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整頓

朝堂上落針可聞，蕭承鈞眸深沉地看著那個員，右相手下有不能幹的人，所以他才會特意提拔孫良，好收歸這部分人，但這其中也有不溜鬚拍馬混日子之輩，要整合出一個幹實事的朝堂，這部分人就必須清除。

朝臣們見皇上目沉穩，看不出喜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倒是左相楊又廷站了出來，正義凜然道：“臣以為，皇太孫乃是先帝所立，皇上登基，就當立太孫為皇太子。”

楊又廷向來正直，辦事就按著規矩來，律法上就是這麼寫的，他也就這麼說。

朝堂上頓時更加安靜了，左相敢去黴頭，他們可不敢，試想誰奪了家產，還願意把家產留給兄弟的兒子的？

“爾等也這般以為嗎？”弘元帝並不直接應承，而是淡淡地問滿朝文武。

“臣以為，左相所言有理。”吏部侍郎趙熹出列，躬說道。

眾人不由得看向這位新提拔的吏部侍郎，人人都知的趙三元。趙熹三元及第了翰林，原本有左相趙端這個親伯父在，仕途上應當是一路坦，誰料趙端辭歸田，趙三元也回鄉守孝，在人們快要忘了這位的時候，他有突然去了閩州，直接做了閩州的丞相。

有從龍之功的趙熹，如今直接拔了吏部侍郎，眾人也不覺得奇怪，反倒覺得趙熹也就是熬個資歷，以後閣拜相前途不可限量，這位皇上邊的紅人說出這番話來，就耐人尋味了。

蕭承鈞沒有直接駁斥任何人的說法，只說讓人們就太孫之事上書，擬個章程出來。朝臣們一個個苦了臉，這事可不好辦。

原本就重傳統的清流一派，自然是正直地支持左相的觀點；溜鬚拍馬之人則陷了兩難，因為這位年輕的帝王實在是深不可測，本看不出他的用意，就不知趙熹這番言論是皇上授意的，還是故意攪他們的視線。

書房中很快就堆積了許多奏摺，蕭承鈞沒有急著看，而是喚了一個人來，這人就是原來的東宮——蔡弈。

蔡弈的姑父就是楊又廷，太子廢了之後，有姑父的庇護，他倒是沒什麼委屈。如今已經年近四十的蔡弈，在場上混跡多年，一直不得淳德帝重用，楊又廷也沒有提拔他的意思，但他一點也不著急，他在等著他真正的伯樂歸來。

“今日之事，你有什麼想法？”蕭承鈞一邊批著奏摺，一邊問蔡弈。

蔡弈是個急脾氣，躊躇片刻就直接說了，“右相的餘黨還在朝中，不乏溜鬚拍馬之輩，實乃毒瘤，不可不除。”

蕭承鈞停下筆，抬頭看他，眼中帶著幾分讚賞，此人雖然脾氣急躁，但有一個很大的優點，便是“斷”。蔡弈看人看事眼非常獨到，對很多事的走向把握十分準確，當年在東宮，蕭承鈞也是靠著蔡弈的這個本事，避過了不麻煩。

抬手，將眼前的一摞奏摺推到了蔡弈面前，蕭承鈞才緩緩開口，“這些全是關於太孫與皇儲之事的奏摺，你且看看，什麼人能用，什麼人當舍，擬個章程出來。”

蔡弈激地捧起那一摞奏摺，躬應是，他知道，這是皇上考驗他的時候，也是他真正走上仕途的第一步。

朝堂上的這個風波似乎無聲無息的過去了，連著幾日，沒有任何的靜，人們只當皇上不想再提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不料，幾日之後，皇上突然有了大作。

兵部侍郎蔡弈，升任吏部侍郎，而原本的吏部侍郎趙熹，則升任了工部尚書。

六部並非是平級，而是有先後順序的，由低至高依次是工部、禮部、刑部、戶部、兵部、吏部，如若想要當上吏部侍郎，就要從工部侍郎挨個升遷，最後才能做上吏部侍郎。當然，像趙熹這種有特殊功勞破格升遷的也是有的。

不過在這個時候把趙熹扔到俗稱的“雜務衙門”，任誰看了都覺得是得罪了皇上，畢竟吏部侍郎才是有實權的位，如今椅子還沒做熱乎呢，就給人騰地方了。

那些個混日子的員看出了門道，大起了膽子，公然上書請廢皇太孫之位。

蕭承鈞坐在大殿上，拿著幾本奏摺，沉聲問道：“爾等請廢皇太孫？”

“是！”那幾個員堅定地說，“天無二日，國無二儲，先帝下詔複立太子的時候，皇太孫的儲君之位便已然做不得數了。”

大殿上有一瞬間的靜默，弘元帝抬手，突然將手中的奏摺摔到了地上，“一派胡言！”

幾個員嚇得趕跪在地上，蕭承鈞冷聲宣告：“先帝封皇長孫為太孫，朕自當遵從先帝命，封蕭祁瑞為皇太子，年後行冊封大典。”

“皇上聖明。”眾臣躬應和。

在接下來的幾日裡，眾人才明白了蕭承鈞的用意。原本那不怎麼管事的吏部尚書，完全把許可權下放給了蔡弈，蔡弈擼起袖子，把那些個混日子的員統統免的免、降得降，而剛剛上任的工部尚書趙熹，則奉皇命查辦修築行宮一事。

避暑行宮修建本就該工部來管，當年被沈連一力包攬，帳目混，朝中花了不銀兩，如今還未修繕妥當。眾人同趙熹剛剛調離權力中心，就接了苦差事，趙熹自己可不這麼認為，他早就謀劃好了，要在三十歲之前當上丞相，如今不及弱冠就做了尚書，這個目標完全有可能達，自然是幹勁十足。

朝堂的風氣突然就變了，原本還在觀的那群人收起了種種歪心思，也開始埋頭做事，昱朝的朝堂依舊很多年沒有這般能幹了。

當然，這般勤勉的風氣之中，為皇帝的蕭承鈞自然更加勤勉。批完了一摞奏摺，蕭承鈞了眉心，稍作休息。

“累壞了吧？”一雙溫暖的手從側面摟住他，悅耳的聲音和悉的冷香，頓時讓弘元帝放鬆了。

“朝中一團，這些時日都不得閒。”蕭承鈞順著這力道靠在了那結實溫暖的懷中。

樓璟低頭看著難得順的皇帝陛下，只覺得心難耐，湊過去，要了一個綿長的吻，末了蹭著皇上的抱怨，“皇上這麼多日都不召見我，害我自己獨守空閨。”

蕭承鈞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大婚之前，你我本不該相見。”尊古禮，親前新人是不能見面的。

樓璟不滿地咬住皇上的鼻尖，“若不是有事要我做，是不是這一個月你都不打算見我了？”

“朕打算把三書六禮都過一遍，怎麼也得明年才完婚……唔……”皇上一句話沒說完，就被堵住了。

他的夫君竟然學壞了，這可不是個好兆頭，樓璟憤憤地想著，放開快要不上氣的皇帝陛下，扯開扣得一不茍的龍袍，在那白皙的脖頸上印了一個深深的牙印。

“嗯……”蕭承鈞悶哼一聲，忙把他推開，“別鬧，一會兒還得見朝臣呢。”

樓璟滿意地在那牙印上添了一番，“見什麼朝臣，我可是聽說你這幾日每天睡不到三個時辰，這可不行，今日誰也不許見。”

“說正事，我找你來，是有事要你做，”蕭承鈞掙扎著要坐起來，卻被腰間的手臂箍住，只得就著這姿勢說話，因著放鬆，原本清冷的聲音也變得懶洋洋起來，“我打算撤了侍省，趙熹這些天在查行宮的事，你帶兵去抄沈連的家。”

行宮的事，當初樓璟也摻了一腳，渾水魚撈了不錢，之所以讓趙熹負責，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為了把樓璟摘出來。

抄家是個差，樓璟很是樂意，手拆了皇上的頭冠，用五指給他梳理頭髮，“行宮的事有很多勳貴攙和，這錢很難要回來，把那些太監收拾了也就是了，勳貴的事要徐徐圖之。”

“嗯，我知道……”溫暖有力的手從發頂穿過，很好地安了那些微的頭疼，蕭承鈞舒服地閉上了眼睛。他也不是什麼暴君，水至清則無魚，借著這件事肅清了侍省便好，勳貴的事他不打算再追究。

午後的從書房的窗外鑽進來，暖暖地映著明黃的座椅，樓璟抱著懷中睡著了的帝王，微笑著靠在椅背上，接過安順輕輕遞上來的毯子，將懷中人圍起來，只一張睡得微微發紅的俊在外面。

等蕭承鈞睡醒，原本來議事的員已經被安順打發走了，而他的準皇后，正解開了他的龍袍，在鎖骨上。抬手拍開那絨絨的大腦袋，蕭承鈞神清氣爽地坐起來，“天不早，你且回去吧，明日來上朝，自有差事給你。”

樓璟不滿地抱住皇上，斜眼往那敞開的龍袍裡瞄，想看一眼那人的小豆，“我不走，我要留下侍寢。”

“還未拜堂，何統？”蕭承鈞攏好衫，毫不留地把他轟走。

次日上朝，工部尚書趙熹拿出了一份帳冊，言說侍省所記帳目十分混，而且避暑行宮花費的銀兩明顯超出了常規。

沈連被抓了之後，沒幾天就被陳世昌弄死了，而他的府邸卻還留著沒來得及抄沒。蕭承鈞當即下旨徹查此事，並且欽點鎮南將軍樓璟前去抄家。

抄家是個差，人人都想要，但是弄不好又會惹得一，這事讓即將為皇后的樓璟去做，再合適不過，因為樓璟已經算的上半個皇家人，就算他貪點錢財，最後也得當嫁妝陪給皇家，誰也不能說什麼。

就在朝堂上的整頓幹得風生水起之時，帝后的大婚也在如火如荼地準備著，嶺南這次早早得了消息，派了三舅來送添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