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零一章 飯碗和面

?卻說聽到有銅活字，李大人便親自去字庫察看。\В⑤。ｃǒｍ果然見得有一排排木架，分門別類存放著幾種字號的活字。

他看過後問鄒典籍道：“本若有一萬六千字，分爲八頁，用最小字號，一日可否排好字盤？”

聽到一頁如此多字，鄒典籍吃了一驚，心裡想了想答道：“每頁兩千字，即便以最小字號，那大小也相當於小半個案幾了，如今沒有如此大的字盤，還得花幾天功夫去做。若有了字盤，用一二十個工匠，一日排好字盤當無問題。”

在李佑看來，這就足以應付當下需求了。至於人力更不是問題，朝廷撥在國子監使用的雜役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出幾十個來排字盤問題不大。

出了典籍廳，孫司業指著前方道：“那裡是掌饌廳和會饌堂…”

“這就不必看了。”李佑吩咐道。他心裡有了計較，沒心思再接著巡視了，打算再去與石祭酒談談。在國子監辦報紙這種事，啓經費不是問題，他可以從銀號借支，但人力方面是繞不過石祭酒的。

之所以下定了辦報紙的決心，是因爲李佑判斷這是個雙贏的事，如果有好時機，那便非常值得去做。

對他自己而言，只要辦了報紙，各種好自然不言而喻。輿論也是權力，掌控輿論影響政治不是什麼新鮮事。何況只一頂“大明近代報業創始人”的名號，就足夠虛榮了，幾百年後寫進歷史課本沒問題。

同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國子監監生的力和緒。也算是他李佑的政績，誰他是朝廷派來整頓監生平定人心的。雖然朝廷本意多半是找個位置打發他，不指他能做出什麼驚天地的事蹟，但能出彩就出彩。不用含糊。

李佑估計，他辦這份報紙至多用百十來個監生，但若模式型後。其他選不到的監生可以回到家鄉有樣學樣，很能解決就業問題。

其實天下各階層裡，讀書人是最難侍候的，既要神追求又要質需求，簡單的說就是兩點——飯碗和面。做尤其是職輕易就可以滿足這種需求，對此李佑看的很徹。

但目前癥結就在於，科舉興起後監生不吃香了。選變得越來越困難。這個制李佑是沒辦法改變的，只能另闢蹊徑，辦報紙或許就是一種不錯的出路。

如果報紙能賺到錢，就解決了參與人員的飯碗問題，同時對吃報紙飯的讀書人而言。也備一定的面。

一是不用經商做工，免賤業；二是寫出來的東西若能有千萬人傳閱，對讀書人的激勵是很大的，足以使人到臉上有；三是激揚文字指指點點，可以滿足這批不能做讀書人的議政慾，產生虛幻的“無冕之王”心理進行神自。

而且李佑也很明白，報紙這個東西如果運用的好，還能夠給監生一個緒發泄渠道，緩解現實力。減各種不穩定因素帶來的麻煩。

從大環境來看，國朝有一點好，雖然常有老冬烘慨人心不古世風日下，但不可否認民間思想十分活躍。

對此朝廷管制也不嚴，甚至從理論上還是支持民間發聲的（雖然只是被供起來的理想主義祖宗法度），堵塞言路放在誰上都被認爲是錯誤（不是罪行）。當然前提是別宣揚殺造反忤逆不孝之類的。

而且太平年間的商業繁榮，也是報紙這種新鮮事能夠生存的土壤。國子監雖然政治地位日趨沒落，但卻擁有極大富的人力和看起來靠譜的技積澱，

從典籍廳回彝倫堂的路上，李佑邊走邊低頭沉思，越發覺得可行很高，值得一試，哪怕可能需要先期投一些本錢。

他不說話，陪同人員自然也不敢隨便做聲，一直靜默著到了彝倫堂東房外，孫司業才作揖與李大人告辭。

“報紙？你是說抄報？”石祭酒疑問道。

這年頭除了方邸報外，民間有抄報這一行當，也算是報紙的雛形。尤其是遇到熱門事件時，總是有各種抄報瘋狂流傳，但在李大人眼裡，這有點類似於二十一世紀熱門帖子到被轉載的形，既不專業也不正規。

他把自己的構想簡單的與石祭酒說了幾句。那石大人聽到要用數十工匠、上百監生，而且要有規律的定期印製並在京城發送，憑著直覺也覺不是小事。便謹慎道：“此事奏過朝廷後，再行理。”

“若事事都奏請置，那還能做什麼？那還要你我何用？”李佑不以爲然道：“大明律裡沒有止的事，當然就可以去做！敢問大明律可否有止辦報的條款？”

石祭酒仍道：“無論如何，畢竟茲事大，不能不小心。”

李佑斷然下了決定：“人力都是現的，此外並不需用國庫一分銀，又不曾違法犯，何須上奏？本之意已決，這個月做好準備，下個月開始印刷發報！”

石祭酒思忖片刻，這李佑與他互不統屬，誰也沒辦法用權力服對方，但李佑的舉措對國子監很可能有好，至是有益的嘗試和探索，要當惡人似乎也沒有必要。

最後石大人只能無奈道：“你要做便做，本絕不阻攔，但本還是要上奏朝廷，你也不要攔著。”

見對方始終咬定要上奏，李佑也只能任其行事，但得到了石大人“絕不阻攔”的承諾，也算是可以接了。

回到自己的彝倫堂西房，李佑顧不得打量新公房形，就對雜役下令道：“傳本的話，那率堂監生結課後到堂前聽訓！”

國子監六堂，率堂是最高級別的，在監監生升率堂，就意味著面臨結業並正式獲得監生出，也是對未來前途最敏的監生。

監生集合聽訓乃是常事，所以沒有引起什麼波。到了午時，便有六七百率堂監生聚集在彝倫堂臺下，等待新任督學的訓話。

李佑登臺下視，發現頭接耳不在數，果然散漫的很。便咳嗽一聲，開口道：“本是誰，兩年前想必爾等不人是認得的。兩年前本爲的是查案，今次卻是奉了朝廷之命爲爾等前途所來！”

前途兩個字，分量很重，衆監生不由得提起神細聽。

李佑聲如銅鐘，蠱人心的高聲道：“想來想去，本決定辦報，以此爲爾等謀取一份好前程，但本只要最好的人才，從你們當中挑出一百人使用！”

李大人說到這裡，有意的停住，等著有監生舉手問話，孰料來回掃了幾眼，並無人詢問，所有監生只是扯著脖子齊齊注視。

這時他才突然醒悟過來，這年頭師長訓話，學生是不能隨便的。雖然沒有捧哏的，很是不適應，但他只得繼續自說自話。

“想必爾等都見過邸報，但那只是朝廷的詔令抄寫編纂，並無半點議論在！而本辦新報，就是要發自己之聲，議天下之事！這新報，將送到京師五城三十六坊五百餘鋪的每一條街巷，報上之言一夜之間滿城皆知！”

說到這裡，李佑注意到，有不監生明顯表現出了濃厚興趣。於是聲音再次提高了八度，“而報上文章，就從爾等中間選人執筆！那時爾等就是辣手著文章的名流，報紙將付與爾等潤筆之資，足以食無憂！豈不哉！”

“好！”底下終於有了反響，邊上有幾個監生一起好。

演講是個互過程，聽衆反響熱烈，演講者才容易投。李大人幾近於聲嘶力竭的煽道：“邸報過於刻板，抄報過於糙，而本這新報，絕不同兩者。主張探求事之真理，代聖人言，代社稷言，代蒼生言，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此外有固定潤筆之資，堪爲兩全其！”

衆監生聽得心澎湃，既有錢拿又有面子賺，真是說到他們心裡去了…

再次強調了一遍有“不菲”的潤筆，最後李佑總結道：“古人云，不爲良相便爲良醫，本以爲今後應當是不爲良相便爲良報！著書立言爲大功德，若作報人便可日日著書立言，文既發，萬衆觀覽！做謹小慎微，朝朝暮暮難免有拘束之意，何如作報人快哉！”

“爾等選能選中，大可去爲！科名能高中，大可去求功名！開辦報紙，只爲爾等留退居之也！這就是本絞盡腦，想出的養士之道，只爾等勿負國恩報效國家！”

不知何時，石祭酒從東房走了出來，站在後面聽李佑演說，喟然嘆道：“老夫也心的想去執筆了。”

李佑轉頭正要說什麼，這時候忽然有一鬚髮半白的老監生，跌跌撞撞撲上前跪在臺下，淚流滿面的高呼道：“餘滯留坐監十餘年而無所去從！朝廷有眼，今日才見有實心任事的學！我等怎能不激涕零！”

石祭酒登時臉面掛不住，冷哼一聲，拂袖而去，與李佑在一起必然沒好事。他兢兢業業做了多工作，還頂不上李佑幾句沒影的空言。

李佑嘿嘿乾笑了幾聲，小聲招呼道：“那老監生無知之言也，石大人莫惱，待我教訓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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