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靜，像是垃圾桶的圈兒被摘下，輕輕放在地上。唐若遙盯著垃圾桶裡的幾團紙巾發了幾秒鍾的愣，角微揚，將袋口系，換上新的垃圾袋，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秦意濃往旁瞟了一眼，看到嶄新的垃圾袋：“……”

昨夜的事比方才更清晰地襲上心頭。

秦意濃嘶了聲，眉宇間閃過一不知是喜是悲的緒，慢慢地將自己側過去躺著，閉上眼睛歎了口氣。

互相吸引，難自已，一時衝，沒臉見人。

在被窩裡當鴕鳥，不知道過了多久，唐若遙又來了，這次敲了門。

不輕不重的三聲。

秦意濃裝出剛被驚醒的模樣，含混道：“誰？”

“我。”

“有事嗎？”

“粥煮好了，秦老師要起來吃早餐嗎？”和往常一貫的語氣。

秦意濃微怔，道：“我換個服，你關菡過來。”

不多時，關菡抱著服敲開了房間門，第一眼看垃圾桶，什麼證據也沒留下，嗯，掩飾就是確有其事。別以為沒看到唐若遙特地出門扔了趟垃圾。

秦意濃換了套長袖，出房間門的時候神遲疑。

“秦姐？”關菡回頭問。

“沒事。”秦意濃調整緒，走了出來。

“秦老師早。”端著剛炒好的一碟花生米路過的唐若遙和自若地打招呼。

秦意濃不著痕跡地深呼吸：“唐老師早。”

“去刷牙吧。”唐若遙笑道。

秦意濃頷首。

火眼金睛的關菡立馬就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唐若遙這副佔盡上風的樣子是怎麼回事？難道站反攻了？也沒見秦姐早上起來腰酸疼啊？

秦意濃進了盥洗室，關上了門，拉開運服的領，對著鏡子左右仔細照了照。

幸好唐若遙知道輕重，沒給留下什麼印子。

看的態度，應該是打算輕輕揭過。秦意濃瞇了瞇眼，心說也好，省得還要自己再找理由，製止過分囂張的氣焰。

但唐若遙這麼舉重若輕的態度，又讓秦意濃心深生出一不安來，小兔崽子該不會是在盤算別的主意吧？

心不在焉地洗漱完畢，桌上的粥已經盛好晾著了。

唐若遙做了辣椒炒土豆和花生米兩個小菜，剛好配粥吃。三個南方人吃得津津有味，關菡在旁邊面無表，默默地喝粥。

餐中關菡接了個電話，說是律師到了。

唐若遙：“昨天我們過來的時候是九點多快十點，江雪珍應該也這個時候左右過來。唐斐一會兒在房間呆著，我你出來你再出來。”

唐斐聽話地點頭。

唐若遙看向秦意濃：“秦老師……”

秦意濃說：“我也在房間呆著？”

唐若遙說：“嗯，我你你再出來。”

秦意濃角勾起玩味的弧度：“出來給你撐場子？”

唐若遙靦腆地一笑：“可能用不上，你把關菡姐借我就行。”

秦意濃偏了偏頭：“？”

關菡再次淪為二人當中的靶子，非常無辜。

主出聲解釋道：“萬一有人想對唐老師出手，我可以當人沙包。”

秦意濃否決道：“我就在客廳坐著。”不是不相信唐若遙能理好，但必須親眼看著，否則不放心。

唐若遙抿：“……好吧。”

還是不想讓秦意濃幫。

秦意濃瞧了眼，眸沉了沉。

江雪珍和周毅在上午十點準時登門造訪。既然都說開了，周毅不再避嫌，攙著江雪珍的胳膊，語調輕，關懷備至，像個好父親好丈夫的模樣，渾然不把自己當小三。

可見人不要臉皮起來，是連自己都能說服的。

江雪珍臉很差，妝容也掩飾不住的憔悴，眼下青黑，大抵是一晚上都沒睡著，到底是親生的兒子，有。今日倒比周毅要臉些，進門後便頻頻擺手拒絕他的攙扶，不過周毅不聽就是，堅持扶坐到了沙發上。

秦意濃請來的律師站起來，程式化地遞了名片，彬彬有禮道：“鄙人姓常，乃是唐小姐的律師，全權負責江士和唐先生的離婚事宜，財產分割，以及唐斐的歸屬，有什麼話對我說就好了。”

江雪珍普通的市井小民活了大半輩子，乍一見到電視裡才會出現的畫面，不由地先生出一手足無措來。接過名片，轉手給了周毅，周毅自發上前，鎮定道：“常律師好。”

常律師：“請坐。”

常律師道：“我的委托人要求，江士歸還變賣名下房產所得錢款，將其弟唐斐由帶到首都養一事，不知道二位考慮得怎麼樣了？”

江雪珍臉一變，了，道：“昨天不是說出唐斐就行麼？”可見已經決定不要唐斐了。

唐若遙松了口氣。

即便可能很小，但唐若遙想過，假如江雪珍堅持要唐斐，這事會棘手很多。除了先前的把柄大打折扣外，唐斐的主觀意願也要重新考慮進去。

常律師笑笑：“不是，那只是一項要求而已，您婚出軌，還想讓唐先生淨出戶麼？不能好事兒全讓您佔了啊，您說是不是？”

江雪珍看唐若遙，唐若遙冷哼了一聲。

周毅道：“那房子是在雪珍名下的，變賣事宜也都是一手持的，憑什麼你們說要回去就要回去？”

常律師推了推眼鏡，不不慢地道：“我想您應該明白一個夫妻共同財產的概念，江士和唐先生結婚十幾年，這房子在誰名下，都屬於共同財產。而且據資料，這房子是在婚後才過戶給江士的，而且江士婚後沒有收，房貸是由唐先生一力償還的。”

周毅道：“你們把錢都拿走了，我和雪珍還有肚子裡的孩子以後怎麼生活？”

常律師微微一笑，不說話。

唐若遙話道：“你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還想結婚？別是想靠著江雪珍當飯男吧？”

江雪珍有一點特別好，那就是特看得起自己，從不委屈自己，其他人都得靠邊站。以前和唐含章在一起的時候，在家裡就要過得舒舒服服。唐含章出事以後，靠著唐若遙攢下了一筆不小的積蓄，在外面打打麻將逛逛街，無憂無慮，生活質量不降反升。後來便遇到了周毅，兩人一來二去的有了火花，但江雪珍是想找個依靠的，讓後半輩子過得高枕無憂的依靠，奔著過日子去，而不是反過來養著對方。

要真想養個男人，大可以去找個小白臉賞心悅目，又何必找了個相貌普通、工資也普通的周毅。

唐若遙一說這話，江雪珍馬上就看周毅，眼神裡閃過狐疑。

周毅先狠狠地剜了唐若遙一眼，握住江雪珍的肩膀，低聲解釋道：“你別聽挑撥離間，我是為了咱們將來的孩子著想，現在小孩上學多貴啊，你不記得先前跟我說，唐斐去個國外夏令營十幾萬麼？咱們的孩子，能比唐斐差麼？”

江雪珍囁嚅道：“可唐斐有姐姐……”孩子又沒有唐若遙當姐，給家裡打錢不手。

兩人嘀嘀咕咕，仿佛起了分歧。

唐若遙端起水杯抿水，目不經意地掠過一旁當定海神針的秦意濃。

秦意濃似乎在出神，及的視線，角勉強往上提了提，出一個笑容。

唐若遙瞇了瞇眼，回憶方才視線所及的方向，好像是在看江雪珍和周毅？這兩人有什麼好看的？不如多看看。

那兩人嘀咕半天，江雪珍皺著眉頭，別開了臉，顯然沒達一致。周毅抬頭，商量的口吻道：“能不能再給一天時間考慮？”

唐若遙斬釘截鐵：“不行，今天在這裡必須出結果。”

江雪珍左右看看，突然道：“小斐呢？你是不是把唐斐藏起來了，哪有不讓兒子見親媽的道理，你把唐斐出來，讓他自己說，他願意跟誰。”

唐若遙不說話，自己撐著沙發起來往唐斐房間走，關菡三步並作兩步過去攔住，周毅又攔住關菡。

秦意濃輕描淡寫地咳嗽了一聲。

“……”周毅扶著江雪珍坐了回去。

唐若遙這才提高聲音喊道：“唐斐，出來一下。”

家裡隔音不好，唐斐在裡頭聽了個明明白白，出來直奔著唐若遙就過去了，沒看江雪珍哪怕一眼。他低著頭道：“我跟姐姐。”

唐若遙拍拍他手，示意他到秦意濃那兒去，免得二位狗急跳牆。

唐若遙冷冷道：“你聽到了？”

江雪珍面如死灰。

唐若遙緩和了語氣，道：“我把唐斐帶走，不是說讓你和他斷絕母子關系，他還是你兒子，你可以在征得我的允許下去首都看他，他放假有空也能回來看你。首都教育條件那麼好，不比留在Z市有出息？”

江雪珍霍然抬頭，眼神裡流出一難以置信。

原來不是以後都不能再見嗎？

唐若遙繼續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孩子，小斐難道不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嗎？做母親的怎麼能這麼厚此薄彼？我向你保證，你還回來的那筆錢，我一分都不，全都用在小斐上。”

江雪珍定定地住：“你說的是真的？”

唐若遙抬了抬下：“這些年我對唐斐怎麼樣，你不清楚？再者，你看我像是缺錢的樣子嗎？”

江雪珍忽然偏頭看了眼秦意濃，讓在場的兩位當事人心複雜，連江雪珍都看出來們關系匪淺了？

秦意濃的存在讓唐若遙的話多了份可信度，江雪珍想了想，咬牙說：“我答應你。”

周毅忙拽胳膊，低聲勸誡道：“伶牙俐齒狡詐多端，你別衝！”

“我沒衝。”江雪珍一手指一手指地掰開周毅的手，認真地看向唐若遙，道，“我答應你，你爸那套房子我不要了，留給小斐。”

作者有話要說：

問：今天的紙巾作用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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