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屋火炭燒得「噼啪」一聲響，塌間被衾溫暖，我靠在南承曜溫熱堅毅的懷中，兩個人的

子的契合著，我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窗外怒號呼嘯著的漫天風雪與寒冷

，彷彿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所以，那個時候我本不敢看你，因為或許只要一眼，我就會心

，繼而答應董狄的條件，好讓你完好無缺的走到我邊。」

我靜靜的靠在他懷中，婉應道，「臣妾已經完好無缺的在殿下邊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有些默然的將我纏著繃帶的手放在邊，在手心傷，輕輕印下一吻。

然後，他的聲音重又響起，帶著釋然與承諾，「不會再有下次了，我保證。」

我心底一點一點的下來，剛想要說些什麼，卻聽見瀲的聲音遠遠傳來，「二姐，山藥

粥好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端著滿滿一大碗山藥粥大步到了我的床邊。我看了一眼碗中的粥，不

好笑的轉眼看他，「這麼多，我可吃不完。」

他劍眉一揚，「吃不完也得吃，這粥是我親自守著他們熬，並且親手盛來的，你無論如何

都得把它吃！」

我笑起來，想他自小養尊優，連廚房的門都沒進去過，何曾做過這樣的事。我看著他

眼睛裡和南承曜一樣佈著的紅紅，不由得開口道，「這些事何必你親自去，給疏影就

好了。」

他的面有些不自然，然而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便重又笑道，「有我服侍你不好麼？」

我心一沉，雖然他極力的掩飾，但到底是不善作偽的子，就著他手中的勺喝了一口山藥

粥，我靜靜開口，「疏影呢，怎麼都不見？」

瀲握勺的手一僵，垂下眼睛不吭聲，我心底越發的不安，「到底怎麼樣了？」

南承曜摟著我的手微微了，然後開口道，「我不想瞞你，並不在董記商行之中，我

已經派人去找了，你不用擔心。」

我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目懇求的看著他開了口，「殿下，疏影自小就跟著我，在臣

妾心裡，就如同妹妹一樣，請殿下看在臣妾的份上，一定要找到。」他點頭，「你放心。」

不知道為什麼，有了他這句應在，我的心奇異的微微放寬了些，正開口道謝，門外卻突

然傳來秦昭的聲音，「殿下，軍報奏。」南承曜並沒有避諱我，淡淡開口，「講。」

「趙漠帶人在翰海沙漠附近追到了董銘，目前已經收押在鄴城大牢，該怎麼置，還請殿

下示下。」

忽然之間，我覺得口很悶，有些不過氣來的覺，南承曜鬆開攬著我的手，就扶我

在床上躺下，我手扶住他的手臂，輕聲卻語帶堅持的開口道，「殿下，就在這裡說。董氏一

門畢竟都與我有過太多牽扯，我想我應該知道。」

其實，這是我自醒來以後，就一直沉在心上的一塊巨石，幾次想要問出口，卻又生生忍下

，現如今，驟然聽到董銘還沒有死，那鬆懈還來不及展開，他被捕獄的消息卻又隨而來

。南承曜看我半晌，終是幾不可聞的輕輕一嘆，然後他對著屏風外的秦昭開口道，「先不要

他，我親自去審。」

秦照應了一聲「是」，又再開口問道，「那陳三怎麼置？」

南承曜淡淡問道，「董銘的行蹤不是他的吧？」

「不是」

「他仍舊沒有半分歸順之心？」

「沒有。」

南承曜可有可無的笑了笑，「他倒是個難得的人才，只是，可惜了。」

對面的瀲捧著粥碗，定定看他，「殿下的意思是，殺？」

南承曜依舊是漫不經心的一笑，眼底卻冷漠一片，「不得即棄，大事者，當收放自如。

」

我知道他這麼做其實並沒有什麼不對，既然不能收為已用，又注定對立，放虎歸山不若斬

草除。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心底還是無法抑制的微微發冷。

南承曜手拿過一個枕頭，作輕的扶我靠在上面，然後開口道，「讓瀲留在這裡陪我

，我隨秦照去去便來。」

我看著他微微點了下頭，然後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屏風外。

「二姐，快趁熱把粥喝了。」瀲一面說著，一面又舀了一勺送至我邊。

我看著他眼下淡淡的青和眼中佈的紅紅，不由得有些心疼，「你們行軍歸來，本就

大耗元氣，又守了我一天一夜，只怕會吃不消，喚個丫鬟來便了，你快去歇息一下。還

有殿下那邊，你也差人去和他說一聲，別太累了。」

「我沒什麼，至於南承曜你就更不用覺得過意不去，」瀲的眉目一冷，「原是他欠你的！

」

我微微蹙眉，這樣的率而為口無遮攔，又生在相府這樣的宦之家，早晚有一天要讓他

吃虧的，「瀲，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三殿下的名諱是你能直呼的嗎？」

他眸中現怒意，「他竟然敢把你留在這鄴城之中作餌引董老賊，我連他的名字都不

得了麼？」

我微微一嘆，「殿下會這樣做，必然是做好了各方佈置，我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他眸中的怒氣稍稍緩和了些，有些心不甘不願的開口，「若不是看在他是真的在意你，

你以為我會就這樣算了嗎？」

我就著他手中的勺，又喝了一口粥，沒有說話。

瀲一面喂我，一面接著開口道，「那天我們久攻不下，你又被帶走了，誰也不知道會怎樣

。那個時候，是三殿下自己冒著箭雨，飛上了城樓，『轉魄』劍出，不過一招便要了董老賊

的命。」

縱然對南承曜極為不滿，可是說到這裡，他的面上還是帶上了些欽佩嚮往的神，或許他

自己也察覺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又舀了一勺粥喂我，方才繼續說道——

「董老賊一死，鄴城守軍也就潰不軍了，我們攻下鄴城，即刻便去找你，害怕誤傷到你

，三殿下下了嚴令鄴城之任何況下不得兵刃傷人。他讓我和秦昭趙漠歐獻分別帶人出鄴

城沿著不同方向去找你，他自己則趕往董記商行。後來我得到消息你已經沒事了，這才帶兵回

來，等我到了商行，他已經下令滅了董氏一門。」

我的心底，沉沉一滯，沒有說話。

而瀲沒有注意到我的異樣，依舊一面喂我喝粥，一面自顧自說了下去，「後來你昏迷不醒

，不管用什麼方子都不奏效，我們便一直守著，現在想來，那兩個軍醫的日子可真不好過。若

非找不到旁人，我早就把他們生吞活剝了！三殿下倒是一句話也不說，不過那個沉的樣子連

我看了都發寒，也難怪那兩個軍醫每次回報你的病時都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了。」

他說著，自己忍不往帶上了笑意，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猶豫了片刻，還是有些遲疑的開

口，「董氏一門……」

「除了董銘被董家家奴陳三拚死護著逃了出去，而殿下要追回董銘暫時留下了陳三的命

以外，在董府中的其他人，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瀲乾脆的開口，一猶豫都沒有。

見我默然，他嘆了口氣，「三殿下一早已經說過，若他們敢傷了你，必要董氏一門九族滅

盡，你還不瞭解你的夫君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其實換了我，也會這麼做。」

他又舀了一勺粥喂我，我卻怎麼也吃不下去了，他見狀，倒也沒再迫我，放了粥碗，起

看著窗外開口，聲音裡有著的嘆息和沉靜……

「二姐，我知道你心慈仁厚，可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只有勝負輸贏，不論是非對錯，

誰無辜？誰含冤？就算是天也仲裁不了。你也不要把一切責任都攬到自己上來，董氏被滅門

，固然是因為他們傷了你，但董狄謀反是鐵一般的事實，按例當誅九族，三殿下這麼做也並沒

有半分不是。他為竽子，揚威立信的維護法紀權威都是必須的。」

他轉頭看我，「再說了，留著董家的人，固然是可以做點文章，但是想要扳倒東宮，又豈

是朝夕之間可以做到的。既然董狄已死，剩下的這些人本不足以讓三殿下一舉事，那麼，

他必然不會打草驚蛇，又何苦要保住這些恨他之人的命，平白讓人嚼了舌頭去，一傳十，十

傳百，在民間落得個心狠殘酷的壞名聲？」

我從來沒有想到瀲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時之間，只能有些怔然的看著他俊朗的面容，一

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自然知道瀲聰明異常，可是他歷來不願沾染朝堂之事，為了這，不知道讓父親母親傷了

多腦筋。

此番隨南承曜出征，縱然南承曜沒有防備他，但到底時日太短，然而他卻能在那麼短的時

間裡將一切說得的，說不得的暗合轉折清楚看，卻是我所沒有想到的。

瀲看了一眼我的神，重又轉眸看向窗外，朗聲開口，眉目間坦而傲然，「父親總

我朝為，我總不肯，其實這些勾心鬥角的事我不是不懂，不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