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聳了聳肩：“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不是演了蘇妲己就是真的蘇妲己，天災關我事，人禍也關我事？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玩紅禍水那套？我要有這個本事我當什麼演員？我乾脆去擺攤算命，比當演員輕松多了。”

記者因為強的態度吵吵嚷嚷，不乏反相譏的，言辭尖銳地問。秦意濃怒容道：“我話說得還不夠清楚嗎？假的，我除了在劇組拍戲，別的一件事都沒做過，你們有關心我子虛烏有的私生活的時間，拿去關心國家大事不好嗎？”

手揮開面前的話筒，頭也不回地走了。

唐若遙咬著笑了。

稚青的秦意濃，風趣幽默的秦意濃，有棱有角的秦意濃。

指尖上屏幕，著秦意濃比之現在略顯圓潤的臉部廓，笑意漸漸淡了，也是……十二年前的秦意濃。

視頻結尾停止在秦意濃拂袖而去的背影。

唐若遙十指叉，抵著下，坐了很久，看著下一段視頻遲遲沒有點開。

最終標在上面雙擊了一下。

這個視頻畫質不如前兩個，畫面有點抖，一眼看過去都是人，麻麻的，長槍短炮，像蔓延開的黑恐怖，將一個人圍堵在中央，寸步難行。

即使那人低垂著頭，戴著鴨舌帽，艱難地在人流中行進，唐若遙也一眼認出來，對方就是秦意濃。

邊沒有保鏢，只有一個助理，助理材小，挽著的胳膊，吃力地舉手阻擋直接懟到秦意濃臉上的鏡頭。

“現在不接采訪，大家不要再拍了！”助理的聲音在嘈雜高漲的人聲中顯得格外無力，剛一出聲便被淹沒在記者幸災樂禍拋出的一個個犀利的質問當中。

“日前你的父親接采訪，已經證實你與數名男有染的事實，你怎麼看？”

“證據確鑿，你還要狡辯嗎？！”

“自己說的謊言被父親親口拆穿，冰清玉人設崩塌，你想對一直支持你的說什麼？”

“你是不是該面向大眾進行誠懇地道歉呢？起碼要下個跪吧。”

“你當初撒謊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穿？”

沉默像是一潭死水，包裹在秦意濃的邊緣，激不起半點波瀾。只是低頭走著，一聲不吭，哪怕已經舉步維艱。

屏幕裡突然一花。

唐若遙沒看清是什麼東西，視頻裡秦意濃頭一偏，黑的鴨舌帽上開出一攤黃泥一樣潤的花，蛋清混合著蛋白，粘稠地從鴨舌帽邊緣往下流，沾耳側的長發，洇染肩膀上的料。

一個，又一個，長發地黏在了頸間。

“臭婊子！去死吧！”

人群裡出來一聲。

“別不說話啊，你喜歡被幾個人*啊？裝什麼冰清玉潔，還不是隻破鞋，千人枕萬人騎，晚上三齊開的貨！”

接著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又飛出來一個瓶蓋，像是被彈弓出來的，旋轉著砸過去，秦意濃及時躲了下，瓶蓋過的眼角，當時便青了一片，滲出了鮮。

一隻眼睛往外流著，半邊臉上很快跡蜿蜒，看上去分外可怖。

跟在邊的助理嚇得直接哭了出來。

秦意濃手將護在了臂彎裡。

世界安靜了兩秒。

記者們互視一眼，鏡頭瘋狂地拍攝臉上淌的傷口，更加尖銳難聽的質問上前來。

閃燈前所未有地集響起。

秦意濃子繃得僵直，突然在鏡頭前崩潰大哭，像個被全世界孤立的孩子。

“我說了我沒有，你們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

的悲傷和難過，是娛期待已久的盛大狂歡。

記者推推，你爭我搶，要清晰地拍攝到每一滴淚水，捕捉每一句哭腔，把的淚變文字，為明日的頭版頭條。

“你們就是要我道歉是不是？好，我道歉。”秦意濃淚流滿面，“我錯了，我不該撒謊，求求、求求你們放過我。”

記者冠冕堂皇道：“不是向我們道歉，是向期待、喜歡你的觀眾和道歉。”說話的這位記者將鏡頭對準，“來，對著這裡說。”

“我道歉。”秦意濃面對鏡頭，泣不聲，“我做錯了，對不起大家。”

記者不懷好意地猖狂笑道：“給大家下個跪吧，以示誠懇。”

秦意濃雙膝砸地，跪了下來。

在所有的鏡頭面前，直地跪下。

記者沒想到這麼聽話，一時倒愣住了，直到秦意濃仰起臉，神麻木地問他：“可以了嗎？我還需要做什麼？”

你們才肯放過我。

……

編號3的視頻。

大約是在這件事過後不久，秦意濃再次被記者圍堵，全程不看鏡頭，只是神經質地不住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神驚慌，看到助理便忙不迭往助理後躲，連頭都不敢抬起來。

脖沉肩，畏畏，和幾個月前桀驁不馴的那個秦意濃判若兩人。

唐若遙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看完這兩段視頻全程的，等最後一個視頻進度條走到最後的時候，視線裡已經看不清任何畫面。一隻手掌死死扣住了桌沿，指節用力到發白，窒息迫住的心臟和肺部，不停地咳嗽，不得不大口地呼吸，才能讓自己清晰地覺到自己還活著。

以為秦意濃遭的只是網絡暴力，是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無休止的辱罵，是登在紙上，發在網上的文字。也是明星，雖然被秦意濃護得周到，但說也經歷過潑髒水的行為，程度輕重不同而已。一度認為縱使自己做不到完全的同，也能理解大半，事實卻是大錯特錯。

原來韓玉平那句“寫在紙上、發在網上的辱，不過是九牛一，不及當年承的萬分之一”，是這個意思。他全都知道，只有自己這麼淺薄。

怪不得噩夢纏，怪不得那麼怕記者，怪不得不敢澄清謠言，怪不得隨帶著那麼多保鏢，怪不得不敢相信任何人。

唐若遙仰起臉，淚如雨下。

穆青梧咬著手裡的筆桿，估計著時間差不多了，給唐若遙發了個消息。

【看完了嗎？】

唐若遙抹了把眼淚，手指還在抖，慢慢打字回復：【看完了】

穆青梧：【那段下跪視頻沒有公布，當年也沒有見報，是我通過特殊手段拿到的。給丟蛋砸瓶蓋的人混在人群裡，可能是故意製造話題的記者，也可能是被人雇來的，時間太久遠了，現在都沒辦法查到】

唐若遙：【謝謝穆姐】

穆青梧：【不客氣，在你白天拍戲的時候，我又查到了一些新的事，你要聽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仁慈的一刀，過去還沒挖完，慢慢來~

還有查不到的，只能等姐姐自己說啦

放一個圍脖讀者的評論叭，來自線段寶寶很蠢萌：人們都知道如何被打磨得沒有棱角，好像一塊方形的石頭自然地打磨圓形，可是他們都忽視了被磨碎在地上的，忘記這本該是個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