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衛東坐著堂層外的屋檐之下,目視祝老太帶著小佳和小囝囝朝著院外的池塘走去。
池塘是農家景緻,對於小囝囝來說卻是難得見到的遊戲場所,最初還有幾分膽怯,隨後在祝老太和小佳的鼓勵之下,開始朝池塘裡扔石頭。小囝囝很喜歡這個遊戲,笑聲格外清脆,朝池塘裡扔了不石塊,起了無數的漣漪。
隨後,祝老太從池塘邊撿了一個田螺,小囝囝有些害怕這個又溼又黑的傢伙。祝老太將田螺扔回水裡,給小囝囝講起了田螺仙子的故事。
侯衛東喝了茶,遠遠地看著老中三個人在池塘邊玩耍,覺得心特別寧靜。
目越過池塘,遠就是小河,小河邊的竹林在風中搖曳。
祝焱昨晚回來得晚,他陪著錢國亮一起接待了從中組部來的幾位幹部。中組部下來的同志有一個正廳,一個副廳,還有一位長,從級別上來說,用不著由省委書記錢國亮親自接待。只是中組部位置特殊,錢國亮恰好沒有特別的事,聽了祝焱的彙報,便同意參加歡迎中組部同志的晚宴。晚宴結束,茂雲市委的幾位同事還等著他,幾人來到了金星大酒店,又喝了不葡萄酒,這纔回到南郊。與中組部同志喝酒之時,祝焱略有些酒意,第二場酒戰下來,祝焱徹底醉了。
早上起來,祝焱頭痛裂,下樓見到侯衛東正悠閒地坐在屋檐下喝茶,道:“你來了,怎麼不醒我。”
侯衛東站了起來,指了指外面的池塘,道:“伯母帶著我的老婆兒在外面玩。”
祝焱擡頭看了看在外面玩耍的幾個人,點頭道:“好,就是要將一家人都帶來。兩家人時常走,纔會越走越親。”
“蔣院長沒有回來嗎?”
“現在比我還要忙,今天有一個班要開班。”祝焱著太,道:“你先坐一會,我去刷牙洗臉。”
祝焱打著哈欠,來到了衛生間裡,此時他沒有經過修飾,完全是以本面對鏡子。一夜宿醉,讓他眼袋顯得很突出。幾年前他還是英俊的中年人。在茂雲這幾年,他與一干人等鬥智鬥勇,費盡了心力,不知不覺臉上已生老相。盯著鏡中憔悴的面容,他嘆息一聲。
喝醉酒以後,祝焱最喜歡母親做的酸湯麪,此時母親帶著侯衛東的老婆兒在外面玩,他就沒有去打擾,從衛生間出來,來到底樓的廚房。侯衛東見祝焱要煮麪,準備上來幫忙,祝焱擺了擺手,道:“來者是客,你別管,我這幾年在茂雲,不想應酬之時,也經常躲在家裡煮麪吃。”
他在院子角落的花臺裡摘了些蔥子,切蔥花,剝了兩顆大蒜,拍碎後放在碗裡,又敲了兩個蛋,然後在底樓廚房打燃竈火,煮了一碗簡單又香噴噴的蛋麪。
端著蛋麪,祝焱也坐在屋檐下,一邊吃麪,一邊與侯衛東聊著,道:“我現在越來越能夠理解老爺子當年的心思,他在省計委主持了多年工作,當時的計委算是一個權力很大的部門,在省計委工作過的部下們都有各方面的優秀人才,如今都有很好前途。不過權力大相應的力也大,老頭子退休以後千方百計搬出城,我現在能會他當年的心思。”
侯衛東的年齡與祝焱相比就隔著一個時代,他沒有太多這樣的,笑道:“祝書記,你現在事業正是蒸蒸日上的時候,離退休還早得很。至還得爲嶺西作二十年以上的貢獻。”
作二十年的貢獻,意味著祝焱要做到正部級才行,他這是巧妙的恭維。
祝焱自然聽得懂其中的意思,道:“能在十五年退休,我就心滿意足了。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忙忙碌碌地工作,說實話,我還真想退下來徹底輕鬆,可是現在這個年齡真要退下來,自己又不甘心,這就是矛盾之。”
前面一句話可以當著很多人面前說,後面一句話卻只能在親信面前說,祝焱與侯衛東這麼多年相下來,他對侯衛東信任得,因此才說出心裡的矛盾。
兩隻大黃土狗已經在這院子活了十來年,由小犬長老狗,如今老狗的力已去,在院子裡慵懶的爬著,對新鮮事不在興趣,而是抓時間最後的一點。祝焱來吃麪,它們便圍在邊。
在祝焱沒來之前,侯衛東的目停留在老狗上很久,此時就道“祝書記,我記得這兩條狗已經有很多年了。”
祝焱順手扔了幾塊蛋,道:“狗的生命也就十來年,從它出生兩個月就到這裡,從小養到老,最後必然是死亡,這是自然規律,沒有辦法的事。我父親帶了它們多年,有了,就像家裡員一樣,不願意養新狗。”
祝焱端著大碗,吃得呼哧呼哧,頭髮蓬蓬的,此時就是典型的鄰家大叔的風範,沒有半點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的威風。
祝焱吃飯之時,侯衛東只是坐在一邊旁觀,兩人說了些閒話,並沒有及到主題。侯衛東知道祝焱有話要說,他還是依據著當書時的老習慣,祝焱不說,他就不問。
祝焱放下碗,他特意將碗洗乾淨,沒有換運服,只是把頭髮梳了梳,就拿著魚竿就跟侯衛東到了水河邊。
小河水依然是那樣清涼,並沒有因爲城市日益近而變了。
祝焱看著清洌的小河水,想起了被小金礦污染過的東湘水,不發出慨:“東湘河地大山,要保護都殊爲不易。熊大偉能將這條小何保持這個樣子,確實爲保護嶺西的環境立了功勞。什麼是科學發展觀,不用找其他例子,這就是科學發展觀。”
侯衛東對些持有相同的看法,道:“以前在津有一條清水河,出產鯿魚,我真怕大家的環境意識不夠,將那條清水河也污染了。”
祝焱將話題就慢慢地引到了茂雲市,他道:“你在近期去過東湘河,河水的況你是知道的,這一次市裡下了決心,要將沿河兩岸違章的小金礦全部關掉,而且是一關到底。在關閉了小金礦這一段時間,河水的水質已經好得多了。慶達金礦是大金礦,技先進,尾礦建得好,對環境沒有大的影響。”
侯衛東道:“木山老總是有社會責任的,他與那些只會賺錢的老闆不一樣。”
祝焱逐漸開始進主題,道:“衛東,你要有思想準備,這一次省委準備調整你的工作。”
省長朱建國曾經與常務副省長周昌全就省政府機關幹部調整問題進行過討論,副書長侯衛東納了這一次推薦的範圍。此時聽到省委組織部祝焱請吃飯,他便知道自己肯定要。此時,祝焱將此事說了出來,說明省委這邊已經定了下來。
祝焱看到侯衛東要說話,把手擺了擺,繼續道:“這一次幹部微調,朱省長親自給我打了電話,他說得很客氣,很委婉,但是意思是明確的,就是這幾年省政府幹部流較慢,幾位副書長應該一了。經過綜合考慮,組織部門推薦你到茂雲市去工作,擬任茂雲市政府市長。”
侯衛東是以沙州市副市長的份調省政府工作,在省政府工作了一年多,現在又調往茂雲市工作,這種“機關——基層——機關——基層”的提拔方式在嶺西是比較常見的,對幹部全面掌握況有利,是一種正常的幹部升遷渠道。
對於員來說,流水不腐,戶樞不蠹,經常調的員說明潛力很大,而那種在一個單位工作數十年的工作,只能爲老闆凳,在政治上基本上沒有潛力可挖。
侯衛東對於獲得這個職位並不太吃驚,也沒有刻意去進行嶺西式的謙虛,道:“祝書記在茂雲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我到茂雲工作會到很輕鬆。”
這個問題正是祝焱想說的話題,他搖了搖頭,道:“衛東,在今天,我就不套話,茂雲這幾年的經濟確實發展得不錯,但是況也不像報紙上那麼樂觀。當年的事你很清楚,我有機會到茂雲出任地委副書記,是因爲茂雲政壇發生了地震,班子員除了哲明,基本上被一網打盡,這是轟全省的大案,如今講到反腐總要舉當年茂雲的案子。”
“茂雲地大山,偏僻,幹部思想總來說保守,視野不開闊,大家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都想從地裡刨出個金娃娃。在這種狀況下,很多幹部和有金屬礦有著千萬縷的聯繫,這和當年的津有相似的地方。”
“但是,又有不同的地方,來說,當年茂雲整個地委班子爛掉,違規提拔了很多幹部,現在這些幹部都還在崗位上。我到了茂雲以後,試著換了不幹部。我們這些外來幹部總是要走的,真正幹事還是得依靠茂雲地方幹部,腐敗有慣,好的或者壞的工作作風會形路徑依賴,改變幹部風氣依靠一代領導顯然不行,從這個角度來說,幹部問題是我最頭疼的問題。”
祝焱見氣氛有些沉重,又換了一種說法,提高的聲音,道:“我相信,經過幾屆領導的努力,會給茂雲帶來一個好的政風。”
“既然組織上信任我,祝書記支持我,我會盡全力推茂雲的工作。”侯衛東參加工作以來,除了在省政府這一段時間,一直都在做的工作,他並不怕茂雲的局,只是他是到茂雲當市長,終究不是一言九鼎的市委書記,這是他心中的憾。
祝焱道:“今天你來,我們不談形而上的問題,我給你介紹茂雲實實在在的況,特別是四大班子和幾個重要副職的況,你也要做到心理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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