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和褚紹陵之前預想的不一樣,眾人並沒有在東華寺住很久,第七天上皇帝就派人來接太后了。
皇帝跟前的章公公躬道:“邊境西涼國來犯,出了些子,皇上不放心太后,大皇子和四公主,所以讓奴才帶著三千軍來接太后娘娘、皇子公主早些回宮。”
太后心裡一慌,連忙問:“可是出了大事?!你說清楚些。”
章公公連忙道:“無事無事,這……嗨,太后真是難為奴才了,朝政大事奴才哪裡知道?奴才只知道皇上這幾日讓這番邦小國鬧得吃不好睡不好的,雖說無甚大事,但到底不太平,皇上記掛著太后娘娘在外面不放心,趕著讓奴才來接,再說這中秋也快到了,娘娘早些回宮也好早點準備過節賞月了。”
“邊疆起了戰事,哀家哪裡還有心思賞月,罷了,收拾東西吧。”太后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兒也在外面呢!皇帝可說了什麼?”
章公公躬答應著:“太后放心,皇上也派了人去給南邊捎信兒了,幸而四皇子那邊的差事已經差不多了,過不了多長時間就能回來,出不了岔子的。”
太后稍稍放下心,心口,道:“那就好,去告訴陵兒和馥儀,打點好東西,咱們即刻回宮。”
外面侍從們裝車的裝車套馬的套馬,都是急匆匆的,褚紹陵這邊接著信後先去了太后跟前安了一番,太后依舊唏噓著:“哀家誦經禮佛的有什麼用,怎麼總是不太平呢……”
褚紹陵輕聲道:“自先帝西征遼涼後已經有快四十年了,這起狄子慢慢的又開始不安分了,每每到了秋收冬寒的時候總會侵犯邊境大肆燒殺搶掠,這次不知又是怎麼回事呢……皇祖母放心,遼涼彈丸小國,不足畏懼。”
聽了孫兒的安太后心裡還是慌慌的,道:“你哪裡知道這彈丸小國的厲害,當年先帝親征遼涼,那也是折了多萬人馬,在那貧瘠之地蹉跎征戰了半年,才將西涼打服的。”
說起前事來太后猶自不勝唏噓:“那時候你父皇才七歲,還什麼都不懂呢,幾位老王爺在朝中虎視眈眈,若不是有先帝當初倚重的那幾位老臣憚著,不知要如何呢,那時哀家每日在後宮膽戰心驚的,總怕有個閃失,現在想起那段日子來哀家這心裡還揪著呢……”
褚紹陵輕笑:“皇祖母是經歷過大盪的老人了,現在這點事算的了什麼,回宮就好了。”
太后還是不放心,又囑咐道:“回朝後若是不好,你可不許請戰!我是知道你這個年紀的孩子的,天不怕地不怕,只想著去征戰!”大褚每逢戰總會派皇子出征,以此來激勵三軍士氣,褚紹陵聞言輕笑:“皇祖母放心就是,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去做什麼?”
安好太后褚紹陵回到菩提園,宮人們進進出出的收拾東西,唯獨不見衛戟,褚紹陵將王慕寒來問,王慕寒也是一臉的不知,道:“剛才奴才還看見了啊,就……衛大人剛才還在王爺屋裡收拾他那幾個小包袱呢,一錯眼就找不著了。”
王慕寒見褚紹陵的臉放下來了,連忙道:“衛大人估計是有什麼事,趁著王爺去前面看太后這個空就去辦了,衛大人是最懂規矩的,肯定馬上就回來了。”
王慕寒分析的合合理,但褚紹陵心裡還是忍不住的著急,那傻東西跑哪裡去了?!知道著呢還瞎逛去。
褚紹陵正要派人去找的時候衛戟回來了,褚紹陵放下心來,但心裡還是有些火氣,只是顧著衛戟的小臉皮不好當著這些人訓他,道:“收拾好你的東西,讓王公公放到我的箱籠裡,別讓人給你了。”
衛戟毫沒有到褚紹陵的火氣,不知因為什麼事還的,角都噙著笑,聞言點頭去收拾了。
一個時辰後眾人收拾完畢,褚紹陵扶著太后上了車安頓好了,又去後面馥儀車上看了看,囑咐了伺候馥儀的宮人幾句,都打點妥當了才轉上了自己的車。
褚紹陵的車在最後面,等褚紹陵上了車後隨著褚紹陵車駕的王慕寒高喊一聲“起”,前面的管事太監一次跟著喊起來,一聲一聲直傳到最前面去,最前面的總領太監聽到後喊了一聲:“起駕。”隨之浩浩的一行車隊緩緩的朝著皇城行起來。
褚紹陵上了車就將衛戟進來了,衛戟還著呢,時不時的側過頭去抿笑一下,褚紹陵失笑:“剛著跑出去撿著什麼好東西了不,高興這樣?!”
衛戟笑了下,剛才接著信說即刻回宮,衛戟馬上想到了自己這次來還沒顧上給這裡的和尚香油錢呢。
衛戟如今出宮越發難,連回家都不易,更別提來東華寺了,給褚紹陵點的長明燈的香油錢是不能短了的,萬幸現在他手裡實在寬裕,衛銘兩次孝敬給褚紹陵的銀子全進了衛戟的荷包,衛戟這次直接給了大和尚二百兩銀子,防著自己一時來不了。
給了香油錢後衛戟又去拜了拜,赫然發現自己給褚紹陵點的那盞長明燈旁邊,多了一盞一模一樣的燈盞。
點燈的規矩,一個槅子上只能點一盞的,大和尚淡然一笑:“一位衫上繡龍的施主來過一次,給了老衲一萬兩的香油錢,讓老衲給一人點一世的長明燈,還特意囑咐了,這兩盞燈要放在一起,生生世世相伴,阿彌陀佛……”
衛戟當時眼眶一下子救紅了,褚紹陵都知道了呢,居然也給自己點了一盞。
褚紹陵抬手在衛戟頭上了一把,道:“問你呢,剛做什麼去了?”
衛戟笑了笑搖頭,褚紹陵剛才是著急,這會兒一想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只是還喜歡逗他:“搖頭做什麼?說,我還沒跟你算帳呢。”
衛戟心裡暖暖的,褚紹陵舒展開子倚在枕上,拉著衛戟讓他枕著自己,輕聲斥責:“下回再敢瞎跑試試,看我怎麼折騰你……了沒?”
“沒有,臣還不。”衛戟將車簾掀開一線往外看了一眼,軍將他們的車隊護了個嚴嚴實實,衛戟還沒見過這陣仗,輕聲問,“殿下,遼涼離著咱們這不是遠著了麼,怎麼還防備這樣?”
褚紹陵輕衛戟的後背,輕聲道:“睿宗的時候,曾經跟北夷,當日北夷刺客曾經混皇城來,劫走了當時最小的一個親王。。”
衛戟從沒聽說過有這種事,啞然道:“臣怎麼不知……後來呢?”
褚紹陵輕笑:“後來?北夷王以小王爺為質,睿宗退兵。”
“臣記得睿宗退北夷的事,但是……”衛戟有些茫然,“並不曾有劫持王爺的事啊?”
褚紹陵冷笑:“你自然不知道,因為後面的事就不好對外人說了……睿宗本沒想要救小王爺,睿宗對外就說小王爺暴斃了,北夷劫持的不過是王爺的侍從,戰事繼續。”
衛戟睜大了眼睛,怎麼會這樣?!
褚紹陵輕衛戟的後背,慢慢道:“將軍們不信也得信,北夷侵犯我國疆土,不可姑息,只得犧牲小王爺一人,即使……那人是睿宗的嫡親兄弟。”
衛戟喃喃道:“那……那小王爺如何了?”
褚紹陵沉默了片刻,道:“北夷王知道後大怒,嚴刑拷打小王爺,小王爺知道睿宗的回音後明白了睿宗的深意,毅然咬牙說自己只是個侍衛,北夷王半信半疑,兩軍戰前將小王爺押到陣前,當日小王爺距離睿宗不過百丈,小王爺陣前大罵北夷狗鼓舞士氣,然後……被北夷王殺了。”
“後來戰事平定,睿宗大肆加封被祭旗的小王爺,升小王爺的長子為親王,恩賜十世爵位,對外只說是睿宗疼惜弟早逝……這種事,自然不能讓外人知道,多代傳下來,皇族的人大多也不知道這樁舊事了,只是再逢戰事,總要將皇族親貴保護好,就怕再出一次劫持的事。”
“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褚紹陵看著衛戟輕笑,“跟你想的不一樣吧?”
衛戟頭一次接皇家的聞,只覺得震撼,從褚紹陵的隻言片語中依稀能到當年睿宗做下這個決定的忍,還有小王爺陣前不懼生死的悲壯。
衛戟能理解小王爺,若是有一日他自己了褚紹陵的負擔,他也會選擇自絕命來讓褚紹陵沒有後顧之憂,衛戟想了想道:“小王爺是忠臣,睿宗是明君,睿宗……做這個決定不容易,以自己兄弟換的黎民太平,還要遭別人的非議,不容易。”
褚紹陵點頭,心道所以我做不了明君,同樣的事若是發生在褚紹陵上,他是萬萬下不了和睿宗同樣的決定的。
褚紹陵看著還在緬懷英烈的衛戟輕笑,他也不可能有做這種決定的機會,他怎麼會讓衛戟離開自己邊,讓別人抓去呢。
衛戟了會兒,又想起這次的事來,輕聲問:“遼涼不是被先帝親征過,都稱臣了麼?怎麼現在又來打呢?”
“遼涼國有一半都在沙漠裡,土地貧瘠,又沒有什麼別的東西可用來換食,年還湊合,若是有什麼天災人禍的,本供養不了自己。”褚紹陵輕聲給衛戟解釋,“稱臣只是一時的事,被打服了,不稱臣哪行?只是一等他緩過氣來,還是要作惡的。”
衛戟想著以前張立山給他講的遼涼國的國心裡也有個大概,道:“張大將軍以前給臣講過,遼涼人民風彪悍,子都可上陣殺敵,英勇非常,想來也是被的,不如此就沒法果腹。”
褚紹陵點頭,輕笑:“我聽聞遼涼國還出過一個王呢……”
褚紹陵跟衛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遼涼,心裡盤算著這次的戰事,皇帝主戰主和還不知道,若是主戰,是不是該想辦法把褚紹阮或是褚紹陌推出去打仗去呢,其實褚紹陵比較想讓褚紹去,但是褚紹年紀太小,不太好辦……
皇帝若是主和呢?褚紹陵心中暗暗計畫,這次回去得抓將馥儀的事定下來了,皇帝若是主和,衛戰和馥儀的事就有些懸了,雖說大褚國向來沒有和親嫁公主的習俗,但不可不防。
褚紹陵一邊應付著衛戟時不時的問題一邊想著回宮的事,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看見衛戟竟不知什麼時候拿過一張紙畫起來了,褚紹陵細看衛戟在紙上描的,竟是大褚和遼涼的邊界線。
衛戟在邊疆兩側各畫了一個圈代表各自的皇都,褚國這邊還畫了幾支隊伍,各寫了一萬軍,兩萬軍,一萬軍。
褚紹陵心裡微微震撼,不說別的,單是這邊界線,他自己也畫不了這麼清楚的,衛戟跟著張立山竟是學了這麼多麼?還是說這孩子之前就知道的?
褚紹陵面上不聲,指著那幾片代表隊伍的墨痕問:“為何擺鷹陣,這人數又是怎麼定下的?”
衛戟愣了下,道:“遼涼與我們邊境相的地方不多,適宜開戰的地形也不是平原,不寬廣,臣以前看這一的地形的時候記得這裡……”
衛戟在西北方向畫了個圈,接著道:“這多山地多丘壑,但這裡……這裡,卻有一平坦廣闊之地,但因為不是平原,翅膀不用開的太大,故而用一萬軍即可,關鍵還是要用鷹頭將敵陣劈開,然後聚於此合抱,之後鷹頭化為鷹翅,一起往中間殺,這樣不用深遼涼腹地,距離我邊境上可供給之也不算遠,若是順利,一次可以吃掉遼涼五萬軍力。”
衛戟說完後見褚紹陵不說話,抬起頭開看褚紹陵,吶吶道:“臣……瞎說的。”
褚紹陵俯下來在衛戟頭上親了下,眼中皆是欣喜:“什麼時候懂得這麼多的?悄不聲的,竟會這些了。”
衛戟臉紅了,這些軍法上的事一些是他從小學的,一些是後來張立山教的,他學的時候想著褚紹陵特特的請了師父給自己,不好好學對不起褚紹陵,又想著若是褚紹陵哪天想起來了考校自己,自己要答的出才好,衛戟學的認真,只為著有朝一日能得褚紹陵一句半句的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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