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菡在心裡為唐若遙了一把汗。

從秦意濃和孫校長談開始，臉上的笑意就比平常淡了幾分。別人察覺不出來，關菡跟這麼久還能察覺不出來麼？

秦意濃向孫校長仔細詢問事的來龍去脈，包括首都戲劇學院唐若遙和其他學生討伐霍語珂的論壇帖，孫校長全程用異樣的目看著，滿臉言又止。

但秦意濃顧不上引起懷疑了，必須得把這件事弄得一清二楚。

關菡第二天早上敲酒店房間門進去的時候，秦意濃還坐在桌前，面前放著亮著屏幕的筆記本電腦，一隻手指尖在屏板上點著。

秦意濃轉過頭來，眼睛裡布滿了細細的紅，皮因為熬夜比昨夜暗淡許多：“要出發了嗎？我先去洗個澡。”低頭嗅了嗅，“一的酒氣。”

兩手撐著桌子站起來，走路的時候形不穩地晃了下，昨天生日宴沒喝酒，一晚上沒睡，累、困，酒勁後知後覺地湧上來。

關菡連忙上前扶了一把的胳膊，秦意濃站定，晃了晃昏沉的腦子，說：“沒事，你幫我關下電腦，裝進包裡。”

關菡語氣低沉，說：“好。”

秦意濃敏銳，問：“不開心？”

關菡看著發白的臉和，說：“沒有，就是覺得你太累了。”

秦意濃笑笑：“還行，習慣了。”

關菡沉默了兩秒，道：“那你趕洗澡吧，我給你準備今天的服。”

秦意濃頷首，轉進了浴室。

關菡看著的背影出神。

在這段裡，唐若遙是熱勇敢，飛蛾撲火，但誰說只有在裡才遇到磕磕不是一種幸運呢？圈裡所有該的苦和難，秦意濃都替一肩扛下了，所以唐若遙順風順水，沒有遭過一點波折。吃過的虧上過的當流過的和淚，在圈裡爬滾打，甚至是跪著爬出一條生路的經驗和地位，都了唐若遙腳下通往星大道的紅毯。

背地裡為唐若遙做了多事，甚至卑躬屈膝，語相求，但一個字也沒開口說過。

的深沉、厚重且忍，早已沒辦法以世俗定義的標尺來丈量。

關菡一直很不能理解對一些事的態度，不僅僅是在這件事上，還有對待郝樺造謠中傷的態度，明明可以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卻隻截的資源，輿論是把刀，別人能用，為什麼就不用，偏偏舍近求遠；明明每年都花一大筆錢在慈善事業上，卻連個名頭都不掛，更別說公之於眾了……

但不理解，不妨礙關菡對的仰。秦意濃無疑是個強大的人，的強大不是外界看到的榮譽和環，是真正跟在左右的，才能到的人格上的強大，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關菡常常會生出一種恍惚，想秦意濃是不是電視或者小說裡所寫的，來凡間渡劫的神仙，所以哪怕命運多舛、一世波折，卻永遠不會怨天尤人，永遠堅守底線，永遠保持一顆善良的心。

關菡是個無神論者，但此刻切切實實地希，世間有神，善惡有報，秦意濃這輩子遭的苦和痛，將來要還千倍百倍的甜。

關菡去替關電腦，停留在屏幕上的赫然是論壇界面，旁邊還有一個攤開的筆記本，白紙上秦意濃醜得別一格的字跡太過矚目，關菡大著膽子瞟了兩眼，從昨晚提心吊膽到現在的心放下了一半。

不該擔心的，關菡深刻地反思自己。

秦意濃一向是傷唐若遙八百之前先傷自己一萬，今天這麼冷靜，這麼認真地做筆記，完全看不出有自的傾向。對了，進浴室之前還衝自己笑了一下。

關菡合上筆記本蓋，將紙筆一並收好，分別裝進兩個包裡。

秦意濃坐的早班機，天蒙蒙亮便出發去機場，車上便開始抓時間補覺，再經安檢，候機室，登機，從上機睡到下機，盡量為下午的電影拍攝養好狀態。

唐若遙一早問過的航班抵達時間，秦意濃問：【你又來接機？】

唐若遙回了個哈哈笑的表，打字道：【我就問問，不去接機，要拍戲呢】

秦意濃：【我直接去片場】

唐若遙在片場抱著手機差點跳起來，面前人來人往的，腳後跟往下，勉強克制住了起飛的衝。

辛倩坐在邊上玩手機，忽然對上唐若遙看過來的洋溢笑臉。

辛倩：“怎麼了？”

唐若遙：“你今天妝化得不錯，氣很好。”

辛倩了臉，茫然道：“但我今天沒化妝啊。”

唐若遙：“不管，我說你化了就是化了。”

辛倩：“……”行吧，那就是化了。說，“我記錯了，我確實化了。”

唐若遙笑瞇瞇：“乖。”

辛倩抖了抖手臂的皮疙瘩。

談了的人太可怕了，到釋放無安放的雌荷爾蒙。幸好只在方圓半米釋放，范圍再廣點兒人設就崩了。

唐若遙過度興，該有的悲表現不出來，被韓玉平臭罵了一頓，老老實實地按捺住激的心，腦補了一番秦意濃馬上就要拋棄自己的戲碼，把這鏡過了。

秦意濃十一點半到片場，上午的戲份已經拍完了，劇組在派發盒飯，到都是飯菜的香氣。秦意濃從道路那頭走過來，沒帶保鏢團，後就一個關菡，非常低調，但片場仍舊相對安靜了幾秒鍾，爾後空氣才重新流起來。

唐若遙千忍萬忍，等秦意濃走到片場中央，才神態自若地邁步迎了上來：“秦老師。”

目癡纏在秦意濃臉上。

“唐老師。”秦意濃自然地和並肩往韓玉平的方向走，兩人最近沒借韓玉平打掩護製造共的時機，不親不疏地搭話道，“上午的拍攝怎麼樣？”

“還行。”

“挨罵了嗎？”

“……”

“嗯？”秦意濃腳步微頓，偏頭看。

唐若遙低頭，分外不好意思：“一點點。”

秦意濃繼續往前走，嗓音含笑：“韓玉平罵人一般不止罵一點點。”

“我那不是知道你要回來，太開心了嘛，狀態不好，所以才挨罵的。”唐若遙小聲咕噥著，音量恰好能讓秦意濃聽見。

“要敬業。”秦意濃隻說，不輕不重地敲打一下。

“知道，我以後會注意的。”唐若遙認真應道。

韓玉平遠遠地便瞧見秦意濃走過來的影，抓時間猛吸一口，指間的半截煙頃刻間就剩下了個煙，他連忙揮了揮眼前的煙霧，一腳將眼底踩滅，用力碾了碾，踢進桌子底下，徹底毀滅跡。

“韓導，我回來了。”

“回來了。”韓玉平面無波，翻過一頁手裡的分鏡本。

“了幾？”

“一。”

“是嗎？”秦意濃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是。”

“韓導了幾？”秦意濃轉頭問唐若遙。

唐若遙果斷把韓玉平賣了：“三支，剛剛是第四支，在你過來之前及時掐了。”

韓玉平磨了磨牙，瞪向唐若遙，鼻翼兩側的法令紋繃，陷出幾條深深的壑，本來就不怒自威的臉頓時兇相畢。

唐若遙輕車路地往秦意濃後躲。

秦意濃手向後拍了拍的胳膊，示意不用怕。

神仙鬥法，唐若遙在一旁看熱鬧，結果以韓玉平保證一天不超過兩支煙告終，否則秦意濃就要向他老婆告狀。

三個人的飯都端了上來，韓玉平邊吃邊看上午的回放，聚會神，懶得搭理小。唐若遙和秦意濃旁若無人地低聲聊天，大部分時候是唐若遙在問，秦意濃在回答。

“昨晚的生日宴熱鬧嗎？”

“還行。”

唐若遙略微不滿地看秦意濃一眼，秦意濃筷子一頓，多出了幾個字：“偏商業質的應酬。”

“你喝酒了嗎？”

“還行。”秦意濃習慣又答了一句，不等唐若遙投過來眼神，抿了抿，自發地補充，“一點點，離開的時候很清醒。”

“你和喬影帝嗎？”

“有。”秦意濃回答得越來越流利，“一起拍過電影，一起投資項目拿過分紅，他眼很好，我跟他學到不。”

唐若遙低頭用筷子了碗裡的米飯。

秦意濃：“但平時見得不多，大家都很忙。”

唐若遙依舊在米飯，小聲問：“圈裡都在傳喬影帝有個往多年的友，是真的還是假的？”

秦意濃唔聲：“假的。”

唐若遙撇了撇。

秦意濃眸底掠過一好笑，借著夾菜的機會，尾指指尖輕刮了一下唐若遙的手背，湊近一點，更小聲地一本正經回答：“他已經和朋友領證了，就在上個月。”

唐若遙咬著下看，可眼裡的笑意還是把的心出賣了。

秦意濃：“先吃飯吧，飯菜都涼了。想問什麼以後慢慢問，不急在這一時。”

唐若遙狠狠一怔。

對自己說以後了？以後？

唐若遙回過神來，欣喜若狂，急著便去抓人的手，秦意濃眼疾手快地了回來，低聲提醒道：“在片場呢。”

唐若遙：“休息室行嗎？”

秦意濃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行。”

唐若遙眼地：“嗚。”

韓玉平突然回過頭來：“嗯？是誰家走丟的小狗跑片場來了？”

秦意濃噗地笑出聲。

唐若遙面紅耳赤，尷尬得無地自容。

不但不讓去休息室，秦意濃吃完飯就自個兒回去了，沒多留，走之前留下一句：“好好調整狀態，下午發揮不好的話，我和韓導一塊兒罵你。”

唐若遙口道：“你才不舍得。”

秦意濃哼聲：“你看我舍不舍得。”眉眼分明是溫得過分了。

唐若遙笑得見牙不見眼，目送離開。

***

下午拍攝的《本》戲份中，沈慕青在來自長輩的勸誡，街坊四鄰和學校裡的閑話下倍力，許世鳴又日夜誠心向悔過認錯，甚至不惜發他的兒子許迪，許迪來勸說媽媽不要離婚。

年紀尚的兒子小手著自己的擺，上下晃著，仰臉糯說著：“媽媽不離婚好不好？”

沈慕青眼眶倏然紅了。

隨後與韓子緋的見面裡，在對方依舊堅定的目中，第一次猶豫了。

“《本》第四十場一鏡一次，action！”

最近的風言風語傳得韓子緋心慌，昨夜還和爸媽大吵了一架，因為沈慕青要離婚的事。本來以為明事理的父母竟然和那些說閑話的人一模一樣，“誰家的日子不是這麼過來的就要離婚”“孩子都那麼大了還鬧離婚”“娶這麼一個人真是家門不幸”，氣得摔門而出。

昨晚就想過來安沈慕青，但許世鳴最近防防得很，也可能是怕沈慕青直接逃跑了，老早鎖了院門，進不去。今天特意從學校逃課跑回來見。

韓子緋在沈慕青面前一直很穩重，把人擁在懷裡，輕輕拍著的背安道：“不要怕。”

年輕人的懷抱溫暖且讓人安心，沈慕青抓肩頭的布料，仿佛想從中再度汲取勇氣似的，可是許迪的話卻時時浮起在耳邊。

——媽媽不離婚好不好？

在韓子緋看不見的角度，的眼神裡充滿了掙扎和痛苦。

韓子緋發現懷裡的人有些發抖，忙松開關切問道：“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沈慕青扯了扯角，強歡笑道：“沒有，只是剛剛……起風了。”

“我給你拿件外套。”

“好。”沈慕青輕輕地說。

韓子緋對房間非常悉了，打開櫃，強迫自己忽視那些男人的服，一手拿了一件外套，笑意淺淺地回頭：“你喜歡這件青的？還是喜歡這件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