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來到李姐家裡,先遭了月香兩個大大的白眼。這丫頭太傷自尊了,跪地苦苦哀求,李佑都不肯來,李姐走了一趟就把李佑來了,雖然不如主人麗迷人,但這待遇差別也太大了。於是乎茶也不上一杯,水也不端一碗。
李姐哪還有心顧得這些,急拉著李佑往後面李環閨房走去。
到了房前,李佑掀開門簾進去,只見屋點兩支蠟燭,那李環倚在外間桌上發呆苦思,手細頭小筆,叉橫鬢,衫不整,燭下面容幾分憔悴,眉間幾分落寞,但偏偏氣神采生,說不出的詭異。
李環陷沉思沒注意到有人進來。
“環兒,李小哥哥來瞧你了。”李姐對妹妹喊道。
這一喚醒了李環,微微擡起頭,拿手掠了掠耳邊髮,咧開小衝著李佑嫵一笑。
李佑倒吸一口涼氣,蹬蹬蹬連退三大步,險些退出門外摔在臺階上,“這、這、這果然瘋魔了!”見了這麼幾次,李環啥時候對他笑過啊
李姐看著李佑氣也打不出一,嗔怒道:“這都是什麼時候,李先生不要作怪了,去看看環兒寫的什麼,怎麼個狀況。”
李佑走過去,見李環沒有阻攔自己,便把邊上寫好的一摞文稿拿到手裡,在蠟燭下翻看起來。
這字寫的嫵婉麗,水平比李佑那幾手只能稱作不是白字的書法強多了。
容麼…
第一頁赫然寫著黛玉觀園記,這就是標題了。李佑嘆道,看這樣子李環打算把他那晚講的紅樓夢故事寫下來,不過有曹大大那筆力嗎。
往下翻去,李佑越看越心驚,大就沒合起來過。
——江南才林黛玉,父母雙亡,投奔舅舅。賈家嫡系四大貴公子分別寶玉、探玉、惜玉、迎玉,爭相追捧才高氣傲的林妹妹,任打來任罵,被打了就高興被罵了就開心。另有長輩賈赦、賈政等人視若己出,任林妹妹怎麼刁鑽刻薄都待之比親兒強十倍,連修道的賈敬都還了俗,專門討好林妹妹。好的時裡,可嘆惡毒的腹黑薛姐姐橫空出世,毒計百出,林妹妹被各種誤會整的死去活來,一不開心就離家出走了。路邊無助,偶遇純郡王一名,跟著回了王府,清清白白的一住三個月…下面待續。
看完李佑還能說什麼…扭曲狗眼這樣子。放到二十一世紀,這是俗濫無比,可是在這個時代,堪稱前衛派了。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時代啊。
李環略帶張的問道:“李先生?寫的如何?”無論如何,這李佑的文才漸漸被承認了,當然希得一個好評。
還能如何…你就是被現實生活刺激的陷瘋狂意了罷。李佑組織了好半晌語言,才道:“這個,我看不準。”
“難道奴家寫的不好麼?”
“橋段很新穎,題材很新鮮,構思很特別,文筆很流暢…”說著說著,李佑忽然靈一閃,有了個主意,這文稿對他大有妙用,又改口道:“甚佳,待我拿回去仔細斟酌修訂。”
“奴家多謝先生了。”得到肯定的李環喜上眉梢。
李姐站一邊拼命對李佑眼,奴家請你過來不是讓你討論文學來了。
“那個,小環你這幾日暫且修養,好文章不急於一時。我先拿回去仔細看看,回來修訂修訂,你再繼續寫。”
“好的。”李環答應了,放鬆下來也到困頓萎靡,張開小打了一個呵欠。
李姐連忙指揮月香把李環扶走休息。
李佑搖搖頭,把這疊文稿小心收進懷裡,對李姐說:“好姐姐!晚飯沒吃便到你這裡來,現下了。”
略略放下心來的李姐笑道:“且隨奴家來,管把你餵飽。”
一夜無話,到了天明李佑又扶牆而出,在那個對男人不公平的戰場上被報復的疲力盡。
今日李佑上縣衙,吏員同僚們看著失勢的他,目有同的、有鄙視的、有幸災樂禍的,種種不一而足。這世道人心哪…
心裡有了底的李佑毫不在意,只是眼看知縣大老爺的房,窺得一個知縣空閒的當兒,溜進了房。門子事先賄賂好了,倒沒有攔著他。
“拜見大老爺。”李佑行禮道。
陳知縣皺眉道:“何事?”
李佑早斟酌好詞句,迅速說:“那夜本想把李環說與大老爺爲偏房,只是敘話時候看了那子寫的小說之言,便果斷了結此等念頭。絕非屬下有意拿大老爺名頭招搖撞騙。”
陳知縣注視李佑不語。
李佑趕從懷中掏出李環文稿,道“此等,大老爺一看便知。”
此時陳知縣左右也是無事閒坐,便接過來翻看。他看書的速度極快,幾乎一目十行而下,不多時,便翻看了一小半。
陳知縣將文稿向案幾一擲,他雖博覽羣書,但何曾見得如此風格的小說,這個時代深骨髓的大男子主義也接不了那些橋段。評論道:“荒謬絕倫!這子是失心瘋了麼,作出如此癲狂的文字,簡直不堪目,是什麼居心!”
李佑心裡暗暗高興,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上前一步道:“大老爺!所以屬下冤屈得很。那李環名聲裡是個知書達理的貌小子,年僅二八尚未出閣,想來也是房中良配,所以屬下拼著自己的名聲攪了出閣之禮。但誰想得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了這文字,屬下當真驚出一冷汗,這樣心思的子,如何能說合與大老爺?故後面屬下就不敢繼續談了,不曾想鬧出好多莫須有的誤會。這讓屬下有口難辯。”
陳知縣當然明白,這李佑饒了好大一個圈子明顯是給自己分辨來了。諒你也不敢這樣不知死活,陳知縣心裡想。上卻沒說什麼,只道:“速速將這文稿收走,簡直污了本的眼睛。”
李佑揣起文稿,繼續喊冤道:“那嚴秀才與周老爺外勾結,兩個卑鄙小人聽的市井閒言碎語,便蓄意中傷屬下,請大老爺要做主。”
陳知縣揮揮手道:“無他事你且下去。”李佑罵了一通縣丞沒被訓斥,這已經很說明知縣大老爺的態度了。
出得知縣房,李佑輕鬆許多,卻又見黃師爺站在道旁正打量他。
“老先生好!”李佑殷勤上前見禮。
黃師爺狐疑問道:“你這是尋縣尊辦事?”
這多疑老先生可別是誤會我揹著他找知縣做什麼勾當!
李佑趕解釋道:“並非在下有事,只是前番蒙了周老爺胡言語的不白之冤,特地向大老爺辯解來了。”
黃師爺朝房裡面看了一眼,嘿嘿的笑了兩聲道:“你這混賬東西又想出什麼幺蛾子糊弄縣尊?”
李佑道:“說的口,去老先生房中討兩杯茶,喝了再講。”
兩人便一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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