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的五經博士共五人, 助教則有十五人, 分管六堂,誠意堂這一日則是由今年中試后新分監的進士助教謝經授課。
誠義堂不似正義、崇志、廣義三堂那樣, 還有幾歲的小勛貴在里面讀書習禮, 進來的就都是習四書五經、會作文章的監生。所以謝助教也沒特地照顧分進來的六位新生, 只按著他自己的進度講著《大學》。
他正講到“是故君子先慎乎德。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 有土此有財, 有財此有用”。
然而講書時他就不按章句講,而是從“先謹乎德, 承上文不可不謹而言”講起。這句崔燮聽著卻甚, 正是劉師爺給他的那本《制四書大全》里的文句。
國子監是天子立的學舍, 里面用的教材自然也是太祖昔年人編撰的《大全》,這倒也合合理。
崔燮著炭筆的手懸在紙面上方,大段《大全》文就都略過去,只簡單記幾個字給自己提醒。唯有助教征引《書》《易》等經中“德二三, 罔不兇”“不恒其德”容, 闡發他自己總結的“明德之功, 則格、致知、誠意、正心而已”的道理時才筆疾書,飛快地將這些記下來。
講過大學又講《理大全》《資治通鑒綱目》,都是他背過的。這一堂課他總算不必急著記筆記,可以跟別的同學一樣坐得直直地聽講了。
謝助教散堂后也走到他桌前,拿起那本折面筆記,托著記有自己課堂容的那幾折, 跟前天兩位司業、博士的對比著看,琥珀的眼珠抬起來,淡笑著問他:“怎麼之前兩位大人的課就記得這麼詳細,到我這里就只記了幾句?‘玉溪盧氏’之后這幾句解析你都記下來了麼?”
崔燮站在桌后,不假思索地答道:“是,學生在家時得一位前輩劉先生贈得《大全》書,通背過本章。玉溪盧氏曰:德即明德,謹德,即謂明明德。先謹乎德,以平天下之大本……”
謝經微有些吃驚,又流出幾分理所當然般的神,嘆道:“一般生員都是進學之后才看《大全》,如今科場不尊大全,讀的人也了,想不到你在家就背過了。也難怪,畢竟你是能出了《四書對句》,讓本兵大人豎作武學生向學典范之人……”
他把筆記本撂回桌上,直起掃視講堂里的眾生,提高聲音說:“你們新生來得晚,前面沒聽到的地方下課來找我,我從頭講給你們。若是別的書有讀不懂的地方也可來找我,我本經治的雖是《尚書》,但五經也都通學過些,還教得了你們。”
眾生皆答應了。謝助教拿著一疊教案轉離開課堂,崔燮便收拾小書包,午飯也不顧得吃,匆忙跑出去追助教。
他是學過武的人,輕步健,謝助教走得又不甚快,追出誠義堂學舍,沒跑多遠就趕到了謝經后。他們走的方向一和般去膳堂或號房的學生正是相反的,路上極清靜,他還沒湊上去謝經就先回了頭。
崔燮與他目相對,立住腳說:“方才先生說,我等可以過來補課……”
謝助教先看了看彝倫堂外立的壺,見時間還早,便點了頭,把他帶回助教休息的隔間里。屋里其時還有兩位助教在,也沒什麼正經事,都閑著看書,見來了個小學生,倒都新鮮的看了兩眼。
謝助教跟他們說了學生的名字,又把兩位助教介紹給他,待他行過禮,便把他扯到自己位上問道:“你想把前幾天的課業補上?”
崔燮恭恭敬敬地拱手應道:“正是……若是還想向助教請教《書》經也可以麼?學生讀《大學》時,常見文中引用《尚書》中的句子。雖然先生當時教了如何解讀,但學生翻及原經時,卻常有看不懂的,學生業師又是治《詩》的,有些地方不能詳解。請助教教我讀《書》……”
謝助教道:“你本業是治《詩》的,真要從我讀《書》麼?這可是于你本經無益,于你的舉業也不見得有好的。”
崔燮疑地看著他。
謝助教瞥了他一眼,解釋道:“你若能專心讀好你的《詩》,依你監時的文章,后年的解試便有機會搏上一搏,十九歲可下場會試。若是多治一經,耗的可都是你課本經、作文章的工夫。三年后若不中第,世間人才輩出,誰還記得你這個小三元案首?”
崔燮愣了愣,倒有些擔心時間拖長了,中間崔榷從云南回來,再給他找什麼麻煩。
可是五經之中如今他只正式學了詩經,剩下的都是自己囫圇背的,作文章時只能恪守章句傳注,加些通鑒里的史料。引用別的經義時,總怕有哪句用典或解釋寫錯了。照這麼寫下去,他怕現代的積淀用盡后,自己的思路被束縛得越來越窄,寫到后頭就只能一篇抄一篇地重復自己了。
在縣里時還能糊弄著,京里到都是真正的治學、文章大師,他還糊弄得過去嗎?
他咬了咬牙,抬頭著謝助教,懇切地說:“學生只是恨自己從前讀的書太,如今得國學讀書,就想盡力多學一些。先生教我。”
旁邊兩位助教也勸道:“咱們在國學里就是教書的,難得遇上學生學,多教他一些又能怎麼?”
謝經道:“他這麼個年紀、學識,就要撇下本經再治別的,豈不如才娶妻就納妾,兩邊只有都冷落的,哪兒有都治得好的?”
兩位同僚笑起來,直稱他促狹。謝經跟同僚說笑兩句,便指著旁邊的椅子說:“過來坐下,我先給你補上前幾章的功課。你原先的先生恐怕自己也半通不通的,弄得你這麼大膽子,開口就要學經……其實你們學生也不用遍治五經,只把《四書》吃,五經也就通了。”
崔燮應了喏,搬著椅子過去,打開筆記本,聽他從“大學之道”講起。
午飯前就那麼幾刻鐘的工夫,謝助教匆匆講到“知所先后,則近道矣”一句,看看外頭日,便他先去膳堂吃飯,下午散學再過來。崔燮也看出天不早,怕自己打攪了先生們吃飯,連忙起道歉。
謝經擺了擺手:“不用說這些,我自帶了飯菜來,只是看你這格……怕你壞了。念書也要徐徐來才好,你年紀還小,不要趕著念那麼些書。過幾天我教你西山先生的《大學衍義》,給你補些經史,尚書經傳向后再說——”
崔燮連忙把《大學衍義》四個字記下,謝過助教教導,起收拾書包。
他自己也帶了飯盒,收拾紙筆時就拿出來準備去膳堂吃。謝助教見了便說:“你帶了飯菜來?那我齋夫替你熱熱,比你去膳堂方便。”
崔燮笑道:“學生從家帶的炊餅夾醬,能涼著吃,到膳堂正好邊吃邊謄筆記,更方便些。”
間壁的劉助教笑道:“筆記記在書頁眉上最好,往下看看就能與文章參詳,單記一個本子上反而不方便看了。”
謝助教搖著頭道:“來歸兄是沒看見,他那筆記記得多哩,足有半本……你拿出來再給劉助教看看。”
這不就是班主任跟別班老師炫耀自己班里的學生麼。崔燮略懷念,特別痛快地拿出筆記本——卻不是平常隨堂記的那本,而是回家后重新謄抄的,以后專門用記錄會講的新筆記本。
筆記是用臺閣抄的,端正清晰,仍是一格雙行的大小。其字跡分為三:普通容用墨筆,重要的用靛藍,最重要的用朱墨。引用自其他經籍的容上涂了薄薄一層黃檗水,將整條格子染淡黃,在雪白的桑皮紙上更為顯眼。
一眼看上去,就能分出重要等級,哪部分最該背。
劉、王兩位助教一起翻看著,越看越覺得整齊爽眼,不嘆道:“這簡直比《六才子批注版三國》里的頁邊批注印得還清爽,好認真的學生。”
慚愧,《三國》那個版式也是他設計的。
兩位助教說著說著就說到三國許久沒出新書了,居安齋也不知是真有畫稿還是假有畫稿,他們的裝本都白買了。崔燮這個老板越聽越不好意思,托著筆記回到謝助教桌邊,跟這位不看閑書的高潔助教告辭。
謝助教看著他真正做好的筆記,也不由得贊了聲用心,也不提讓他回去,問道:“你真個是回到遷安縣里才開始治經的?就如本兵大人說的,學了兩年就能考案首?《大全》是在京里看的,還是到鄉里才看的?”
崔燮不知他怎麼想起問自己一個普通學生的求學經歷,但還是老老實實答道:“學生在家時年懵懂,還不曉得讀書重要,是到了家鄉之后才開始發的。”
謝經追問道:“可是因為鄉下清苦,除了讀書無事可干,才能立志向學的?”
崔燮在遷安的生活簡直富到了極點,天天畫畫就能畫到手酸,絕對談不上“無事可干”。且又要習弓馬、又要管店鋪、還要跟秀才們參加詩會,推介他的書和畫箋……
他想起那段辛苦卻也常能找到樂趣日子,也想起那些朋友,略有些走神。
直到謝助教在他邊“嗯”了一聲2,崔燮才回過神來,垂頭答道:“家父當日送學生回鄉,本就是為了今年這場歲試。有考試在前頭吊著,再加上學生回鄉途中被賊人所傷,養傷時悟人生無常,覺得眼下時尤為可貴,自然就要拼命讀書了。”
他傷的事還得過皇上旌獎,也只需要瞞瞞祖母,對別人倒沒什麼不能說的。
“嗯……生死之間有大恐怖,勘破生死自然有所頓悟。”謝助教撂下筆記,慢慢咀嚼著他這段話,就和喝了心靈湯似的,眼神游移,不知想到了什麼。
崔燮又要和他道別,謝助教回過神來,也不他走了,把桌案清理出一塊,說道:“膳堂離得遠,一來一回又要浪費工夫,你就在這兒吃了吧,順便就抄了筆記。這里也清靜,省得你回學齋里有人打攪。”
他也就不客氣地在辦公室混了一中午,謄抄了上午的筆記,認了幾位助教,到下午經學課才和一位講《詩》的杜助教回去。
下課之后,上回抄了他筆記的幾位同窗還是圍過來問他:“崔賢弟的筆記可記全了?愚兄想再對一下……”
崔燮上午的筆記都謄抄好了的,腦海里印下了PDF,便把兩份都借給眾人傳抄。
那些沒背過《大全》的同學本還打算去彝倫堂借一本來對照著看,想不到他竟補了如此整齊鮮明的版本,不邊看邊嘆:“這哪里是抄的筆記,當年致榮書坊印的書也沒有這般整齊清楚的。若有人印出這樣的書來,哪怕都是我自己抄過的東西,我也得買一本……”
崔燮也深深慨。
要是現在就有人發明出復印機來,他不就能直接復印先生的講義,聽課時拿熒筆一劃重點就完了?何必再這麼上課拼命記、下課重新抄的費事?
可惜他是沒有直接看講義的機會了,或許等幾年后他整理全了教們的講稿,倒是能印幾份造福未來的學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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