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濃看一眼，蒼白的微抿。

唐若遙衝笑一笑。

秦意濃知道看出來了，也不矯作，低聲道：“謝謝。”

不恐高，只是本能地懼怕靠近危險的地方，不敢從太高的地方往下看。再說，蹦極這種事，沒有幾個普通人能夠笑嘻嘻地心大面對。

除了……面前的唐若遙。

秦意濃：“……”

崖上風大，秦意濃單薄的形被風吹得晃了一下，唐若遙眼疾手快地捉住了的手腕，拉了一把，自此再沒放開。

“我大一的時候，有次放假，全宿舍出去旅遊，玩過蹦極，所以還好。”聲音剛出口，便被穿梭而過的狂風卷得破碎，唐若遙不得已近秦意濃的耳朵又說了一遍。

兩人在風裡，又是走路說話，形皆不穩，唐若遙的便時不時到耳廓，不是故意的，也並未趁機佔便宜。

這般說了幾句，秦意濃抬指了耳發，掩住發熱的耳，道：“待會兒再說吧，我聽不清。”

“好。”

終於進了避風口，兩人搬了兩把椅子，相對而坐。

“那時候是在N市，我們都是普通學生，在一個很有名的水上項目旅遊景點裡，文殊嫻膽子比較大，也很玩，拉著我們直衝蹦極，崔佳人在去蹦極臺的纜車上就了，全程鬼哭狼嚎，最後是被我和文殊嫻一人架一條胳膊給弄上去的。”

秦意濃兩隻揣在外套兜裡，微微弓著腰，讓手盡快焐熱。

“你以前很活潑。”秦意濃說，竟然想象不到唐若遙會像這樣惡作劇地去“趕鴨子上架”。

“我現在也很活潑。”唐若遙現場給表演了一個活潑的表。

秦意濃忍俊不。

“我還很可，可鹽可甜，可萌可，你值得擁有。”唐若遙笑道。

秦意濃對網絡流行語不太了解，可“鹽”大概知道，鹹嘛。但公然說這個是不是有點恥？還是特意在自己面前說葷話？試探自己？

意味不明地瞧了唐若遙一眼。

唐若遙一拍腦門，哦聲，把手機給看百科出來的定義。

秦意濃沉默良久。

原來是這個意思，是不是昨夜自給自足昏頭了，怎麼滿腦子都是廢料。

“秦老師？”唐若遙見出神，輕聲道。

“那個，我聽說好多人都是從蹦極臺上被推下去的？”秦意濃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迫切需要轉移話題，清理乾淨自己的大腦。

“啊，是的，我當時在後面排隊，十個裡有九個都是站在臺上不敢，最後被推下去的。”

“你呢？”

“我自己跳的。”

“厲害。”

“其實最害怕的是走上蹦極臺前的那一小段路，還有就是跳之前，真跳了反而沒那麼張了。”唐若遙意有所指地說，“害怕嘗試未知，是人之常，但是一味地瞻前顧後，會錯過很多好的人生驗。”

秦意濃垂眸不語。

唐若遙又笑道：“待會兒你可以仔細一下耳旁呼嘯的風聲，還有，記得一定要睜開眼睛，看兩旁山峰的風景，這樣的經歷很珍貴的。當然，你要實在怕的話，可以閉上，不看也沒關系，把自己嚇出好歹來不值當。”

秦意濃避而不答：“化妝去吧。”

韓玉平把兩人到一塊說戲，由於風大，三顆腦袋湊得極近。韓玉平道：“待會兒，秦意濃要表現出害怕，唐若遙你負責哄跟著你一起跳……”

秦意濃心說：得，又要本出演了。

蹦極臺前，工作人員給兩位檢查好全套的防護措施，向韓玉平比了個手勢。

韓玉平朗聲道：“準備。”

“《本》第……一鏡一次，action！”

秦意濃臉蒼白，上更是全無。狂風揚起的長發，抓著欄桿，一個勁地往後，了乾涸的：“子緋，要不我還是……還是……”

“你相信我嗎？”唐若遙凝目。

“我相信，但是……”

唐若遙站在離一步之遙的地方，出一隻手。

秦意濃搖頭，眼角都紅了：“我怕。”

“很安全的，不怕。”唐若遙掌心白朝上，聲道，“把手給我。”

秦意濃依舊搖頭。

唐若遙上前，輕輕掰開秦意濃攥著欄桿的手，作輕，旋即把的兩隻手環在了自己腰上，一步一步往後退，後就是萬丈懸崖。

背對懸崖看不到，像個視死如歸的賭徒。但秦意濃看得到，腳步遲疑，手試圖將唐若遙往回帶，可唐若遙的步伐堅決。

“你試一試就知道了。”唐若遙踩在了蹦極臺的邊緣，綻出明豔驚人的笑容，向後，凌空飛了起來。

一瞬間天旋地轉，頭下腳上，兩個人就這麼抱著從蹦極臺倒了下去。

了天地間渺小的兩個黑點。

在飛速下降，伴隨著失重而來的，心臟的滯空明顯，耳旁哪怕有風聲呼嘯，帶來的不是嘈雜，而是極致的靜，生出一線近乎幽微的禪意。

萬靜止。

秦意濃忍不住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了唐若遙頸邊的黑發，有幾縷被風吹著，在白皙細膩的脖頸上。秦意濃下來的時候下意識將臉埋進了唐若遙的頸窩裡。

“怎麼樣？”唐若遙伏在耳邊溫道，“害怕嗎？”

秦意濃想搖頭，但在半空做這樣的作不敢，改說話道：“不怕。”

不是不怕，而是唐若遙的手臂有力地抱著，被安心寧靜的氣息包圍，讓忘記了恐懼。

哪怕就在當下這一刻死去，只要和唐若遙在一起，也心甘願。

劇本沒要求這段的臺詞，唐若遙放心地自由發揮了，只要不喊秦意濃的真名就行，驚呼道：“左邊的林子裡有隻跑過去的鹿，跑得好快啊，角居然是紅的！你看到了嗎？”

秦意濃循著說的方向去看，頭暈眼花的，什麼都看不到，老實道：“沒有啊。這裡怎麼會有鹿？”

“好像是個什麼自然保護區。”唐若遙忍笑。

秦意濃盯久了，道：“我有點暈。”

“那你閉上眼睛。”

秦意濃卻不閉，後是崇峻的高山，眼前則是唐若遙近在咫尺的姣好容，兩隻手都騰不出空，便用臉頰主蹭了蹭唐若遙臉頰：“如果時間能一直停留在這裡就好了。”

“只要你願意，什麼都可以。”唐若遙了背後的長發，隔著發輕吻人的耳朵。

***

工作人員將兩人上的安全設施解下來，秦意濃還沒緩過來，臉煞白，心臟狂跳，腦袋發暈，額頭抵著唐若遙的肩膀，平複著呼吸。

兩位助理趕過來，分別遞上水。

秦意濃擺手示意暫時不用，關菡要收回去，唐若遙幫秦意濃先接著。

一塊兒去見了導演，韓玉平沒那麼沒人讓兩個人再跳一遍，將蹦極臺上的戲挑了幾個刺，重拍了兩遍，大發慈悲地讓過了。

喊完“過”以後，秦意濃就跑關菡那兒去了，沒再和唐若遙單獨待在一起。唐若遙也沒過去賴著，自個兒翻著劇本，傍晚一塊兒坐車回劇組。

回程的車上，秦意濃兀自出神，唐若遙的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

秦意濃聽見低了聲音講電話，又陡然提高，緒前所未有的驚慌，卻又強裝鎮定地安對方，忍不住抬起眼簾，目驚訝。

“別急，別哭，你先在同學家呆著，我馬上就回去。”

看到唐若遙握著手機的手指在抖。

掛了電話，秦意濃問：“出什麼事了？”

“我弟弟……出了點事。”唐若遙含混帶過，聲音抑著細微的抖，“秦老師，您能不能直接送我去機場？”

“自然。”秦意濃示意關菡，關菡吩咐司機：“改道去機場。”

秦意濃將送到機場，唐若遙拒絕了辛倩的陪同，一個人戴著墨鏡口罩下車。秦意濃目送纖細的背影，扣住車門邊緣的五指不斷收，大步追了上去。

“我陪你。”

作者有話要說：

見父母（弟弟）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