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的謝師宴定在狀元樓,時間是晚上七點,除了一個覺得高考沒考好的生沒來,其他全部到場。
當然,到場的也不全是考得很好的,只是覺得大家同學一場,應該好好道個別,說句再見,畢竟這次宴席上的見面,很可能就是他們最後的一次見面。
宴席散後,從此地北天南,說了再見,卻再也不會見。
賈裡玉和楊柳依坐在一塊,聊著以後要報考的學校,賈裡玉不用多說,“一塔湖圖”夢想的種子多年前就種了下去,如今正是到了收割的時候,自然不會再有其他想法。
“我啊……北京,或者上海的二本學校,如果我達線的話。”楊柳依表隨意地說著,好像並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似的。
賈裡玉“嗯”了一聲,這時班主任笑呵呵地走進來:“來晚了,去幫你們師母買了菜。”
大家都站起來,班主任手讓大家坐下,不久之後酒菜就上了桌,大家第一杯一起敬班主任,班主任笑容滿面,端著酒杯道:“明天沒課,今晚大家可以盡興。”
男生一口悶,生隨意。
宴會就這樣正式開始了,沒有了課程的顧忌,班主任的威懾力自然也就無從談起,特別是幾杯啤酒下肚後,幾個平時就比較外向活潑學生開始吆吆喝喝地幾桌跑,組織遊戲。
“真心話大冒險啊,就玩這個。”一個生提議道。
“同意,就玩這個。”
班主任張峰擺手道:“你們玩,我坐裁判。”作為畢業班的班主任,這種場面他見過太多。
聽班主任這麼說,其他人也沒有再反對,遊戲就正式開始了,五個桌子流轉瓶,第一個中招的是一個張豔紅的生,選擇了真心話。
“有沒有暗的人,在不在我們班?”大家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問了這個問題。
張豔紅點了點頭,臉像火燒一樣,坐在旁邊的生看了賈裡玉一眼。
第二桌,啤酒瓶指向一個男生,他選擇了大冒險,然後毫無例外地被要求向暗的生表白,不過這個男生暗的對象不在一班,逃過一劫。
然後來到賈裡玉這一桌,負責轉瓶的生問:“你們希轉到誰?”
“賈裡玉!”
眾所歸的答案,連班主任張峰都暗暗希轉到賈裡玉,這個學生太神了,文也神,武也神,而且從某一天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完全猜不他的心思,不知道他什麼格。
那個生笑了笑,看了眼賈裡玉,然後轉瓶,同桌的學生和其他桌跑過來圍觀的同學都一起著賈裡玉的名字,瓶子由快到慢,看趨勢的確很配合地要轉到賈裡玉,眼見啤酒瓶指向賈裡玉慢慢停下,卻又在最後時刻挪了一點,指向了班長楊柳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瓶子上,自然沒人注意到賈裡玉彈了一下手指。
“就差一點點啊。”大家都一副失的樣子,賈裡玉攤攤手,表示和我無關,然後看向楊柳依。
“真心話大冒險?”
“大冒險。”楊柳依豪爽道,啤酒有點上頭。
“如果暗的人在我們班,當場向他表白!”
高中生們啊,還是單純,沒有更多有新意的梗。
楊柳依醞釀了一下,端起面前的酒杯,把剩下的半杯酒喝完,然後忽然看向賈裡玉,那麼盯了十秒鐘,場間突然安靜下來,用小學生們的話來說,“靜得一針落下來都聽得到。”
“賈裡玉,我喜歡你!”短短七個字,一下用完楊柳依靠酒勁激發出來的全部勇氣。
先是錯愕,接著現場發出一陣喧嘩的起哄聲,賈裡玉笑著看向楊柳依:“班長……”
楊柳依深呼吸了一下,然後轉頭道:“我大冒險結束了。”
一班有生做過統計,一中暗賈裡玉的生應該可以組一支子足球隊和一支子籃球隊,其中這支籃球隊就在高三一班。
若幹年後,這些生中若有人了作家,肯定會寫一部《那些年,我們一起暗過的男孩》。
謝師宴持續了一個半小時,離開金狀元的時候,楊柳依已經喝得有點醉,賈裡玉護花護到底,送回生寢室,進了校園之後,楊柳依突然說:“先不回寢室,陪我走走。”
“好。”
“我有點暈,可以借你肩膀扶一下嗎?”
“可以。”
楊柳依手扶住賈裡玉的肩膀,不再說話,兩人就那樣沉默在校園裡散步,白鹿一中的夏夜有種書香味的迷離,高一高二的學生還沒有期末考試,這時正在上晚自習。
“賈裡玉。”
走到籃球場的時候,楊柳依忽然了一聲。
“嗯?”
“你知不知道,如果有一個生主,當眾向你告白,意味著什麼?”
賈裡玉搖搖頭。
楊柳依笑了一聲,沒有立即作答,又走了一段路,聲音輕輕地響起來:“意味著喜歡你喜歡到了心坎裡。”語氣和楊柳依一貫說話的語氣都不相同。
這次到賈裡玉沉默。
過了一會,賈裡玉像丟開了這件事,道:“楊柳依,如果以後有人欺負你,你一定記得跟我說,我會第一時間過去把那人揍豬頭三。”
楊柳依笑起來,說:“什麼時候說都可以?”
“當然。”
“一輩子都可以?”
“可以。”賈裡玉點頭:“因為朋友就是一輩子的嘛,永遠不會像人一樣吵架分手,反目仇。”
“是嗎?”
“是的,做朋友最好了。”
“嗯。”楊柳依也點頭,“做朋友最好……”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完全忍不住,莫名其妙的。
“賈裡玉,我有點冷,我們回去吧。”
“好。”
“賈裡玉,我真的很冷,可不可以抱我一下?”
“嗯?我把服……”
“你別誤會,就朋友的擁抱就可以了。”
“好。”賈裡玉轉抱住楊柳依,楊柳依把頭埋在賈裡玉懷裡,閉上眼睛,任眼淚肆無忌憚地下臉龐。
“賈裡玉,我可不可以在你懷裡冬眠?”
“現在是夏天啊。”
“那就夏眠。”
“……”
“賈裡玉。”
“嗯。”
“賈裡玉。”
“怎麼了?”
“賈裡玉。”
“……我送你回去。”
“再給我兩分鐘,就兩分鐘。”
……
……
賈裡玉高中畢業了。
第二天一大早,田思思和班主任張峰急匆匆地找到賈裡玉寢室,帶來了一個不是很好的消息。
“我爸從陳局長那裡得到的消息,說是有人舉報的。”田思思說到這裡,稍微頓了一下,續道:“舉報說你不僅參加黑社會活,自己也有相關背景。”
賈裡玉眉頭皺起來,問:“檔案調查要多久?”
“有快有慢,但如果是有人故意搗鬼,肯定要在招生之後,學校提不到的檔案,沒辦法啟招生流程……”
賈裡玉想了想,道:“陳老師、田老師,我出去打個電話。”說著掏出裴朗給他的那個手機。
手機裡只有一個電話號碼,賈裡玉撥通,電話響了三聲,裴朗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嗨,有結果了?”
“我的檔案要被調查,是不是你們做的?”
“什麼?有人要調查你的檔案?”裴朗的語氣沒有任何作假的分:“這事我都還沒做呢。”
“不是你們?”
裴朗嘲諷地笑了幾聲,道:“我們六什麼時候要淪落到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去招人,早就可以關門大吉了。”
賈裡玉確認不是六幹的,問:“那你方便幫我查下是誰在被搗鬼嗎?”
那邊沉默了一下,道:“查是可以查……”
“我願意接六的考核。”賈裡玉直言了當地說道,所謂六扇門裡好修行,賈裡玉不需要躲在六扇門裡修行,但是他需要六扇門幫他趕蒼蠅,以維持修行的清淨,這種藏在影裡的齷齪手段,防不勝防,他實在懶得投太多力去應付。
九月去北大不得有誤,這是他對爸媽的承諾,也是爸爸送他去讀書的第一天就許下的心願。
賈裡玉做不到太上忘,他不想讓爸爸失。
“從現在開始,你的檔案將為絕文件,誰都查不了,對任何部門都保留權限。”裴朗客觀地說道,語氣中顯示出絕對的自信。
六的水,深不可測。
“不影響招生就好。”
裴朗笑起來,道:“你放心好了,我們會留好小紙條。”
“好,什麼時候參加考核?”
“晚些時候,我把任務發到你的手機上。”
“沒問題。”
裴朗輕笑一聲,道:“這倒是意料之外的驚喜了,回頭我們下手輕點,算是報答他們助攻。”
賈裡玉掛了電話,回到寢室,說:“陳老師、田老師,沒事了。”
就在田思思和張峰從男生寢室樓下去的這會時間,要調查賈裡玉檔案的人馬無聲無息的全部撤退,而那個下任務的部門領導反被帶走調查。
“六出手,神都發抖。”這句話是六辦事員們的口頭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