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小郡主在看畫,沈傲連忙將那本《武娘傳》收起來,太危險了,事關自己的名節,看來以後要小心一些。
小郡主只埋頭看畫,竟是癡了,蹙著柳眉一雙眼睛大大的,很可。
許久,從畫中回過神來,眼淚就流出來了,用手去眼睛,說:“陳相公畫得真好。”
“畫得好,那你還哭什麼。”沈傲心裡腹誹,不過小郡主誇的是陳濟,在沈傲耳裡卻等於是誇他自己,很爽,很愜意,笑呵呵地道:“過獎,過獎……”
小郡主白了他一眼,道:“你過獎什麼,說的又不是你。”
沈傲理直氣壯地道:“你誇我師父不就是誇我嗎?本公子與有榮焉,爲什麼不行?”
小郡主不說話了,虎著臉把畫收起來,卷在手上,道:“我已經和你斷絕了關係,所以現在不理睬你了。”
沈傲心裡說:“不理我更好,我難得耳清淨,我是讀書人,要好好讀書,誰稀罕你理我啊。”臉上卻是一副不捨的樣子,道:“郡主,你若是不理我,我很傷心的。”
小郡主得意了,看來這句話的殺傷力還是很大的,虎著臉道:“就是不理。”說著旋便走,走了幾步,見沈傲沒有追來,腳下的步子就慢了下來。
咦,他不是說我不理他會傷心嗎?怎麼不追來?
這個人太壞了,好,就不理他!於是繼續往前走幾步。
嗯……還沒追來,他是不是很傷心?哼!就氣死他。
再走幾步,到了門檻,後面還是沒有靜,小郡主裝不下去了,旋一看,這傢伙搖著扇子背對著自己,好愜意。
太生氣了,小郡主攥著拳,高聲道了一句:“混蛋。”人就跑了。
小郡主好傷心,平時都是別人奉承著,這個沈傲不一樣,太暴太無禮,還喜歡做酸詩看書,小郡主最討厭酸詩了,不過那本書的畫還不錯,雖然……雖然人了一些,卻頗有神韻,算是佳作了。
小郡主想到這裡,臉紅了,心裡說:“啊呀,我要跟著這個作詩的酸監生學壞了。”
氣呼呼地抱著畫,從國子監出去,路上遇到幾個助教,這幾個助教不知小郡主的份,板著臉過來問,小郡主不理他們,助教們拿孩兒沒有辦法,灰溜溜地去學正來。
學正是掌管紀律的,自然有幾分威嚴,可是一看到小郡主,威嚴就擺不下去了,這人他認識啊,這不是穆王殿下的嫡嗎?
哇,不能惹!於是遠遠地子一轉,學正捋著須板著臉裝作沒看見,大搖大擺地走了。
到了傍晚,初試總算結束,監生們一個個從考棚裡出來,有覺得績不理想的唉聲嘆氣,有妙手偶得了一句佳句的,那自然是昂頭。
周恆出來,撞到了蔡倫,蔡倫今日心好極了,考場上超水平發揮,非但覺得詩作得比平時好,就是那行書也有了進步。
行書對於績還是很重要的,閱卷第一眼看的就是字,這是對試卷的第一印象,若是字寫得好,好自會大增幾分,詩詞只要還過得去,績就不會太差了。
蔡倫問周恆:“沈傲去哪裡了?”他的考棚離得遠,雖然聽到那邊的,卻不知沈傲已經卷走了,上一次吃了沈傲的虧,這個場子要找回來,得問問沈傲考得怎麼樣。
周恆顯得有些心神不寧,搖頭道:“不知道,只聽說先走了。”
蔡倫便冷笑,心裡想:“這個沈傲,一定是考得不好,所以無來見我,好極了,等放榜的那一日要好好辱辱他。”
數千張考卷全部封存,隨即禮部尚書楊真與屬親自閱卷,先是屬從考卷中分出績優秀的出來,送到楊真那裡,楊真再進行圈點,至於那些尋常的卷子,則由屬評出優劣。
重點是優秀的考卷,楊真親閱的考卷裡頭纔是太學和國子監的華所在,前三甲也在這些卷子裡產生。
國子監祭酒唐嚴焦急不安地在外廳候著,對面坐著的是太學祭酒養,都在等著裡頭傳消息出來。養顯得勝券在握,所以並不著急,只慢吞吞地喝茶,隨口與唐嚴說幾句閒話;唐嚴就不同了,初試是他最後一救命草,事關他的前程和臉面,萬萬不能出差錯。
足足等到了半夜,一個禮部的屬拖著疲倦的軀出來,口裡道:“大已經分出優劣了,監生評爲優良的共是三十二人,太學生是七十五人。”
養出得,捋須微笑。
唐嚴很張地抓住椅柄,更是焦急,口彷彿堵著一口氣,吞不下去,吐不出來。
那屬道:“楊大人說了,請二位大人一起陪同閱卷。”
兩個祭酒點了點頭,一道,進了室,便看到楊真坐在上首,前一方桌案,案上累著考卷,燭搖曳下慢悠悠地看卷子,擡眸看到兩個祭酒過來,便笑著招手道:“哈哈,快來,這裡有一幅佳作,很難得。”
兩個人陪笑著過去,在案下搬了個幾子坐下。楊真撣了撣卷子,給他們傳閱,唐嚴先是去看卷首的署名,一看到程輝的名字,氣就更差了,再看行書,說著行書行雲流水,有幾分王羲之的神韻,用筆很細膩,結構多變,筆走龍蛇之間又不顯得突兀,這書法很難得。
上面的詩也不錯,格局湊,對仗工整,雖然略顯得中規中距了一些,深意還是有的。
唐嚴心中嘆:“太學果然藏龍臥虎,單這程輝就已十分了不得了;尚書大人又如此欣賞,看來這初試,程輝得第一是沒錯兒了。”
養看了程輝的卷子,便笑地道:“這個程輝是河的才子,天資聰敏,也很刻苦,家也很看重他的。”
楊真點頭,道:“此人該當是第一,二位以爲如何呢?”
養自然不反對,唐嚴也只得唉聲嘆氣地點頭。
說著楊真又拿出一個卷子,道:“此人也很不錯,詩詞花團錦簇,二位祭酒可看看。”
唐嚴看了看署名,卻是蔡倫,心裡總算尋到了一點安,上一次蔡倫的終考績是第三,這一次初考,總算是力爭了一次上游。尤其是這行書,很得家風。筆法姿,字勢豪健,痛快沉著,獨風格,看的很舒服。
只是詩詞卻比程輝要差了一籌,雖然有心想標新立異,對仗也還算尚可,唯獨是幾個詞的用法似乎欠妥了一些。
楊真道:“蔡公子的行書好,詩詞卻差了一些,排爲第二應當也綽綽有餘了。”
唐嚴點頭道:“蔡公子出名門,天資也是極好的,難得的是他尚能用心苦讀,勤學不墜,很難得了。”
養抿抿,卻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微笑著。
等楊真拿出第三幅卷子出來,唐嚴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國子監只要有兩個人躋三甲就已令他欣,若是三甲之中讓太學獨佔了第一和第三名,只怕家那邊很難代,但願這得第三的試卷是監生做的。
等拿到了卷子,唐嚴看到卷首的徐魏二字,便一下子愣住了,徐魏,不就是太學裡那個自比管仲的狂生嗎?完了,全完了,這一次只怕國子監又考砸了。他萬念俱灰,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頹然坐著,也沒有興致去看卷子,只默默的發呆。
楊真道:“此人徐魏,我也聽說過他,他的行書和詩詞都不錯,只可惜又都欠缺了一些火候,列爲第三倒也在理之中。”
養喜滋滋的道:“楊大人說的是極了,這個徐魏,資質是很好的,可惜狂妄了一些,可是學問卻是極好的。”
楊真便道:“如此說來,這三甲便算是排定了。”他這一句算是拍了板,滿是倦意地打了個哈哈,有些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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