嗎?”
陸塵默默地向前走去,沒有回答,老馬幹笑一聲,指了一下牢房裡兀自昏迷的陳壑,道:“那犯人昏厥不醒,而且我看了一下傷勢,確實很重,不了重刑,也很難問出什麼來啊。過兩天,過兩天我們再過來。”
幾個護衛彼此對視了一眼,眼中的輕蔑之一閃而過,但也沒有多說什麼,還是很客氣地將二人送出了大牢。
離開了那座昏暗抑的大牢,饒是老馬這種見識過許多世面的人也忍不住是長舒了一口氣,裡咕噥了一句道:“那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陸塵走在他的旁,一直都皺著眉頭悶聲不語著,走著走著,他忽然向老馬看了一眼。
老馬沒來由地心頭跳了一下,道:“幹嘛?”
“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陸塵低聲對他問道。
老馬啞然,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當然不會說陸塵錯了,可是就在他想說沒有錯做得對的時候,不久之前那一幕突然浮現在他腦海裡,蘇青珺的那一番突如其來的質問,好像也像鞭子一樣鞭撻了他一下。
在腦海中那想象的殘忍的畫面,讓他的話一下子噎在嚨裡說不出口。
過了好一會之後,老馬才聲道:“你別胡思想了,都這麼多年了啊。而且再說了,當年你在魔教裡,真要來的話,周圍全是魔教的人,這不是自尋死路麼?”好像是說著說著終於找到了一個理由,老馬松了一口氣,連連點頭,道:“所以啊,你就算是出手去救人,多半也是救人不反害了自家命,不值得吧?”
陸塵的臉看起來依然很奇怪,他似乎突然之間就沉浸在往事裡有些不能自拔,過了一會之後,他的臉忽然也變得有些蒼白起來。
老馬看著他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我忘記名字了。”
老馬怔了一下,道:“什麼?”
陸塵慢慢地抬起一只手掌,凝視著自己的掌心,他的眼神深終於漸漸浮現出了一痛苦和迷惘,連聲音都帶了幾分苦之意:“我忘記那個人的名字了,老馬。”
“我忘了,我把全部忘記了……”
“我、我是不是真的和那些魔教的人一樣,天生都那樣殘忍無嗎?”陸塵喃喃地問道,臉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