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媽媽渾一震, 難以置信地看著趙晴, “你……你說什麼？”

趙晴見主任這般反應，便猜是不知道了。張張, 言又止。猶豫了好幾秒, 才對陸媽媽說：“主任，到這邊來吧。”

說著, 就往邊上走了幾步, 到無人的窗邊站著。

陸媽媽見狀，快步跟上去，著急問：“你剛剛說的, 可是真的？染染爸爸……”

趙晴點點頭，神凝重, 道：“是真的。前不久, 宋先生半夜心臟病突發，送到醫院來，是我接的診。當時他兒就一直哭, 讓喊家里大人來，也只是搖頭，說家里沒有大人了。”

陸媽媽越聽越驚訝，問：“媽媽呢？”

趙晴搖頭, 嘆道：“其實最初我也不太清楚，當時那小姑娘什麼也不肯說，只一個勁兒地說家里沒大人了，自己能負責。也幸好爸爸當時的況雖然急但還沒有嚴重到需要手的程度, 很快救回來了。”

說到這里，忽然停了下來。腦海里，又想起當時那小姑娘流著眼淚卻又咬著故作堅強的樣子。

那無助恐懼又不得不勇敢的眼神，即便現在想起，也依然覺得有些心疼。

趙晴想著有點心酸，停了好幾秒，才深吸口氣，繼續說：“后來，爸爸留院觀察，那小姑娘就醫院學校兩頭跑，照顧爸爸。我當時覺得那小姑娘孝順，就特別多留意了下宋先生的況。

——直到有天早上查房，我無意間就發現宋先生在掉眼淚。一個大男人，哭得滿眼通紅，特別傷心。我當時出于關心，就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哪曉得這一問，宋先生忽然就大哭了起來，不停地說自己對不起兒。”

宋媽媽聽到這里，整個人都已經僵住了，聲音的，吶吶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趙晴神更凝重，眼里出悲憫之，“宋先生說，十年前他出了車禍，全高位截肢，因為醫藥費把家里剛買的新房賣掉了，他又喪失了勞力，他老婆過不下去，獨自離開了，留下他和兒相依為命。

他老婆走的時候，兒才六歲。不過小姑娘好像知道媽媽不要了，所以一直特別堅強。除了照顧爸爸，還自己一邊讀書一邊打工賺錢，學費生活費以及爸爸的醫藥費，都是自己打工賺來的。”

“宋先生一直覺得自己對不起兒，覺得是自己拖累了。”趙晴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嘆氣，心里酸酸的，道：“想來也是，那麼小就被媽媽丟下了，為了照顧爸爸，肩膀上背負了太多不該這個年齡背負的責任，真的不容易。”

趙晴說完，陸媽媽整個人已經完全楞在了那里。有那麼一陣子，腦海里一片空白，直聽得心臟一一地疼。

待回過神來，眼前便浮現出宋染臉上燦爛溫暖的笑容。心酸得厲害，一個小姑娘，得有多堅強，才能把那些苦難和委屈藏在心里，積極努力地去生活。

這個年齡的孩子大多都是父母的掌心寶，想著宋染小小年紀就四打工賺錢，還要照顧殘疾的爸爸，陸媽媽眼睛熱熱的，只覺得心疼。

最難能可貴的是，明明經濟條件這麼艱難，上次給見面禮的時候，卻怎麼也不肯收，可見不是個慕虛榮的孩子。

陸媽媽此刻心里滿滿都是對宋染的心疼，從藥房拿了藥，便快步回到了辦公室。

辦公室里。

宋染見陸媽媽進來，急忙從沙發站起來，甜甜笑著，“阿姨。”

陸媽媽怔怔看著，眼睛酸得很。

之前見到宋染臉上的笑容時，只覺得溫暖，如今卻只覺得無比心疼。

但并沒有表出來。既然宋染自己不說，自然也不會這麼突兀地去問，去傷口。

微笑著走過去，握住宋染的手，“坐嘛，跟阿姨還客氣什麼。”

說著，就拉著重新坐回沙發上。

宋染笑容甜甜的，激道：“謝謝阿姨，太麻煩您了。”

陸媽媽搖搖頭，“不麻煩。”

看著，忍不住抬起手來，心疼地了宋染的腦袋，作無比地溫，看著宋染的眼神，帶著母親一般的慈，輕聲說：“染染，阿姨真是喜歡你，阿暮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氣。”

這麼堅強勇敢又努力生活的姑娘，真的太令人心疼也太令人喜歡。

陸媽媽這話說得突然，宋染聽著，只覺得寵若驚，忙搖頭，說：“阿姨您別這樣說，陸哥哥特別好，我很喜歡他。”

陸媽媽溫地笑了起來，說：“以后阿暮要是對你不好，你就跟阿姨說，阿姨幫你教訓他！”

宋染聽得，這種被人護著的覺，只覺得暖到心坎里了。

頓時就覺得，和陸媽媽之間的距離，又了好多。忍不住挽住胳膊，不慨說：“阿姨，我之前還擔心您不喜歡我呢，陸哥哥說要帶我來家里的時候，我都不敢來。”

因為陸媽媽的態度，宋染再和說話的時候，便不再像之前那麼疏離，言談間自在親昵了不。

陸媽媽笑了起來，拍拍手，“我有那麼可怕嗎？”

宋染忙搖頭，“一點也不可怕，您真是我見過的最溫的人。”

陸媽媽滿眼寵溺，手指在宋染鼻子上輕輕點了一下，“你這孩子，小兒可真甜。”

說話間，拉著宋染的手，視線在宋染上上下打量了會兒。

宋染很瘦，之前只覺得是小姑娘吃得導致的，現在得知了宋染的家庭況，只覺得無比心疼無比憐惜。

下意識地將手握得更，心疼地看著，道：“染染，你這子骨也太瘦了，以后沒事就常來家里玩吧，阿姨做好吃的給你補補子。”

沒有媽媽疼，以后便由來疼。

這麼好的姑娘，值得更好的對待。

……

陸媽媽得知了這件事之后，第一反應就是要告訴兒子。

作為男朋友，陸暮沉是最應該知道的。

心里裝著事兒，焦灼不安，陸暮沉回家前半個小時就已經在院子里來回踱步等著了。

陸爸坐在院子里，樹下的長椅上，見自己老婆很著急的樣子，忍不住勸，“你先坐下休息會兒吧，這事，你著急告訴阿暮也沒用啊。”

陸媽媽一聽，回頭就瞪了老公一眼，“怎麼沒用？至阿暮知道了，會更心疼染染吧？”

說著，又不想起宋染的遭遇，想起小小年紀就要背負那麼多不該背負的東西，心里止不住地心酸難。

再一想起的笑容，只覺得心臟都一一地疼了起來。

這樣的遭遇，之前只在電視里見過，當時只是看電視，就同心疼得不行，如今發生在邊，只恨不得把宋染接到家里來，當兒一樣寵著。

在院子里等了半個多小時，終于見著自家的車從外面開回來。

車子剛開進來，陸媽媽就大步走上前。

車停穩后，陸暮沉打開后車門，下了車來。

見媽媽神凝重地站在車前，不由奇怪，開口便問，“媽，你怎麼……”

想問‘你怎麼了’，卻沒想到，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媽媽一把抓住了手腕——

陸媽媽表無比嚴肅，“阿暮你跟我來，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話音一落，拉著兒子便往家門走。

陸暮沉房里，安安靜靜。

媽媽坐在床上，陸暮沉坐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

陸暮沉很見媽媽有這樣凝重的表，擔心問：“媽，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麼？”

陸媽媽也不跟他繞彎子，開門見山就問：“染染家里的況，你了解嗎？”

陸暮沉楞了下，隨即搖頭，“沒有打聽過，怎麼了，媽？”

陸媽媽抿抿，神更加凝重，帶著幾分悲憫，拉住陸暮沉的手，看著他，一字一句地低聲說：“阿暮，媽媽接下來跟你說的事，你一定要好好聽——”

……

陸媽媽走后，陸暮沉坐在椅子上，遲遲沒有一下。

腦子里全是媽媽剛剛說的話。

爸爸車禍截肢、媽媽不要、很小就開始在外面打工賺錢，要讀書要照顧爸爸還要養家……

陸暮沉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到宋染時候的場景，開心地笑，笑得那麼明燦爛。他當時就想，這孩子一定有個很幸福的家庭，那樣的笑容，大概只有活得很無憂無慮的孩兒才會有。

可剛剛媽媽跟他說的一切，推翻了他長久以來的認知。

一想起宋染竟然從小就生活在那樣的家庭環境里，從小就自己四打工……他想象著那個場景，心臟忽然不控制的，一一地疼。

眼睛酸脹得難，他仰起頭，右手搭在臉上，覆住眼睛。

他忽然很自責。這麼久了，他怎麼就沒發現，怎麼就沒發現呢……

他要是早點發現宋染的況，本就不會讓一個人撐著。

心臟痛得仿佛快炸掉，他捂著眼睛沉默了會兒。良久，將右手放下來的時候，眼圈微紅。

他拿起手機，手指微微抖著，撥出了宋染的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宋染開心的聲音從那頭傳來，“陸哥哥，這麼快就想我了？”

嘻嘻笑著，隔著屏幕仿佛都能看見滿臉的笑容。

以前他一見到宋染的笑容，只會覺得溫暖。然而此刻，卻心疼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眼睛又酸脹起來，他拿著手機從臥室里出來，走到臺上。

夜風一吹，眼睛稍微舒緩了一點。

他背靠在臺欄桿上，仰著頭，嗓音低低的，約帶著一不易察覺的哽咽，他點頭，輕聲說：“嗯，想你了。”

電話那頭，宋染笑得更開心的，說：“我也想你呀。”

陸暮沉只覺得嗓子眼像被火把灼燒著一般，他了下，結滾燙了下，開口，嗓音啞得厲害，“宋染——”

“嗯？”

“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