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趙捕快一路走來,行至北關,見巷一個酒家招子。
“不是常去的那幾家麼?”李佑隨口問道。
趙捕快回頭說:“這裡滷十分好味道,酒水也是自釀的地道好酒,新近纔開的,請李先生來嚐個鮮。”又解釋道:“也怕被人看到你我吃飯,於我這事不利。”
二人進了酒店,趙捕快早訂了雅閣,便有店家殷勤問候招待,上了酒菜。趙捕頭與李佑連喝幾盅,吃了幾口,就開口道:“委實有一件事求到先生,請務必要幫我。”
“我能幫你什麼?不會是老兄你想當捕頭罷。”李佑其實心裡早有猜測。
趙捕快連聲道:“正是、正是,老弟你與知縣求個,我必有你的好,不會教你失。”
有好麼…
虛江縣的這上一任捕頭也就是李佑的父親年老歸家後,正好同時上換了知縣,幾個月來縣裡快班沒有任命捕頭,十幾個捕快自行其事,每日值而已。例如前番那嚴娘子走失案子,恰好是李佑當班值,所以落到他頭上限期破案。
在這些捕快裡,趙捕快算是資歷較老的了,因此了當捕頭的心思。
面對請託,李佑沉道:“實不相瞞,你這事我只能向黃師爺關說一二,最後與不做不的準。”
趙捕快喜道:“那便好,我與師爺不甚悉,改日還要找個當紅家,擺上席面請師爺賞臉,到時還得請老弟幫著請出師爺來。”
“這個包我上。”李佑答應下來,有酒有的場面,黃師爺這個悶老鬼應當不會拒絕…
因下午各有公事,二人不敢喝得大醉,有個六七分酒意,就停了杯。
走到門口,趙捕快告別道:“我有樁公事從這邊走,就此別過了。”
李佑回縣衙從另一邊走,和趙捕快的確不同路。他沿著路邊才走了七八步,忽然覺頭皮一溼,不知道哪裡來的水珠子流到臉上了,拿手去,也得一手水。
李佑將帽子摘下來,擡頭向上看,只見頭頂上臨街小樓的二層窗戶開著,出位貌小婦人,手裡提著茶壺,驚慌失措的隔著欄桿對李佑說:“對不住,對不住,小人勿惱,奴家就下來。”
潘金蓮砸了西門慶,小婦人潑了李典史?
沒等李佑回過神來,那小婦人匆匆從一樓門面裡走了出來,屈膝見禮道:“小人萬福,奴家一時眼瞎,不曾看到街面行人,潑茶潑了人,當真罪過,求得小人勿要著惱,奴家這廂賠禮了。”
這婦人穿戴樸素,不施脂,只是布長,用一頂方帕裹住了秀髮,正是個良家婦。然而齒白脣紅柳眉杏眼,天生遮不住的姿。
雖然貌,但李佑見慣本城名,並沒有失神,很淡然道:“沒有什麼事,我不與你計較,今後小心就是。”
這時又出來個年近三十的男子,同樣道歉一番道:“我家娘子污了人帽子,還請人飲茶,讓我家娘子把帽子洗刷乾淨還給人。”
李佑方纔喝酒喝得口乾,正想找茶解酒,恰好出了這檔子事,也就不推辭,進得樓坐定堂上。那夫妻二人給李佑上了茶,丈夫陪著李佑說話,娘子將帽子拿到後院洗刷去了。
李佑與那丈夫閒談,他自稱範姓,排行第五,人稱範五,準備在此門面開個油鋪的買賣。
等了半晌,還不見那範娘子出來,李佑有些不耐煩。
範五也奇怪道:“這懶婆娘,今日中了什麼邪,手腳也忒慢,我且去催催。”
然而範五一去半晌也不回來,李佑心中起疑,這必是有什麼緣故了。若是經驗老的人,這個蹊蹺時刻定要拔就走的,免得陷進什麼麻煩事。
這李佑衙役世家,自己也幹過兩個月捕快,有點見識的,一開始也想著要先離開這裡。
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這吏員帽是府發放的翅四方平定巾,裡繡有他的名字,丟失了始終是不妥當。萬一有人將這帽子丟到某上,被當做了證,那真是有也理不清。
爲公門中人難道還怕被這些小人翻了船?想到這裡,自恃份的李佑立起來朝後院走去。
卻見院中空無一人。
又走了兩步,聽得院裡東廂房水流響,心中暗道莫非多慮了,真是在洗刷帽子?他來到東面,推開房門,登時後退一步,只見那範娘子得只剩件小肚兜兒,大片白花花的十分顯目。
這絕對不是豔遇!李佑瞬間就做出判斷。
穿越小說中大把古代良家婦被看然後上了主角的橋段,這個現實中確實也可能有,但前提都是丈夫長期不在家,或者丈夫弱的和武大郎一樣的。眼前這兒哪有這般巧合。
果然那範娘子扯著嗓子拼命尖一聲,大喊:“來人哪!救救奴家!”一邊著,一邊張牙舞爪要在李佑上留下什麼痕跡當證據。
很配合的,院子裡出現了三四個人,傻子也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李佑這輩子自小跟著父親混跡公門,見多了諸般貓膩事,此時倒也不驚慌失措,自有理的法子。
心念電轉,眼疾手快,迅速抄起牆角的條凳,先辣手摧花,甩手兩凳子就劈頭蓋臉的狠狠將範娘子砸倒,也省的再喚不停,若是驚了鄰里其他不明真相的人來圍觀,到時就麻煩大發了。見那人的白條條子爬在地上疼得直哼哼,撅著腚一一,小李佑可恥的微了。
暗罵自己一句,李佑衝出東廂房,他好歹也是當過幾天捕快的,不單純是文弱吏員。仗著自己高力大,將條凳揮舞的風車一樣,指東打西殺出一條路,也不多糾纏,轉眼出了後門找沒人的路飛奔而去,絕對不可留在現場。
幾個人都沒想到李佑如此悍勇,他們本想把李佑嚇住後進屋抓做現行,再多喊些左鄰右里爲人證,然後一齊綁了李佑去告。這些套路他們也是做過的,沒有失手過。孰料李佑反應極其迅速,生猛的更是超出想象,是被他從後門衝了出去,追之不及了。
沒有堵住李佑製造現場,也沒來得及呼喚其他人證,範娘子更沒有在李佑上留下抓痕,他們之前的打算全落了空。
“這樣強人真是文弱小吏麼?忒能打了。”其中一人心有餘悸道。
“沒有做死了證據,這可如何是好?告怕是弄不住那人。”另一人問那範五。
範五著被李佑打傷的肩膀道恨恨說:“有帽爲證,無論如何也得去告,拼死把司弄一弄,不然不好待,領不到銀子。”
可憐的小人,範五不詳細公堂裡面的,還妄想靠著死纏爛打的功夫去告李佑,好邀功請賞。就像他經常放刁撒賴,混不要臉,纏的別人無奈相讓一樣。
李佑揀那人的路回到縣衙後便靜心思索,今天這事是純屬巧合,遇到了市井無賴的仙人跳詐財,還是有人預謀要對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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