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柏坤陳京還是好多年前見過。

當時馬柏坤給陳京的印象是很強勢，很傲氣的一個人，東北漢子，生得高高大大，威嚴十足，平常見人，都是頭著天，架子端得很高。

不過今天，馬柏坤卻顛覆了陳京以前的印象。

有些年沒見了，馬柏坤蒼老了很多，兩鬢的頭髮已經花白了，原來直的腰桿也變得有些佝僂。

他進門看到陳京，略微愣了一下，連忙出雙手，臉上笑容很盛，十分客氣的道：“是陳書長啊，你好，你好！書記上午還跟我賣關子，說有重要陪同人員，原來是您！”

陳京耳朵很敏銳，聽到這個“您”字，他錯愕了一下。

要說資歷，馬柏坤比陳京不知老多，級別兩人一樣，都是副部級，年齡來說，馬柏坤比陳京大了二十歲。

可是馬柏坤這個“您”字，卻說得如此自然，這恰恰現了他現在的心態。

權柄不再，淡出權利中心了，以前的神氣也就在他上見不到了。

這就是場的生態，這也是場中人如此追逐權利的源，權勢對有些人來說重於生命，就是他們的靈魂。

一旦權杖丟了，靈魂也就沒了，人徹底就會改變。

陳京忽然有了無限的慨，他熱請馬柏坤坐下。

伍大鳴這時也從書房走了出來，馬柏坤再一次站起來。

伍大鳴聲若洪鐘，哈哈大笑。道：“老馬，今天吃鐵板石蛙。是你的最，剛纔廚房已經來電話了，已然安排妥當。我們直接去吃飯吧！”

三個人，菜式不多，但是每一樣菜式都是品。

鐵板石蛙是主菜，這道食料很不容易得到。

一般石蛙都生活在冷溼的野生環境裡面，不宜人工餵養，一般都是山民夏天晚上去這些地方抓。

而夏天天氣炎熱。這種冷涼爽之地，蛇蟲橫行，陳京以前在澧河工作的時候，就常常聽到有山民因爲抓石蛙被毒蛇咬傷而喪命的。

石蛙質鮮，蘊一種天然的香味，烹飪得好，滋味回味無窮。

陳京剛纔看了這一鍋石蛙。如果折算金錢，在一般的菜館至需上千元才能吃得上。

有好菜，自然要配好酒。

伍大鳴提議喝茅臺，三個人兩瓶特供茅臺，馬柏坤自然也不推辭。

在酒桌上，馬柏坤一直嘆陳京。說他當年就很看好陳京的前途，但是依舊還是沒想到陳京長這麼快，現在就已經爲了楚江省最高領導層中的一員了。

他又說現在是專家治國，才子當家，楚江出才子。

首先伍大鳴就是大才子。陳京更是有楚江第一才子的譽，寫得錦繡文章。羅萬象，都是有才華之人，將來黨的事業和前途，都心繫在陳京這一批有作爲的年輕人上。

馬柏坤很健談，出口章，八面玲瓏。

陳京心中只是暗暗好笑，他可記得自己當年在德高擔任區委副書記的時候，有一次到財政廳辦事在大門口遇到馬柏坤。

他很客氣的跟其打招呼，馬柏坤不過也就瞟了他一眼，很矜持的點點頭，然後再也沒理陳京了。

現在他說當年就看好自己的前途，這不明顯胡說八道嗎？

但是場之上有趣的地方就在這裡，彼此都知道是胡說八道，但是說的一方很真誠，陳京就得謙虛周旋，要不然怎麼攀得起來？

場之中，就是關係，就是人脈。

哪怕大家利益一致，但是也得從著手，沒有就要攀上，哪怕是牽強附會，那也得攀上去。

好像唯有如此，才名正言順，大家合作才能夠愉快似的。

這就是國人的文化現，這也是爲什麼共和國很多派系都是以鄉親、親、同學、地域爲核心的。

當然所有的都只是皮子，真正的裡子還是利益。

所謂道不同不相爲謀，大家利益訴求不一樣，就沒有合作的基，自然也就永遠走不到一起。

哪怕是再深，當年是再好的同學，是親兄弟，利益衝突，那也是翻臉不認人，非得鬥得你死我活的。

現在這一桌子，伍大鳴份特殊，他是省委一把手，說話言簡意賅，而主要說話的自然就是陳京和馬柏坤，兩人都向伍大鳴敬酒，彼此之間更是推杯換盞，越聊越投機。

一頓飯吃完，兩人的關係就拉近了很多。

飯後，陳京親自坐莊沖茶閒聊，喝了一個多小時茶，伍大鳴泡溫泉的時候到了。

陳京和馬柏坤兩人也換了服去溫泉池，由於伍大鳴有皮病，他有專用的小池子，陳京和馬柏坤兩人就在大池子裡面。

溫泉房裡面水霧蒸騰，彼此赤著在池子裡面仰臥著，邊練的按技師幫兩人按子，周圍沒有其他的人了。

陳京道：“馬主任，您好酒量啊。這一點酒，剛夠您暖胃吧？”

馬柏坤搖搖頭道：“不行了，書長，現在不比當年了。人老病出，我現在是三高，平常基本是不喝酒，今天是陪書記和書長，我算是捨命陪君子了！”

陳京嘆道：“馬主任，現在離退休還早吧，六十五歲是線，您好像還有快十年嘍！”

陳京頓了頓，道：“書記上午跟我說，說你和他是同齡人，你們資歷差不多，你的才幹甚至高於他，現在這把年紀了，他很希您能老當益壯，再爲咱們楚江的建設多添磚加瓦啊！”

馬柏坤哈哈一笑，連連擺手道：“書記那是謙虛，書長你這高帽子戴得我飄飄然了。不過你後面說的這一點，書記算是說到我心坎上去了，現在咱們楚江在發展的關鍵時期，人心有些浮，有些幹部思想還不太端正。

甚至有些領導同志都還存有私心，工作上注意力不集中，有時候很讓人扼腕嘆息啊！”

陳京道：“馬主任，這一次省委對人大工作給予了極大的支持，其中有一項政策是專門鼓勵同志們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發揮各自能的。那就是要加強分管領導的權威，要規範權力的運行。

尤其是一把手不能過多幹預分管工作，不能過於的攬權抓權，這個決策我看是意義十分重大的。

現在我們四套班子，應該要一起同舟共濟，共同推幹部制度的改革，您說呢？”

馬柏坤沒有猶豫，連連點頭道：“這個改革好，這現了書記的懷和氣魄，現了咱們省委領導的高風亮節。我個人非常支持這樣積極的改革，我們人大也要支持這樣積極的改革！”

馬柏坤是人大第一副主任，他說的這句話立場很鮮明，其語氣中雖然沒有流出對呂軍年的任何不滿。

但是陳京和他是什麼份的人？到了這個級別，說話都是講究點到即止，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說，有些話只能想不能說。

有些話只能說開頭不能說結尾，任何話不能說說白，這就是所謂的場語言。

馬柏坤錶態積極，陳京當然也不能沒有表示，他展了一下胳膊，道：

“馬主任，我可以跟你做這樣的表態，人大的工作我個人和省委機關絕對是全力支持。能夠爭取到的政策，我全力爭取，你需要什麼支持，儘管開口。

不管是要人要錢，您一句話，我能夠支持立刻支持，不能支持，創造條件也支持！”

“哈哈！”馬柏坤哈哈大笑，聲音非常的洪亮，他大手一揮道：“好，書長您是個爽快人，咱們以前雖然沒有多接過。但是你的大名我可是早聽說過了，都說你做事有魄力，有懷，果然是如此，我老馬不服人，今天我服你！”

他興致似乎一下上來了，他衝按技師擺擺手，道：“走，書長，咱們到池子裡面再去泡泡。玉山溫泉據說能夠容養，我這一老糙皮，多泡泡，說不定還能返老還呢！”

陳京也打了一個哈哈，一語雙關的道：“那真有可能，今天泡了玉山溫泉，您的第二春就要到了！”

說完，他縱跳下水池，溫泉水溫適中，人泡在裡面渾懶洋洋的，全省上下每個孔都到熨帖到了極點。

馬柏坤在水中還真有點老當益壯的架勢，他用手拍打著水面，濺起無數水花，水花從空中飄然灑下，淋得他滿腦袋溼漉漉的，他卻樂此不疲，哈哈大笑。

從玉山別墅出來，外面已經漆黑了。

汽車在玉山九轉十八彎的山路上像一條游龍一般盤桓穿梭，陳京緩緩的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掏出手機給伍大鳴撥了一個電話，伍大鳴似乎剛剛小憩醒來，說話還有些含混不清。

他就問了陳京一句話，道：“陳京，今天晚餐吃得怎麼樣，菜式是不是還合胃口？”

陳京道：“書記，吃得太飽了，溫泉更是好。泡了一個小時的溫泉，渾的疲勞都消除了，神也輕鬆了，玉山真是一塊風水寶地！”

伍大鳴打了一個哈哈，道：“那就好，是風水寶地就常來，對了，記得那副字，別弄壞了，我可不二次題字啊！”

兩人這一次通話，沒有一個字提到馬柏坤，但是彼此卻心有靈犀，一切已然瞭然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