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逸心裡罵了句老狐貍,拿常委會討論?聽說是我的提議多半過不了關。這份文件是唐逸提出增設招商局的報告,唐逸不想將時間全浪費在與這些老油條勾心鬥角上,該作的事還要做,對經濟建設那一塊兒的工作,他是抓牢的。
看到陶書記一副敷衍的表,唐逸微笑道:“陶書記,招商局雖然是新鮮事,但在南方發達縣已經爲常設的部門,主要工作就是招商引資,咱們的招商局如果運作的好,很可能會爲延山帶來第一筆外來投資呢。”
陶書記一聽眼睛就是一亮,如果延山真能攬來外資,在當前形勢下,可是一筆厚的政績,比虛報些什麼經濟增長多個百分點管用得多。
唐逸又笑著說:“當然,我這只是個不的想法,我就把文件放這兒給您參考一下,如果您覺得可行,就正式起草報告,我在常委會上會全力支持您的。”其實唐逸這份文件已經完全可以作爲正式的報告書,但想來不被老狐貍拿點甜頭他是不會出力的,只有將增設招商局的建議算在他名下,才能得到他的支持。
陶書記微微點頭,看著唐逸走出去的背影,一副若有所思的表。
第二天陶書記就召開了縣委常委會議,討論延山縣增設招商局的報告,如果是別人的提議,陶書記當然會當仁不讓的將這份報告書佔爲己有,但唐逸可不是他的下屬,所以陶書記費了老半天勁大致修改了一下唐逸的報告書,就算這份報告書是自己和唐逸聯合起草的。
正副書記聯合起草的報告書當然是全票通過,不過幾個副書記明顯臉就不好看,看到唐逸和陶書記親的坐在一起,不時換一下意見,這些人都是一陣納悶,這唐逸平時目高於頂,陶書記怎麼就那麼待見他呢,難道他對自己幾個是一個模樣,對陶書記又是另一個模樣?又有人往深裡想,難道唐逸這涉世未深的愣頭青是被老狐貍利用來唱白臉?
其實陶書記心裡也很彆扭,不知道爲啥從一坐下,唐逸就滿臉笑容的和他討論問題,他又不好拿姿態疏遠,畢竟今天等於侵佔了人家的勞果,只好有一搭沒一搭的應付唐逸,等他看到幾個副書記臉時驀然一驚,再看唐逸的眼神就變了,可是從唐逸臉上看不出一異樣,只是滿臉興的和自己討論招商局的問題,想想也有些理解唐逸,二十出頭的年紀,就可以決定一個縣的正科級機構的廢立,這種初次權力的興是極難掩飾的,陶書記甚至被唐逸染,回想起了自己在平縣工業局任上的第一次決議的景,有些,倒忘了邊幾雙異樣的眼神。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五日,市委批準了延山縣縣委縣政府設立招商局的決議,初步意向招商局爲政府辦公室領導下的正科級事業局,暫時由各行政機關事業局調人手補充進招商局。
幾天後,招商局正式掛牌,辦公地點暫時設在縣政府辦公樓三樓,第一任局長,局黨委書記李安,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名字,縣裡不知道多副科級盯上了這個升遷的機會,有幾個副科級門子還,誰知道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搶去了位置,這一打聽,只知道這人以前是建設局副局長,而且在副局長位子上一坐就是八年,很明顯是沒有什麼路子,在縣級單位,從副科到正科看似只差了半級,其實卻是一個老大的坎兒,或許你工作能幹善於逢迎能很快提爲副科,但想從副科提拔爲正科,爲各行政事業局大局長,沒有堅強的後盾可說是難於上青天。
李安以前就屬於這種況,他人極爲乖巧明,可惜時運不濟,這些年也花費了不錢鑽營,卻始終找不到好的門路,當時組織部找他談話他也是傻了眼,不知道爲什麼天上掉下這麼一大塊餡餅。焦作龍焦部長還以爲他裝腔作勢,心說唐書記難道沒事先知會你?和老子裝什麼純真。這次任命焦部長也有自己的人選,可是這一次唐逸誰的面子都不賣,就直接點了建設局李安的名,態度極爲堅定,陶書記在平時唐逸主管的人事任命上吃夠了甜頭,見唐逸態度堅決,自然也深悉用人之道,知道該給唐逸些甜頭了,也就點頭支持唐逸的決定,就這樣李安爲了招商局第一任局長。
李安走出縣委大院的時候還迷迷瞪瞪,險些被迎面而來的汽車撞到,一驚之下頭腦清醒了過來,想來想去,夠份量任命這次局長人選的重量級人自己也就認識唐書記一個人,不是唐書記提拔的自己又能是誰?
自從唐逸調升,李安還沒見過他,雖然有心攀這個門路,卻又不好貿貿然登門,倒想不到唐書記竟然還記得自己,不聲不響就幫自己挪位子,李安真有些激涕零的意味,當下就去找陳達和,雖然結不到唐逸,他卻也和陳達和混的特。
陳達和被火燒火燎的李安拽出局大院,到了僻靜,聽李安說起這次任命,不由得呵呵笑了,拍著李安的肩膀說恭喜恭喜,又說:“看看唐書記,現在還惦記著你。”
李安強自按捺著心頭的激,但聲音還是有些抖:“陳局,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唐書記。”
陳達和笑道:“那當然,我說你聰明個人兒咋也有糊塗的時候?”
李安臉一紅,他也是被突如其來的驚喜衝昏了頭腦,全沒了平日的機靈,又問陳達和:“你說我應該買點啥兒?買兩條中華是不是太寒酸了?”說著話心裡卻有點兒疼,這些年他這沒有實權的副局長並沒有撈到多油水。
陳達和撇撇,心說唐書記會看上你那點兒東西?人家可不知道多有錢呢,上不好這麼說,只笑著說:“不用不用,不瞞你說,兄弟我去看唐書記,從來白吃白喝外帶白拿。”陳達和說的是實話,卻聽得李安瞠目結舌,回去後思量了半天,以爲陳達和話裡有話,但卻實在猜不出陳達和話裡的玄機。
十二月的延山黑天來的早,六點下班時夜幕已經降臨,李安按照和陳達和的約定到了永勝樓小區門口,在路燈下等了半個小時,陳達和才騎著自行車姍姍而來。來永勝樓,陳達和從來不會大張旗鼓,開著警車呼嘯而來,就算人人知道他是唐書記的人吧,但該低調還是要低調。
陳達和看到李安手裡的兩條中華就黑了臉,很嚴肅的對李安道:“把東西退回去,要不然我不會帶你登這個門兒。”
李安雖然不願,但沒陳達和領路,他還真不敢貿貿然上門,只好將中華煙送回菸酒專賣店,好說歹說人家纔算給退了貨,售貨小姐的白眼是免不了的了。
忐忑不安的跟著陳達和進小區,張激下,他也沒記門牌樓棟號,回來後就知道唐書記住在二樓,其它一概不知,險些沒把一直在家等他消息的老婆氣死。
陳達和早就打電話約好了,剛剛按了一下門鈴,門就被打開,出齊潔豔麗的俏臉,穿了一套藍家居服的齊潔更添了幾分人的魅力,頭上緻繽紛的髮卡已經拿下,頭髮很隨意的用皮筋乍在腦後,躋拉著一雙漂亮的黃棉拖鞋,雖然打扮隨意,卻更多了一種居家婦的風,笑臉迎客,如牡丹盛開,豔照人,看得李安眼睛一直,趕轉開視線。
進了門李安就吸了口冷氣,這房子裝修的太講究了,黃地磚,和茶幾前圍了半圈的黃真皮沙發異常搭配,淡黃的組合櫃著典雅華貴,裡面擺放著一臺二十一英寸的彩電,唐逸正坐在沙發上聚會神的看球賽,直到齊潔輕輕拍他肩膀才驚覺,忙起笑著走過去和李安握手,陳達和大大咧咧道:“唐書記,我們就不換拖鞋了,怕弄髒了您這兒的空氣。”
唐逸笑著說:“你啥時候也講究人了?是不是被嫂子罵了?”又對畢恭畢敬和自己握手的李安道:“別拘謹,就當自己家,來,坐坐。”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無奈,自己倒越來越像領導的口氣了。
李安卻是很習慣唐逸的這種轉變,小心翼翼用半個屁坐了個沙發邊兒,和唐逸保持了幾尺的距離,想說幾句討巧話,卻覺得怎麼也說不出口,心裡暗暗佩服,唐書記威卻是越來越重了。
唐逸指著齊潔道:“這位你也認識,我朋友齊潔。”齊潔笑著和李安問好,然後搖曳多姿的進了廚房,廚房裡早就飄出令人垂涎的菜香,
唐逸和李安陳達和聊沒幾句,齊潔出來他們吃飯,餐廳是用蘭花玻璃圍起的一個空間,深紅檀木桌椅,白綠相間的桌布,水晶般的燭臺,和電視上資本主義國家小資生活極爲相似。
菜餚十分盛,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間大盤子上幾隻大閘蟹,怕是一隻足有半斤重,那海鮮人的香味勾得李安一個勁兒咽口水。
齊潔又從餐廳櫥櫃裡找出兩瓶五糧擺上,在唐逸耳邊叮囑了句:“喝點。”然後和李安陳達和告辭,說是回家,李安有些擔心:“這天也太晚了……”說到這兒噎住了,難道自己吩咐唐書記送?還是說自己送?這,這都不對啊。唐逸已經笑道:“就住樓上。”李安這才恍然。
喝了幾杯酒,李安才漸漸了拘謹,舉著酒杯敬唐逸,滿臉激:“唐書記,您的大恩大德我李安銘記於心,我,我敬你一杯,這杯酒我幹掉,您隨意。”
唐逸笑著和他杯,道:“別謝我,你知不知道,或許我是害了你呢。”看著李安不解的表,漸漸收起笑容,很鄭重的道;“從今往後,你的腦袋上算是了張標籤,就是唐書記三個字,現在這三個字可是催命符,多人盯著我,指我犯錯誤呢,你,無疑就撞到了他們槍口上。”
唐逸說得是實話,李安不像陳達和,陳達和畢竟在公安系統多年,有自己的影響力,別人他前也要掂量掂量,李安就不同了,新單位新人事,那些看自己不順眼的頭頭腦腦自然會找他的麻煩。其實唐逸完全可以巧妙的把李安扶上臺面,但他沒那麼做,反而大張旗鼓拉李安上來,讓所有人知道李安是他的人,其實也存了考察李安的用心,想看看他能不能立足,如果他只會溜鬚拍馬,這樣的人不用也罷。至於工作能力,招商局就是用來哄人的,哄外商和本土商人,從他們口袋裡掏錢。李安這點兒上他是絕對不擔心的,能把領導哄得服帖對付商人自也有他的散手,這也是唐逸提拔李安的原因,唐逸當時自嘲的想,這大概也算一種“人盡其才”吧。
李安聽得唐逸鄭重其事的話語,馬上放下酒杯表忠心:“唐書記您放心,我不會令你失的。”心中又驚又喜,唐書記真的將自己看作了他的人,那自己可算靠上一棵大樹了,對唐逸,他雖然所知不多,但這火箭般躥升速度如果只歸結爲運氣,李安是絕不會相信的。
唐逸歡暢的笑了:“你有信心就好,我就試目以待了。”
見唐書記笑得歡暢,李安就覺得自己滿心的激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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