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后, 倪裳不聲掀起眼角觀察炎馳的反應。

男人的眉心擰出深刻的褶，黑眸里一片茫然——完全困的神。

“你聽到什麼了？”他反問。

倪裳：“……”

原來，一直以來就只有自己耿耿于懷。

扎得心疼又心悸的一刺, 他居然早都已經忘了……

倪裳心里酸更甚。無法說得更直白, 只垂下眼簾小聲提示：“就, 我不小心把襟兒落你那兒的時候……”

炎馳眉心微，順著的話回憶：“你襟兒落我這兒……”

他很慢地眨了下眼，想起來了。

“我和方坤騰在一塊兒啊。”

倪裳：“……”

倪裳抿了抿, 側眸意味深長睇了男人一眼——冷淡，失，又傷的眼神。

再沒說什麼, 打開門鎖徑直往家里走了。

炎馳看著朋友氣鼓鼓的背影，心中也騰起無言的惱怒，還更加不解。

所以，到底聽見什麼了？？

他和方坤騰, 倆大男人能有什麼聲音。

聲音……

炎馳腦中微微一震, 猛地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 他好像也說過方坤騰的手機聲音太大來著……

所以, 是聽到了方坤騰看片的靜。

然后以為他……？？

……

…………

炎馳原地怔了好幾秒，倏地嗤出聲來。

啼笑皆非了。

這輩子都沒被這麼冤枉過。

炎馳搖頭又輕笑了下, 邁步走進倪家大門。

他看見朋友站在堂屋沙發前, 正抬手解上大的排扣。

他推門進去, 對倪裳道：“你那天聽見的是方坤騰他——”

男人突然止住話頭，一下又想起來什麼。

“你為什麼, 突然想起來說這事兒了？”

倪裳手上作停滯一瞬，隨后繼續解開最后一顆紐扣，掉大。

“我不可以這個時候說麼？”淡淡反問。

炎馳審視般盯著孩看。

顯然, 提及往事的原因，比事本要重要。

男人稍才松緩的臉又轉沉。

“今兒有人跟你說什麼了嗎？”

倪裳扭頭看他，目和語氣都很冷淡：“你要是沒有做，會有人說嗎？”

炎馳默了片刻，舌尖頂上腮幫。

“所以，確實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倪裳：“……”

倪裳沒再說話，背過一下一下疊懷里的大。

機械式的作，最有助于緩解緒。

房陷一種微妙的安靜中。

沉默的兩人之間拉扯出繃的張力，氣氛很僵持。

過了半晌，炎馳緩聲開口：“這事兒，我今兒肯定給你個代，麼？”

倪裳背對著男人，還是沒吭聲。

兩條胳膊機械般一下一下著早已疊好的大，被夾棉旗袍包裹的雙肩細不可察地瑟輕。

炎馳沉沉盯住朋友的背影，又出手機來看了下。最后他也什麼都沒說，轉離開了堂屋。

直到聽見男人關上木門的聲音，倪裳才抑制不住一般，嗓子里滾出一聲極低的嗚咽。

抬手抹了下臉上的眼淚，瘦削的肩膀又上下聳好一會兒，才慢慢止住了淚水。

去院里鎖好大門后，倪裳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

換上家居服后，倪裳打開外賣件，翻了一圈也沒什麼胃口。又拿出平板。

握筆對著空白的屏幕發了不知道多久的呆，才意識到，自己本心不在焉。

的心思，早隨著男人一起出去了。

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也不明白他說的“代”是什麼意思。

更擔心，他是不是，不會再來了……

本就繚的心緒更加惴惴不安。

直到夜幕開始降臨，倪裳的手機才彈出一條微信消息。

看著屏幕上悉的車服頭像，的心跳也忽而快起來。

劃開微信，沒有文字或語音，炎馳只發來一條音頻文件。

點開播放后，倪裳幾乎立刻認出這是誰的聲音——正是下午衛生間里那兩個聲之一。

遠沒有下午八卦時的興勁了，語氣驚懼，聲音都在微微抖：“……我，我沒說什麼啊就，就是聽說的一些……”

“你聽說了什麼？”男人的聲音冷發沉，迫十足。

“就，就是杜婭之前去高原的時候，都說……和你……”

“關我屁事！”杜婭的聲音驟然/進來，怒氣滿滿，“從高原回來我就說過了，我再沒那個心思。現在我男人就在這兒呢，你們他媽的還閑的嚼舌，找——”

似是被人無聲喝止了。

“你還說什麼了？”炎馳又問。

一陣屏息的沉默。

“就……”孩再開口時，聲音更低，也更戰兢，“梁曉蝶說，你，前段時間找過……”

“你胡說！”一道陌生的音突兀響起，嗓音很尖銳，“我才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就是你說的！就是之前那次吃宵夜，你說馳神半夜發消息給你——”

“你瞎扯——”

爭吵戛然而止。

倪裳低眸，看見錄音的進度條已經走到盡頭。

窗外的夜好似一瞬間都涌了進來。坐在一片暗沉里，心和思緒一時都有些茫然。

似乎應該松出一口氣的——的男朋友并沒有做出越界的事。

他持守了對的保證。

可倪裳的心卻一點輕松不起來。

——誤會了他。

事的這個發展和走向，好像讓的心更加復雜了。

倪裳拿過手機重新亮起屏幕。

微信的對話頁面依舊停留在炎馳發來的錄音上。

他再無話語。

男人像是在用這樣的無言和留白，表達著自己的不滿和憤懣。

也像是對無聲的控訴和質問。

倪裳的心七上八下。

抿抿，點開了對話框。

標在框中茫然閃爍，的指尖停在半空中，遲遲落不下來……

怔愣之間，對面居然率先彈出一個白氣泡。

里面只有短短兩個字：

【開門】

倪裳呼吸一滯，幾乎還沒來得及思考，兩條已經往樓下跑了。

下樓后抄起沙發背上的大草草套上，走到大門后又靜立片刻，才抬手打開門鎖。

炎馳單手抄兜立在門口，姿態神都如常。

可倪裳卻敏銳地察覺到男人上籠罩著一層的低氣。

他沒說話，無聲踏門框，垂睫靜靜睨著。

一雙黑眸比夜還要漆深。

倪裳瓣了，線抿。

很想說些什麼。也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可就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兩人相對無話。冬夜的寒風繞過圍墻，倪裳很輕地打了個寒噤。

過了好一會兒，炎馳低低開口：“錄音聽了麼？”

倪裳抱起個胳膊，低“嗯”了一聲，嚨不自覺發。

“那這樣代——”男人稍頓，緩緩起眼皮看，“你還滿意麼？”

倪裳：“……”

倪裳的心好似一雙無形的手重重揪了一把。

心疼，也心虛。

咽了下發干的嗓子，艱開口道：“我也沒想到，們居然全都是瞎說的……”

“你不是沒想到。”男人平靜道。

“你是不信我。”

倪裳渾一震，怔然抬眸。

炎馳也正直直看著，目特別幽深。

“幾個不認識的人瞎幾把扯幾句，你就信了？在你懷疑我之前，甚至都沒想過要跟我求證一下。”

男人結滾落的聲音明顯。

“倪裳，你本不相信我。”

倪裳咬住下，無言以對。

男人一語中的。

其實一直以來，都對炎馳缺一份信任。

不論是因為周圍人的評價，對他先為主的印象，還是原生家庭揮之不去的影，和本就高敏的，在這份里，一直都沒有完全的安全。

直到此刻，倪裳似乎才開始恍然，原來的安全，是不能全部都指他來給的……

男人若有似無地輕嘆了下，落在冷空氣里，他的聲線也冷然。

“那我到底要怎麼辦，你才肯信任我啊？”

他輕聲問，沒有埋怨或怒氣，卻出一種茫然的無可奈何。

“我已經把心都掏給你了。”

倪裳眼中一，口急促起伏了一下，言又止。

炎馳盯著默然的臉看了片刻，自嘲般扯了下角，無聲輕哂。

他也不再開口，兀自轉過。

剛要抬手推大門，袖口卻突然從后被抓住了。

炎馳回，看見倪裳低著腦袋，木然站在原，一條胳膊僵地抬著，勾住他袖子。

冰涼的，纖細的幾小手指試探般，小心翼翼地握上他指尖。

“對不起……”

孩聲若蚊蠅，落在男人耳中，又在他眸底激起層層波瀾。

倪裳慢慢抬起頭，茶的眼眸在夜幕中好像兩面潤反的小鏡子。

“對不起。”又說了一遍。聲音依舊很小，但清晰很多。

炎馳的眸和尖一起輕，目和神也同時下來。

“那我問你——”

他定定看著朋友，沉聲：“我說，我從來就你這麼一個人，你信嗎？”

倪裳點頭：“信。”

又更重地點了下頭：“我相信你。”

說著，往前靠了一步，兩條細胳膊緩緩環上男人腰，小臉也埋進他堅實的口。

那一頭細青流瀉而下，小貓一樣輕蹭兩下，男人的心就被蹭了。

孩輕輕淺淺的聲音變得悶悶的：“我以后，會信任你的……”

炎馳怔住。

他清晰地聽見自己一敗涂地，一顆心得稀爛的聲音。

男人半天沒有反應，倪裳有些不安地了下鼻子，兩手上移，又勾住他脖子。

仰臉熒熒著他，突然踮起腳，在男人上很快地啄了一下。

孩濡的睫尖蝶翅般輕刮男人的鼻骨，帶出一點點哭腔的尾音，比睫還要輕：

“哥哥，你不要再生氣了嘛，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