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排長,這事上麵肯定會考慮的,”鄧華很明白邱海的意思,更明白作這事之人的苦心,他們可不是為自己的未來著想,“不管老排長和我走到哪裏,古城縣第一招商引資案誰也奪不走!”
邱海終於多雲轉晴,還以為這小子沒轉過彎來:“你就不糾結?”
“糾結?為什麽要糾結?”鄧華微微一笑,隻是那笑容怎麽看怎麽有點壞壞的味道,這種摘桃子的事,前世見得多了。不過想要摘他鄧公子的桃子,也要有那個胃口才行,“老排長,招商是完了一半,接下來嘿嘿!”
邱主任終於發現,原來這個貌似忠厚的家夥,遠沒有那麽單純,甚至有點險!不錯,別看完了一半的招商引資,政績卻任何人也搶不走,板上釘釘是三組的,就連李複都有份。
接下來那一半,不管幹好幹壞,政績所得有限,問題是任何事實際作才是最麻煩的!最關鍵一點,此次招商引資案,純粹是廖老看在鄧華的麵子上才投資,如果未來某些事不能讓鄧華滿意,很難保證這個案子不出事。
縣委黨校距離縣委大院不遠,是一棟建國前的老樓,據說當年是縣黨部。還別說,這棟花崗巖建造的老樓還真結實,這裏曾經是解放古城縣最後一座堡壘,牆麵上坑坑窪窪的彈痕清晰可見。
黨校周邊是開闊地,沒有院牆,也沒有鐵欄桿,整個像是一個敞開式貨場。後邊很大一塊場地,被租出去,為收廢品老板的地盤。前邊有一溜臨時板房,裏麵開著食雜店、早點鋪子、日雜店,還真是齊全!
一進門,就是門衛,裏麵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那裏打瞌睡。鄧華站在窗前好一會兒,終於沒有打擾老人家的睡眠,走進去自己尋找。
突然從樓上跑下一個男孩,後麵有聲喊:“小心,慢點!”
什麽況?鄧華被這一幕驚得一呆,男孩看見陌生人似乎有點害怕,站在樓梯口。後麵一男一並肩走下來,看見鄧華,人歎口氣:“喏,你的學生!”
戴眼鏡的男人上前親一口男孩:“乖,要聽媽媽的話,回來爸爸有獎勵!”
男孩開心地點點頭:“好的,爸爸,我們走嘍,拜拜!”
看著男孩和媽媽遠走,眼鏡男回轉:“新來接培訓的?”
“是,你是······”鄧華真的驚呆了,傻傻的看著這位眼鏡男,這就是自己的老師?
眼鏡男向上推推眼鏡:“自我介紹一下,這裏的政治教師,李明。”
鄧華撓撓後腦勺:“李老師,師母和剛剛那個······”
“啊,上麵是教師宿舍,不教師宿舍,還是前來培訓的村宿舍,看見門衛的老爺子沒?他老人家祖孫三代也都在上麵。”
像木偶一樣跟在李明後,鄧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上一世他在副科級才進黨校學習,那是進新世紀的事了,沒想到1992年年底的古城縣黨校,居然居然是這個模樣!
教室不小,看樣子應該是老會議室,裏麵的課桌椅幾乎和招商辦的有得一拚,七拚八湊,最早的恐怕要追溯到紅年代,上麵還有批林批孔的紅油漆印跡。
裏麵已經坐了一些人,明顯的分兩部份,前排十幾個,應該是各局機關的小職員,和鄧華一樣的份。後麵人數二十多位,有叼著旱煙袋的,有正在啃饃的,有房的,還有一位···在摳腳趾頭······
鄧華要崩潰了,這這裏就是古城縣縣委黨校?
“今天來了新同學,大家歡迎!”李明老師站上講臺介紹到,最經典的還在後邊,疏疏落落的掌聲過後,“這節課就由鄧華同學宣講,現在有請鄧華!”
第一天鄧華像是做夢一樣度過,這裏隻有一位老師,一位門衛,當然正副校長不在其中,那兩位一年也不會出現一次。縣黨校幾乎是被忘的角落,來這裏“學習”更多是鍍層金,有了黨校結業證書,以後的仕途會大不一樣。
鍍金是指鄧華這樣機關單位的年輕人,那些村幹部來黨校學習,則是走過場。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黨校紀律幾近於無,但是黨校收費必須有。
這點費用對於縣城職工來說不值一提,對於村幹部來說,則是一大筆開支。隻要你當選村幹部或者村支書,這個培訓就是必須的,沒有人可以例外。
因為教職員工匱乏,李明每天給自己安排一節課,多餘的時間,都是由學員充任教師。城裏的幹部都不願意上去獻醜,鄉下來的沒話好說,於是鄧華第一天來到,就被抓壯丁!
麵對如此黨校,鄧華一個頭兩個大,這種環境怎麽樣複習參加自考?李明可不想放棄這樣一個免費勞力:“鄧華,如果你每天代一節課,我願意幫你免費補習功課,保你考上。”
“可是,你有那時間,幹嘛不教授黨校學員呢?”
無數的疑問,野草一樣從心裏冒出來,李明把自己的教案遞給鄧華:“看看吧,你就會理解我為什麽不想授課。”
這是一本很有滄桑的教案,似乎有幾十年的曆史,每一頁都磨飛邊了,裏麵的墨跡已經褪。鄧華看著上麵娟秀的字跡,搖頭苦笑:“這是哪一年的教案?你不會說,十幾年都沒有變過吧?”
“答對了,沒有獎!”李明攤開手,“其實黨校的待遇不錯,每次機關分禮都不落下,可這裏就像是封閉的烏殼,讓人窒息!”
重重吐出一口氣,鄧華撓撓後腦勺:“我理解你了!”
難怪這位寧可免費輔導自己,也不願意多上一節課,十幾年如一日的教案,任誰都會厭煩到死!鄧華很好奇,按理說黨校都是老教師,這位三十出頭的樣子,距離老字還遠得很!
李明哈哈一笑:“我就知道你會同意,課堂上隻要不講違背基本原則的東西,什麽都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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