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喧囂熱鬧且震了整個仙城的收徒大典，終於是在黃昏來臨前熱熱鬧鬧地結束了。大家帶著滿意和愉快的笑容紛紛離開，走出巍峨的昆侖大殿後四散而去。

當黑夜到來的時候，昆侖殿上終於恢複了安靜，從殿堂中看出去，過那扇大門，可以看到一明月正緩緩升起，放出皎潔和的芒，灑落在這個人間。

偌大的大殿上，此刻只剩下了兩個人。

在這無人的時候，天瀾真君很隨意地坐在了地上，目深邃，遠遠眺著遠方夜空中的那明月，而在他的旁，陸塵也安靜地坐著，但並沒有看外頭的夜月，而是凝視著大殿中某個不知名的黑暗角落，怔怔出神，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而在他們兩個人的後不遠的地方，就在那白蓮寶座之下，高大寬闊的木桌上，各種各樣的奇珍異寶堆積如山，甚至一張桌子都已經擺放不下，像是不值錢的沙子般了下來，堆壘在桌子周圍，形了一座足以令世間絕大多數修士都眼紅瘋狂的寶山。

不過，他們兩個人看起來都不在這絕大多數眼紅的修士中，因為從頭到尾天瀾真君和陸塵都沒有回頭往寶山多看一眼。

這樣的靜默也不知保持了多久，忽然在某一刻，陸塵突然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默，道：“喂，我問你一件事啊。”

天瀾真君“嗯”了一聲。

陸塵道：“你是在我小時候收留並栽培我時，就想著收我為徒了嗎？”

天瀾真君收回了眺月的視線，轉頭看了陸塵一眼，然後道：“不是。”

陸塵問道：“為什麼？”

天瀾真君平靜地道：“當年你要做的事太過危險，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證護你周全，而且看起來你潛魔教後，怎麼都是九死一生的樣子。所以你看，我總不會將傳人的希全部寄托在一個隨時會死掉的人上吧？”

陸塵歎了一口氣，道：“今天好歹是我正式拜你為師的第一天，你不要把話說得這麼直白啊。”

天瀾真君笑了起來，笑容顯得十分溫和，道：“這些年除了跟你一起外，我也難得可以隨說話了，趁現在多說幾句，看你吃癟的樣子，我心裡痛快啊。”

陸塵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你一個名天下的化神真君，搞得跟個怨婦似的，至於麼？”

天瀾真君哈哈大笑，看起來很高興。

待天瀾真君笑聲稍止，陸塵看著他說道：“好吧，不管怎樣，我總是拜了你這個師父了。接下來有什麼需要我做的麼？”

天瀾真君目微閃，似乎帶了幾分好奇，笑著看著自己這個弟子，道：“奇怪了，若是其他人拜在一位化神真君座下，不用多說，第一要的自然是從師尊那裡拿取各種好修煉資源，先痛快淋漓地大肆修煉一番，則數年，多則十餘年，不把自的道行好歹提升個金丹元嬰境，都不好意思對外人說是化神真君的弟子。怎麼到了你這兒，修煉的事想都不想，反而第一句話就要幫我做事呢？”

陸塵面淡淡的，看上去並沒有什麼波瀾，道：“那是別人，形勢不同，你不是那些其他真君，我也不是那些人。”

天瀾真君凝視他片刻，然後點了點頭，似乎有些慨，但並沒有再在這上頭糾結，隨即很從容地問了一句，道：“那我可以完全相信你麼，天影？”

陸塵坐在原地，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神看起來有些古怪，不知是奇怪於那一聲突如其來的呼喚，又或是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人所說出的“相信”二字。

過了很久之後，陸塵抬起頭，迎著天瀾真君的目，點了點頭，道：“可以。”他平靜地說道：“你可以相信我的！”

※※※

“昆侖派中最近調遣了不人，眼下差不多已經都到了仙城這裡。”安靜的昆侖大殿中，天瀾真君和陸塵並肩坐著，他們說話的聲音很輕，只有他們二人自己可以聽到，“這批人包括昆侖派中其他的高手，與浮雲司一起，是我手下實力最強的兩力量，我行大事，就要將這兩派人馬整合起來。”

天瀾真君看著陸塵，道：“但事沒這麼容易，雖然兩邊人馬都聽我的，但想要糅合在一起，卻是各種麻煩。鶯能力很好，但昆侖派那邊門戶之見很重，未必肯臣服於。所以我需要一個人居中調和，而這個人選非你莫屬了。”

陸塵默默地點了點頭，對此，他並無異議。

不管其他，只是他如今是天瀾真君公開的唯一弟子傳人，這一點就足以讓昆侖派一眾高手對他產生認同了。而他這些年在浮雲司的影中混了至小二十年，對浮雲司上下更是極為悉。

所以，陸塵對此也沒有任何的推，直接點頭道：“好，我盡力做好就是了。”

天瀾真君看他如此痛快地承諾下來，面上掠過一欣之，點了點頭後，道：“你放心，該給你撐腰的時候，我肯定會為你撐腰，還有，其他的也不會虧待你，至也要讓你在面對一個元嬰真人時有一戰之力才行。”

陸塵笑了一下，忽然問道：“那我可以相信你嗎？”

天瀾真君怔了一下，道：“當然可以，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陸塵著他的眼睛，道：“那你之前說的行大事，這大事是什麼？”

天瀾真君毫不猶豫地道：“這你是知道我的，這麼多年來我心中的頭號大事就是要徹底剿滅魔教。所以，接下來你的任務就是要調和兩派人馬，指揮並追索魔教餘孽，爭取徹底滅了這顆毒瘤。”

陸塵點了點頭，道：“這個我知道了，還有呢？”

天瀾真君看了他一會，忽然笑了一下，道：“還有什麼？你是指什麼東西？”

陸塵卻沒有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大殿之外的那明月終於升上了夜空，地上的影子漸漸變短，也開始模糊起來。在他們後的那堆奇珍異寶的寶山，也在無聲無息中悄然了黑暗裡。

周圍寂靜無聲，天瀾真君面上的笑容也緩緩消失了。他淡淡地看著陸塵，目從溫和漸漸變得深邃無邊猶如大海，有波濤起伏。

“為什麼這樣問我？”當天瀾真君再一次開口的時候，他的聲音依然低沉而渾厚，卻仿佛帶了幾分雷霆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