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長久行走於黑夜的人，知道前方有，卻不知道要走多久，也不知道方向是不是正確，只能一直走一直走，突然有個聲音告訴：這條路對，繼續往前走，天就要亮了。

秦意濃口誤的那個稱呼，是唐若遙這麼久的堅持以來，得到的最直接的肯定。

窺見了那一縷天。

唐若遙笑著笑著，不由自主地滾下淚來。

抬手抹了把眼睛，像個瘋子，在只有一個人的休息室裡激得又哭又笑。

***

秦意濃拇指按著手裡的筆記本頁，看著唐若遙離開的背影，在心裡輕輕地歎了口氣。

口而出心裡的稱呼是始料未及，但可以預料到的是，唐若遙會在這段裡越陷越深。得不到回應的尚且固執如此，如今這一劑強心針對的作用可想而知。

秦意濃提心吊膽的同時，潛意識裡也松了口氣。

仿佛被切割了兩個人，一個人在不余力決絕地將唐若遙往外推，另一個人卻控制不住地想要依賴，互相拉扯，互相角力，誰也佔據不了長久的上風，矛盾極了。

而方才唐若遙進來，是不想讓擔心自己，僅此而已。

秦意濃甩了甩頭，將紛的思緒摒棄，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筆記本上。方才韓玉平也不是罵了，也和探討了一番表演上的技巧，秦意濃不是只會用一種方式表演，如果實在不行，會考慮換一種方法。

心無雜念，潛心研究，在休息室裡一直待到了中午。休息室的門再度被敲響，秦意濃約有種預，掀起眼簾看著關菡去開門，看著關菡回頭給匯報：“是唐老師。”

秦意濃點頭。

關菡側讓路。

唐若遙端著一盅湯進來，作小心，聚會神地看著腳下的路。

“秦老師喝湯嗎？我經紀人過來看我，特意給我帶的，燉了很久。”

秦意濃挑了挑眉。

經紀人，穆青梧麼？

唐若遙這邊的外景戲份殺青，算是劇組拍攝裡的一個重要節點，穆青梧過來探班，順便給補補，誰知道剛把湯送來，轉頭唐若遙就不見了。

穆青梧：“嗯？人呢？”

辛倩支支吾吾。

穆青梧即使沒發覺唐若遙對秦意濃懷的是那種心思，但直覺告訴可能要出事。前兩次穆青梧走的時候，特意代過辛倩，讓看著點唐若遙，尤其是注意不要讓和秦意濃有點什麼。

辛倩滿口答應，現在人都談上了。雖然辛倩小小一個助理乾預不了什麼，但面對穆青梧疑問的眼神還是心虛得不行，低著頭不敢看。

“不燙嗎？怎麼不讓你助理端著？”秦意濃給關菡遞了個眼神。

關菡會意，便要上前接唐若遙手裡的湯盅，唐若遙手臂一讓，避開，道：“我自己來就行。”

現在迫不及待想為秦意濃做點什麼，誰也別想代勞。

關菡：“……”

怎麼覺遙小姐忽然有點兇？是的錯覺嗎？

唐若遙將湯盅放在茶幾上，手指了自己的耳垂，降降溫，用紙巾包著揭開，湯濃香四溢，抬頭問：“這兒有碗麼？”

自然是有的，關菡取來碗杓湯匙，用水淨了一遍，遞給。

唐若遙接過，吹了吹湯盅表面的熱氣，用長柄湯杓舀出來，湯的很好，呈現淡淡的金黃澤，油被提前控過，香而不膩。

端著湯碗坐到秦意濃邊，秦意濃合上筆記本，問：“你自己喝了嗎？”

“還沒有。”唐若遙搖頭，咧笑開，開口弧度沒控制住地大了些，便渾冒傻氣。有好吃的想著秦意濃了，哪兒能記起來自己。

秦意濃的眼神略微複雜，眸心深藏著忍俊不。

唐若遙連忙調整表，角自然上揚，婉婉笑道：“先送來給你嘗嘗。”

秦意濃唔聲，故意語氣調笑逗：“拿我當小白鼠？”

“沒有沒有，不是這樣的！”唐若遙慌忙搖頭，平時的伶牙俐齒到了現在，竟生生被封印了似的，真應了劇裡韓子緋那句臺詞：“我一見到你，便忘記要怎麼樣開口說話了。”

說話不如行，唐若遙愣頭愣腦的，直接用湯匙盛了一杓，底下用湯碗托著，送到邊，目期許，眼睛亮得驚人。

秦意濃沒扭，張口喝下。

唐若遙無意識地跟著張，秦意濃目自裡的紅潤亮掠過，嚨不聲地，往下咽了咽口水。

一連喂了三四口，秦意濃越喝越，便微微搖頭，說：“你也喝吧。”

唐若遙心裡眼裡都是，滿得溢出來，秦意濃說什麼就是什麼，一聽說，便一個指令一個作地執行。目不離秦意濃，自己喝了一口，連味兒都沒嘗直接就咽了。

秦意濃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完：“你……”慢點喝。

唐若遙放下碗，了張紙巾掩住口鼻，嗆得眼泛淚花：“咳咳咳……我……咳咳咳……”

秦意濃沒忍住：“撲哧。”

唐若遙看著明亮的笑，又呆住了。

關菡：“……”

為什麼今天的遙小姐傻這樣？的本不是狼狗嗎，看看這瘋狂搖尾傻不愣登的樣子，難不是隻二哈？

唐若遙平複了下，了眼角嗆出來的淚，臉紅得快鑽進地裡去，將前面那句話補齊了，拘謹道：“不好意思，失禮了。”

還是要形象的！秦意濃千萬不要誤會！好不容易擺了小白花的形象，才不要再在秦意濃心目中為哈士奇。

“咳。”秦意濃清了清嗓子，說，“沒關系。”

唐若遙勉強撿回了點臉面，沒再做出犯傻的事。一盅湯大概是兩碗的分量，和秦意濃兩個人喝了一碗，剩下的給了關菡。

為助理的待遇就是這麼好，不但能夠近距離地磕cp，還能和cp喝同一盅湯。要不是湯不喝會壞，關菡就把它收藏了。

唐若遙手裡著潔白紙巾往秦意濃上挨，秦意濃手接過：“我自己來就行，謝謝。”

唐若遙說好，然後就不知道要幹什麼了，艱難地控制著自己的表，不要出傻笑，不要讓自己變二哈。

秦意濃比冷靜得多，淡聲問：“你不是說你經紀人來找你嗎？”

“嗯。”唐若遙正回。

“你過來找我，和打招呼了嗎？”

“……”

秦意濃眉梢輕挑：“沒有？”

唐若遙一窒：“……我忘了。”

秦意濃哦聲，低頭翻過一頁筆記。

穆青梧一中午找不到人，肯定要發火。唐若遙手指絞著擺，坐不住了：“秦老師，我，我先去找我經紀人，晚點再過來。”

“晚點不用再過來了。”秦意濃說。

唐若遙立刻抿撇，委屈地瞧著，行雲流水，一氣呵。

秦意濃：“……”

裝可憐是裝得是越來越練了。

偏生秦意濃吃這套，心了又，溫聲解釋道：“晚點就拍戲了，直接拍攝中心見吧。”

唐若遙眉開眼笑，低頭過去，在的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那我先走了。”著人耳朵說的這話，低低的，羽搔著的溫熱。

秦意濃忽的曲了曲指節。

耳廓熱意遠離，唐若遙向後倒退著走路，一直退到門邊，才深深地住秦意濃一眼，擰門把手，轉出去了。

剛出門便撞見穆青梧。

穆青梧穿著藏青的職業裝，雙手抱臂，目似笑非笑的，不知道已在門口等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