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飛濺出來,小頂趕抬手擋住頭臉,袖子被融去大半,胳膊上起了好幾個大水泡,脖子上也濺到了一點。
不過顧不上疼,趕補上一刀。
白猿捧著腸子,用單腳跳了幾下,終于倒地不起。
小頂長出了一口氣,見蘇毓一不站在一旁,盯著白猿腹上的口子,走過去他的手:“怎麼了?”
蘇毓抬起眼,大眼睛里卻沒了神采,指指猿猴,木木地道:“它……”
“別怕,妖怪已經死了,我們把它殺了。”
蘇毓聽了這話,渾栗起來:“阿娘上也有……阿娘肚子上也有口子……”
他茫然地著小頂:“我阿娘是不是……也死了?”
頓了頓,小心翼翼道:“爹爹殺了阿娘,是因為我不乖嗎?”
小頂恍惚覺得他曾問過自己同樣的話,那時候只是個懵懂無知的稚,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大約也沒有回答。
如今知道了。
扔了刀,走過去抱住他:“不是你的錯。”
的染紅了他的裳。
“真的?”蘇毓茫然無措的聲音里多了一希冀,“那阿娘會醒過來嗎?”
小頂道:“你阿娘去了天上,會在天上等你的。
“你會遇上最好的師父,拜世上最好的門派,變世上最厲害的修士,修正果,得道仙。到那時候,你就能再見到你阿娘了。”
頓了頓,腆著臉道:“你還會有個世上最好的徒弟。”
蘇毓抬起頭,疑地看著:“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是天上來的。”
蘇毓皺了皺眉:“可你還是沒變大人。”說話不算數。
“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是大人啦,”牽起他的手,“走吧,天快亮了。”
蘇毓抬起頭,看看遮天蔽日的枝葉,他們在林深,本分不清白晝和黑夜。
“你怎麼知道的?”他疑道。
小頂笑了笑,因為約聽見鳴聲了,還有店主人卸下門板的靜,夢快醒了。
忽然想起來,該趁機告訴師父變了爐子,眼下在哪兒,興許他會記得呢?
可剛想開口,就像上水的碧茶一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得作罷。
“你的胳膊痛嗎?”蘇毓看看胳膊上的水泡。
小頂搖搖頭,覺不到痛,反倒覺得經脈中靈氣涌,像百川海一樣往丹田中匯聚。
不知不覺中,的靈府又能打開了。
“你等等。”停下腳步,從靈府里掏出一個小玉盒。
蘇毓看不清的作,只覺得像變戲法一樣,一眨眼的手上就多了個小盒子。
小頂把盒子打開,里面是一顆小小的琥珀丹丸:“這個給你吃。”這是用吃下去的幾百棒糖煉的糖丸。
蘇毓好奇道:“這是什麼?”
小頂想了想道:“是世上最甜的東西。”
“給我的?”
小頂點點頭:“張。”
蘇毓乖乖張開。
小頂把盒子往他上一扣,然后把空盒子收回去,喃喃自語道:“盒子我還要的……”
縷縷的香甜在口中彌漫,滲進他的心里,蘇毓微微睜大眼睛。
沒騙人,這真的是世上最甜的東西,好像能甜上一輩子。
兩人手牽著手在黑暗的樹林中走著,漸漸的,樹木變得稀疏起來,淡淡的晨曦從枝葉間下來。
小頂到自己的腳步聲越來越輕,的也一點點融化在里。
知道該道別了,但舍不得松開手,他們似乎應該這樣手牽著手走很久,從南走到北,從春走到冬,一直走上幾十年,幾百年……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走到了樹林的邊緣,長空中傳來一聲鶴唳。
小頂循聲去,見一個穿著天青道袍的男子駕鶴飛來,不由彎起了角。
那是的師祖、蘇毓的師父純元道君,掩日峰到都是他的畫像。
純元道君從鶴背上跳下來,落在蘇毓面前。
蘇毓后退了兩步:“你是……”
純元道君彎下腰他的頭頂:“貧道是歸藏派的修士,道號純元,掐指一算,算到與你有師徒緣分,你要不要拜我為師呀小毓?”
“我……”蘇毓轉過頭一看,卻見走在他邊的小不見了。
“從今往后你就是我歸藏弟子了,”純元道君強買強賣地拉起他的手,“我們歸藏有很多好吃好玩的,膳食特別好,還有長大狐貍,有會噴火的大鳥玩……”
蘇毓走一步回頭一眼。
純元道君道:“你在找什麼?”
蘇毓喃喃道:“小頂……”
“哦哦小鼎啊,我們歸藏也很多啊,銅的金的都有,大大小小各種尺寸,等你大些為師教你煉丹……”
師父帶著他乘上鶴,向杳芒的天際飛去,初升的朝灑落在他肩頭,驅散了冷黑暗的噩夢。
他睜開眼睛,發現四周一片刀劍影,而他的舌尖仍舊縈繞著甘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