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站在門邊, 聽見他的話下意識地想后退。

　然而剛退一步，后背猛地砸在了冰冷的門上，才忽然清醒過來, 已經無可退了。

　環顧了一圈，大殿里靜悄悄的，張德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下去了, 只有凈室的幾個宮作輕緩地在備著熱水。

　熱騰騰的水汽漂浮在上空, 西暖閣的氣氛隨之一變，朦朦朧朧, 約約, 在人的領上, 只覺得渾都要被水汽浸。

　夜風一吹，被打的衫著后背, 又讓渾一陣陣發冷。

　皇帝目沉沉地看著, 又重復了一句：“過來。”

　這次他的耐心顯然不像上次那麼好, 語氣里全然是不容拒絕的命令。

　嘉站在那里, 只覺得自己像一只自投羅網的小, 被圍追堵截戲弄了許久, 耗得筋疲力盡, 再等著洗凈送上他的餐桌，供他慢慢用。

　事到如今，嘉避無可避, 只能忍住了眼淚, 當自己是一行尸走, 面無表地抬著過去。

　“替朕寬。”

　等一走近，皇帝忽然站了起來，高大的材, 寬闊的肩背，一下子擋住后面所有的燈，將完全籠罩在他的影里。

　嘉并不算矮，材修長，骨勻停，但他雙臂一展，眼前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嘉才忽然覺得自己這點力量和他相比是多麼弱小。

　“沒聽見嗎？”

　一低頭瞥見像個木頭人一般，皇帝的下頜強迫抬起頭來。

　他的手一，那眼中蓄了一泓的淚便了下來，順著白的臉頰一直流到他指尖，燙的他微微麻。

　也愈發勾起了他的破壞。

　烏發，紅，皮比白瓷更加細膩，就好像傳說中的魅一般，整個人純凈又昳麗。

　把這樣一張白紙弄臟，永遠留下屬于他的標記，只是想想，他的眼神便忽然暗的深不見底。

　嘉微微別開了臉，可稍稍一，反倒被帶的更近，小巧的鼻尖差點撞上了他的堅的下頜。

　離得太近，清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諷刺和占有，心里控制不住涌上一屈辱和怨憤的酸脹。

　可皇帝一見這副模樣，嚨卻愈發的，徑直拉著的蜷著的手搭到了他的帶上。

　“解開。”

　他命令道，垂著眼欣賞的表。

　被這樣不加遮掩的目看著，嘉麻木的臉上終于還是繃不住出了一難堪，一邊控制不住地掉著淚，一邊抖著指尖去解他繁復的腰帶。

　玉質腰帶“咔噠”一聲解開，嘉踮著腳尖，慢慢將他的外拉了下來。

　只穿著一件玄的里，青年人的熱氣和力量撲面而來，無不在地包圍著，讓屈辱中又多了一心悸，指尖微微發麻，懸在了半空不敢再繼續下去。

　“繼續。”皇帝看著頸側的薄紅，不著意地更上前了一步，的更近。

　突然被籠罩地更近，仿佛整個人鉆進了他懷里一樣，嘉害怕的同時，脖頸卻不控制暈開了更大一片。

　明明外間有那麼多的宮太監，他為什麼非要來做寬解帶這種事？

　嘉實在是屈辱，固執地停了手，可皇帝看著這番忸怩毫不為所，拉著的手搭上領，強迫著一點點拉開。

　手心被迫整個上了他的肩，熱力毫無阻隔的傳了進來，嘉實在比不過他的放肆，終于忍不住松了口：“我自己來，你放開……”

　僅僅是靠近，整個人已經燒的緋紅一片，皇帝看著繃的腰背，反而更進一步，大喇喇的張開手臂：“全部解開。”

　他很高，看著踮起了腳尖，雙手吃力地舉著，也毫沒有低下頭或是彎著腰來屈就的意思。

　嘉著襟，不想到他任何一寸皮。

　可又實在夠不著，腳尖踮的酸痛，最后腳踝支撐不住一彎不小心整個人朝著他撲了過去，被他抱了個滿懷。

　“就這麼迫不及待？”皇帝攥著的腰，似笑非笑地看著。

　“我不是……”嘉別過頭，不了他言語上的諷刺，繃著子，盡量離他遠一些。

　可他雙手卻忽然合攏，把牢牢地套在了一個圈里，渾上下都充斥著他的氣息。

　嘉無論怎麼掙都掙不開，迫不得已，只好用雙手抵住了他的肩，才稍稍拉開一些距離。

　然而這麼一掙扎，頭頂上戴著的太監帽子被甩了出去。

　滿頭的烏發傾瀉而下，的發從他的肩頭和手臂上下去，微麻的意激的皇帝臉微變，忽然收了手臂，按住了的腰將帶向自己。

　嘉著他站著，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的變化。

　慌張地下意識想躲，雙手無措地安放，一不小心到了他前的傷疤，微微凸起的一傳來，喚起了往昔極為慘痛的回憶，灼熱的氣氛忽然凝了下來，兩個人都僵了一瞬。

　皇帝松開的腰，眼中翻涌的.忽然沉了下去，代以無邊的冷意。

　“怎麼不躲了？”他沉沉地問道。

　嘉看著他口那一道猙獰的箭傷忽然說不出話來，微微偏過了頭。

　“原來你還沒忘。”皇帝著的下頜強迫睜眼去看，“這是乾正十七年的時候，朕領兵圍剿叛賊的時候傷的，朕當時設好了局，一切準備就緒，只等著全殲敵軍，可最后卻功虧一簣，還中了一箭，你知道朕為什麼會傷嗎？”

　嘉自然是聽說過的，那場戰役太過慘烈，又和他們牽扯不清，想忘都忘不掉，臉頰一瞬間白了下來。

　“你為什麼不說話？”皇帝掰著的臉靠近，“是心虛嗎，還是愧疚？”

　“不對。”皇帝忽又冷笑了一聲，“像你們這種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人，怎麼會愧疚。你是不是在后悔，后悔當年你母親沒能再大膽一點，若是當年直接把朕一箭死，也就不會有后來那麼多事了？”

　他聲音很犀利，眼神也從未有過的銳利，嘉被他攥的被迫揚起了頭，下都微微發了紅。

　搖搖頭，努力地辯解：“不是的，母親不會那樣做的……”

　不相信，不相信母親會置那麼多人的命于不顧。

　母親只是想自保罷了，不會真的想害人，即便那麼多人都在說這件事是指使的，嘉也不相信真的會做出這種事來。

　“不是？那你告訴我那些人是怎麼死的？是他們自愿去送死的嗎？”皇帝的聲音忽然冷了下來，眼中有戾氣在翻滾，“當年的事的確不是你母親直接出的面，但那人是你的舅舅，又有什麼差別？當年明明只差最后一點了，三千人浴戰，都在等著你舅舅的援軍，可他呢，屯兵不發，貽誤戰機，生生拖了一天一夜，拖到大雪封山，流河，才裝模作樣地趕過去。可那時三千人已經全部戰死，周存正的廢了，朕也中一箭，命懸一線。你說，朕該不該殺了他，該不該讓你們償命？”

　皇帝一提起舊事，眼神忽地變得無比暴戾，手腕一地仿佛要將的脖子折斷：“可朕一登基，他便逃的沒有影了，你說這筆賬朕應該找誰還？”

　找誰還？現在這宮里只剩了一個了。

　嘉被他掐的快不過氣來，忍不住紅著眼圈求他：“皇兄……皇兄你冷靜一下……”

　的聲音因為被攥顯得有些細弱，可皇帝的手卻越收越，神也越來越沉，毫都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嘉覺得腳尖仿佛都快離了地，腳下一個不穩，桌案上的瓷瓶不小心被拂到了地上，清脆的一聲碎瓷聲傳來，皇帝一清醒才慢慢松開了手。

　終于被放開，嘉撐著桌案大了幾口氣，那瀕死的窒息才漸漸退去。

　可嚨里卻像堵了異一般，嗆的不住地咳嗽，咳的臉都發紅了，才終于慢慢能正常呼吸。

　咳的厲害，脖頸上一圈紅痕，眼中還盈著淚，整個人地著墻站著，一副害怕至極的樣子。

　可皇帝怒火正燒的旺，這副模樣不但沒能惹得他憐惜，反倒愈發惹得他戾氣暴漲，他挲了一下指尖，晦暗不明地說了一句：“過來。”

　嘉卻是怕極了他這副模樣，生怕他真的會掐死自己，搖了搖頭，死死地抓著桌案不放。

　不，皇帝也不著急，只是忽然抬了步朝著走去。

　燭從他后照著，投下了長長的一道影子，一點一點朝著近，當那影子落到腳邊的時候，仿佛巨張開的口，嚇的嘉后背直發涼。

　皇帝看著害怕的模樣卻毫沒有止步的意思，仍是一步一步的走過去，看著臉越來越白，額上的汗越來越，仿佛便能解了幾分快意。

　“別過來，皇兄你別過來……”嘉實在是怕極了現在的他，一邊哭著，一邊下意識地想往后退。

　退的太急，形也有些不穩。

　眼一低看見腳后的大片碎瓷，皇帝終于還是停了步，低斥了一句：“別。”

　可嘉現在滿心皆是恐懼，聽見他的話不但不停，反倒退的更急，眼看著要倒在那片碎瓷上的時候，皇帝到底是還是沒忍住，一手攬住了的腰，才免得整個人跌下去。

　嘉低著頭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碎瓷片，驚魂未定地舒了一口氣。

　然而當再轉過頭來，看到那抱住的人，又驚恐地手去推他：“不要我，放開我……”

　他的手好像刑一般，掐的的腰仿佛快要被折斷了，又疼又熱，嘉下意識地掙扎著。

　怕的實在厲害，皇帝險些抱不住，低斥無果，他干脆一把將人抱起，丟到了床榻上。

　眼一片明黃，又勾起了那晚嘉疼痛的記憶。

　嘉實在是怕，顧不得腳底的疼痛，抱著膝往后。

　可床榻就那麼點地方，三面圍著帳子，只剩一面出口，還被他牢牢地堵住。剛想一退，腳腕忽然被他一把扯住，整個人被他一點點拖了回去，一直拖到了他的底。

　眼前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氣息，躲也躲不開，嘉頭皮發麻，哭的連聲音都在哆嗦：“皇兄，你放過我……放過我好不好？”

　那些事不是做的，也不相信和們母有關，以皇兄的怒氣實在是怕他今晚會把折磨死……

　哭的格外傷心，整個眼圈都紅了起來，鼻尖也通紅一片，被攥住的腳踝更是一直在抖。

　皇帝大約是被吵得頭疼，終于忍不住斥了一句：“別哭了。”

　他聲音很嚴厲，嘉被嚇的立刻止住了聲，但眼淚卻是不聽使喚，仍是一滴一滴地砸下來，無聲的落淚更人心生憐意。

　皇帝看著這副模樣，不知怎的忽想起了那年傷之時，似乎也是腫著一雙眼，日復一日地拎著補湯送到東宮去。

　只是當時永嘉守在門外，不讓進門，對著更是沒有好言語，那些湯不是被扔了，便是當著的面倒了。

　即便是這樣被奚落，也一日未落。

　他當時聽聞了這件事，只當是黃鼠狼給拜年冷笑了一聲便過了，并不會理會那可笑的舉。

　可偏偏這樣小的一件事，他以為早已淡忘地一件事，卻莫名記到了現在。

　那會兒剛及笄，臉上的嬰兒還沒褪去，整個人像一朵春日的花苞，艷卻無力，被裹挾在朝堂的激流之中東搖西擺，寸步難行。

　又懂得什麼呢？

　不過是想用用一些微薄的善意來試圖彌合兩邊的裂隙罷了。

　真是天真，愚蠢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