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回娘家……一樣自然。

一樣自然？

定國公府的二公子甘霈一口氣沒上來, 差點沒背過氣去。

天下聞名的武神辛長星，沒想到是這樣一個人？那個傳聞中怪癖多多、驕奢高冷，不就要人腦袋的大將軍, 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院里上起了夜燈，遙遙地照過來，形頎秀的青年軒昂而立，他穿素，襯的面容出奇的白凈, 玉帶束出了一把好腰, 可惜在定國公夫人南棠月的眼里，也博不到幾分好。

辛長星上一次出現在的眼前，還是前歲的元宵節, 他在府門前長跪，額頭磕出了紅印。

南夫人知道他的誠懇和真心懊悔，可是仍不肯釋懷，那時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遠去了。

神仙般氣度的人, 一旦擺出了誠摯的面貌，最是能蠱人心, 南夫人使勁兒了心頭的心，眼睫輕抬，輕啟朱。

“給我打出去！”語音輕，可說出來的話冰涼如水。

辛長星臨風而立, 眸中有星流轉，眼見著定國公府這些虎狼之輩眼神灼灼，大概下一刻就要上前來把他撕碎片。

好容易進得了府, 還沒有和青陸好好地說上話，就要被趕出去，下一回再見面，怕是又要千難萬險。

年輕的上柱國大將軍形略略晃，白凈的面容上，眉頭蹙，眼睫闔起，捂著口踉蹌了一下。

南夫人邊的舒蟾張地呼了一聲，“您這是怎麼了？”

南夫人斜了舒蟾一眼，示意上去看看，“小子，你不要耍花招。”

舒蟾立時便上前，輕托了辛長星一把。

“喲，真燙手，您這還發著熱呢？”

辛長星眼眸半張，輕輕吁了口氣。

“……口刀傷發作，不礙事。夫人要打便打，晚輩即便在您的府門前暈過去，也絕不會心懷怨懟。”

這小子面上掛著“我沒事，您盡管不近人，我不會怪您的。”的神，實際上是在提醒，那一晚他替和兒擋了一刀的事兒。

哼，明目張膽的瓷！

真是藝高人膽大。兵者詭道，這小混蛋用的出神化，怪道能屢打勝仗。

到底心里存了些微的歉意，南夫人冷哼了一聲。

“帶到最南頭的廂房去，為他請個大夫仔細瞧瞧，省的日后又來賴咱們。”

夫人說罷拂袖而去，護衛倒是一個沒，簇擁著辛長星往南廂房去了。

越走越偏，越走越偏，這南廂房差不多離雪團兒有一百萬丈的距離，若是想去見一面，不亞于摘星攬月。

不過到底是混了進來，一切該當從長計議。

府里的醫師姓夏，是一位老者，他為辛長星診治之后，命人熬了碗清熱解毒的藥湯，夫人邊的舒蟾在一旁瞧著夏醫師診治完，溫地傳達了夫人的意思。

“世子今晚又是翻墻又是飛樹，瞧著這傷勢也不礙什麼，武定侯府有長公主殿下親自看顧，世子定能很快痊愈，喝完了藥還是早些出府回家吧。”

到底還是記著長公主的仇，辛長星神略黯，有些細微的歉疚之浮上眉梢眼角。

舒蟾何等敏銳，辛長星的神立時便印記在的眼里，笑了一笑，卻行了兩步，輕輕關上了房門退了出去。

辛長星仰躺在迎枕上，抬眼瞧著云帳頂上的影。

這間南廂房一個小廳，拐進來便是他歇息的室，支摘窗半開，出了一角清桂的樹干，間或有一些細細的桂花飄落下來，似有若無的馨香便鉆窗而來。

藥湯在手邊的桌案發著熱氣，苦的藥味直鉆辛長星的鼻端，吃藥該要伴著糖吃吧？他默默地想著，長手過去端了藥，將將送了口，齒間頓時溢滿了苦味。

“勞駕，窗外可有人？”辛長星清音送窗外，并無人回應，他失落地將后頭的話輕輕吐出，“可否送顆伴藥的糖？”

外頭清寂一片，月淡灑，映得他喝藥的手纖潔如玉，剛想蹙著眉頭將藥湯一飲而盡，卻聽有人輕叩房門，和的一聲兒傳進來，“您還真當自己回娘家了呀……”

辛長星手一抖，藥碗差點翻下去，抬眼再看，一個小腦袋在室的門前探出來，小臉上掛著稀奇古怪的笑，眉眼齒無一不著靈俏。

在外頭翻兜，掏出了一顆玫瑰糖，往里一放，大眼睛霎了一霎，“想吃麼？這可是您給我買的糖。”

辛長星把藥碗放桌案一放，略略側頭，畔牽了一笑，“這麼大老遠地跑過來，你就這麼想我？”

同大將軍相識的久了，青陸也不慌也不，晃著小腦袋走過來，毫不留地揭穿他。

“這話該我問您。”在床榻旁的小榻子上坐下，把手肘撐在床榻上托著臉，“您可是飛檐走壁的翻到我家里頭的，是您太想我了吧？”

把那顆玫瑰糖吃的大張旗鼓，一會兒用舌頭推到右邊，一會兒又翻到上顎，腮幫子一會兒鼓這邊，一會兒鼓那邊，“現下唯一的一顆糖可是在我里頭，您就老老實實地把藥喝了回家去吧。”

吃著糖，話就說的嗡噥，可是那個樣子卻十足的可，簡直快要把人活活可死。四肢百骸的都往心口涌，他的心跳的厲害，手將藥碗拿過來，在間輕輕一抿，閉著眼睛喝了下去，好一會兒才住了青陸，神苦。

“可這藥實在是苦。”他面上掛著委屈，好似下一刻便要哭出來似的，“我給你買了那麼多糖，總要見一顆回頭糖才甘心”

青陸咧開，出一排白潔的貝齒，咬著一顆小小的糖，得意洋洋地向他展示，“還不了啦！這苦，您就咬著牙咽了吧。”

小姑娘得意不過一瞬，一霎兒的功夫，一張過分好看的臉便在的眼前放大，淺淺的氣息在的面上拂。

青陸覺得自己額上的細細胎發、面上的小絨一瞬間全都站了起來，還未來得及往后仰倒，辛長星的手已然托在了的后腦勺，將按向自己，在下一刻，辛長星便吻了上來。

的輕暖，上去的那一霎令他蝕骨，和上兩回的輕輕不同，他攻城略地，用舌頭分開了的，一卷一勾，那顆甜甜的、香香的、小小的糖便到了他的口中。

可他還不肯離去，含著糖在的間輕輕，旋即將自己的額頭抵住了的。

“你吃過的糖。”他輕輕著氣，意迷，手在的腦后輕輕捋著的發，“尤其的甜。”

青陸眨著眼睛，聲音帶了哭腔，“您是親我呢，還是親糖呢？”把自己的腦袋從他手里掙出來，往后退了好幾步，把自己靠在了支摘窗旁的書桌上，委屈的直掉淚。

辛長星挪下床，長一邁，已然站在了的前，高高的子彎了下來，他溫地吻上了的眼睛，吻走了那一顆淚，復而欺向前，一只手摟在了的腰際，“糖與你皆甜，沒什麼分別。”

有麻攀上心頭，青陸腦子里七八糟，見他又要吻上來，惡從膽邊生，拿額頭使勁兒地撞上了辛長星的腦袋，卻在撞上的那一瞬，自己下的那張書案，轟的一聲塌了。

不過一個旋，辛長星抱著青陸離開了桌案。

大約這南廂房許久無人居住，這里的家私也長久未用，這桌子便腐朽了吧，此時桌子已然斷了一，桌案也塌了下來。

青陸愕著雙眸，看了一眼桌案，再看一眼辛長星。

“呀，您可真能耐，又把我家的書桌給壞了呀。”不滿的抗議，順便把自己從他懷里摘出來。

辛長星心里還有些起伏的波瀾，好容易把隆隆的心跳定下來，牽一笑，“方才不是你在書案上的？”

青陸攥著拳頭抗議：“您說什麼呢，方才是您在我的上，我才在書案上的。”

辛長星哦了一聲，挑了挑眉，“那也該是咱們倆一起壞的。”他斜乜了一眼青陸，覺得抗議的模樣尤其的可，“好歹我也是你曾經的上憲，為上憲扛事兒，不也是小旗該做的？”

青陸氣呼呼地往椅上一坐，撐著膝仰頭問他，“咱們倆一起壞的，說出去我爹娘該怎麼想？您是我曾經的上憲，不該您為我擋事兒嘛？再者說了，我爹爹是國公爺，我娘親是郡主娘娘，我祖父是比您還厲害的武神，我不怕您啦！這小旗呀，我早就卸職了。您壞您承認，不丟人。”

辛長星笑，上前牽了的手，在的側蹲了下來，哄孩子似的住了。

“你來瞧我，是為什麼？”

突然移開了話題，青陸有些不著頭腦，猶豫了一時，有些茫然，“……您說喜歡我爹爹，為什麼呀？”

辛長星那兩道眼波溫地像水，在的眼眉間流轉，有些繾綣的況味。

“拋開國公爺為國為民所做的那些事，單單他是你的父親，就值得我喜歡。”他將的手拿在手里挲，“世上有這樣可的一個你，我就該喜歡生養你的母親和父親。”

青陸垂著眼睫，把手指從辛長星的手指里收回來，兩個手指頭繞著玩兒，“我還沒有想起來小時候的事兒……”抬起眼睛，烏亮的瞳仁里倒映著頎秀的青年。

“您是喜歡雪團兒，還是喜歡青陸呢？”小聲問著，有些踟躕和茫然。

辛長星拉過一個小杌子，在的對面坐下，鄭重其事地看著。

“我喜歡青陸。”他沒有一兒地猶豫，“從前那個憨可的雪團兒，慢慢地長大，長了一個堅強、勇毅、善良的姑娘，你們……”

他畔有清淺的笑渦，“是一個人。”

從沒有人這樣直白地夸贊，青陸有些惶恐，警惕地看了大將軍一眼，“您是覺得自己怪癖多多，沒人得了您，才死乞白賴地賴上我麼？”

辛長星嗯了一聲，“你喜歡的臭哥哥，實際上是你的二哥，你拿什麼拒絕我？”

青陸呀了一聲，驚奇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見他一臉山人一臉妙計的神，復而嘆了一口氣，“誰能想到我夢中人是我二哥呢？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心都要碎了——二哥總是搶我的東西，時時取笑我，作了壞事就要推在我的頭上……我真是太生氣了。”

辛長星笑的心滿意足，“你看，你邊優秀的男子只有我一個，恰好我的清白也代在你的手上，你不和我煮飯，說得過去麼？”

“好好地說著話，做什麼要煮飯？您了？”青陸歪著腦袋看他，忘了去追究他所說的清白不清白。

熱浪在心頭翻騰，辛長星覺得自己有些失言了，面上便顯出一種無措的好來。

青陸有點兒沮喪，對大將軍什麼說不上來，卻是和旁人都不同的，就像是今日，總是要記掛著他的，地跑來瞧他，可這是喜歡麼？也說不上來。

“大概您從前欺負我欺負的太狠了，我總覺得您下一刻就要砍了我的頭。”鄭重其事地看著他，“我也不知道什麼喜歡，等我弄明白了再說吧。”

辛長星嗯了一聲，凝眸看。

“我喜歡我的，你無須覺得負擔。”他讓放寬心，茸茸的頭，“你這腦袋瓜一時半會兒想不明白，十年八年的，我總要等你一個答案。”

青陸拍拍自己的腦袋瓜，揪了揪頭上的團子，說一言為定。

“十年八年不算什麼，若是一百年一千年呢？”調皮起來，眼睛一霎，笑的頑皮，“到時候說不得，您就變了個綠油油的大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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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軍司指揮使宋忱生清貴高冷，不近，代天子招安來到江南富貴窩的第一夜，就做起了春夢。

夢里的綿，帶著云的輕和旖旎的香，跌在他的懷中，纖婉的手臂上他筋骨的膛，鶯一般的聲音喚他“哥哥”時，竟然他魂攝魄，無法自制。

后來仙蹤杳杳，遍尋不到，再見面時，是坐擁十萬反叛的江南共主，自寶座緩緩走向了他，在他的耳側呢喃。

“龍至，你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