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輝道:“你說的不錯,雖然部里都說可以結案了,但我總覺著其中仍有蹊蹺,比如他刺殺先前那三人,干凈利落,不留痕跡,如何殺死趙姨娘的時候,竟大意將留在床底?”
又忖度:“而且我看王二雖兇頑,但在極快之間連殺三人,且做的如此,卻讓人不解。”
云鬟忽道:“這四尸上的傷,可都查驗過了?”心里有些異樣,只一時也想不到究竟。
清輝道:“已經查過了,的確都是同一把兇刀所傷,只是……”
云鬟問:“只是什麼?”
清輝一笑:“沒什麼,大概是我多疑,我總覺著別人的眼力跟經驗,皆都不如陶然,我竟想著得他親自過目一番才好,只是因他傷的緣故,我一時半會兒也不想去勞他。”
因清輝要解釋案,分析來龍去脈,兩人這一番長談,不知不覺竟將近一個時辰。
外頭林嬤嬤同靈雨進來,笑著說道:“該吃些湯水了。”
清輝起告辭:“且好生調養子,我本不該跟你說這些……”可是一見到,竟又想起昔日“同僚”時,不知不覺竟忘了如今的份了。
云鬟也解他的心意:“我見一萬個人,一萬個人都要我好生保養,聽得都乏了。如今偏又不得隨意外出,聽你說說案子,心里的悶才些。”
兩人目相對,各自清淺一笑,清輝拱手行禮,靈雨親自相送出門。
這日,趙黼仍是過了子時才回,云鬟已經睡了一覺,朦朧中察覺后略略有風,便轉來看。
趙黼正躡手躡腳地想要上榻摟住,不妨回過頭來,當即那手勢便僵在半空,復輕聲道:“是我驚擾你了?”
云鬟定睛看了他會兒,卻主轉過來,他前靠了靠:“才回來?可吃了東西了?”
趙黼心花驟開,便忙近過來,順勢摟懷中:“先前跟幾位大人一塊兒吃過了,你今日吃的如何?”
云鬟仍有些朧忪,模模糊糊道:“好的很。”又問:“是打哪里來的?”
畢竟夜深,趙黼本不愿擾,然而他一旦忙碌起來,早上絕早出門,晚上至凌晨才回,因此兩人雖然臥居一,整日里能說的話卻也不過幾句。
夜間這短暫的相,卻似“金風玉一相逢”,格外珍貴。
見云鬟發問,趙黼忙不迭道:“又連跑了幾個地方,宮,工部,兵部,監察院……還出城了一趟……我的如今還酸著呢。”
云鬟雖合著雙眸,卻不莞爾,低低問:“怎麼去了這許多地方?”
趙黼見笑面如花,心旌神搖:“給皇帝陛下請安,先前秋雨南邊兒毀了兩堤壩,工部要錢,兵部還要整治軍備,是了,我提議把蔣勛調到監察院,任四品僉都使……總之這幾個地方,來來回回折轉了好幾次……”
趙黼說著,垂眸看云鬟,卻見睡容恬靜,呼吸細細,顯然已經睡著了。
趙黼忙斂了語聲,抬手將額前的一縷發小心到后面兒。
幽淡的燭下,著素白緞里,青松松地垂在枕上,黑白如許分明,又如許鮮明人。
眉睫如浸潤在霧云中的山巒,淺淺淡淡水墨之,卻似明月之下的玉,潤澤生輝,雖仍有些清冷之,卻更多馨可喜。
——曾幾何時,這是他以為永遠都捂不熱的人。
向來銳利的眼神瞬間至極,趙黼的手握著那溫潤的肩頭,輕輕地了,又不敢過分用力。
他畢竟也不是鐵打的人,先前議事論政,勞心勞神,本也有些困乏了,只恨不得一翅膀飛回來雙雙窩著歇息。
此刻見依偎懷中,不覺心都化了,那困乏也都飛到九霄云外,真恨不得就這樣一直看著,又想將搖醒了,同細細地說話。
正胡思想里,云鬟將臉頰在他口蹭了蹭,忽然喃喃道:“來來、回回?折回……”
趙黼詫異,才要接口,云鬟眉心輕蹙,又道:“是了,我知道……異樣在哪里了,真兇、應該……”
趙黼直直地看著,那心也隨著的回答飄飄地,聽到最后一句,頓時啼笑皆非:“困得這樣了,還不安分。”輕了那緞子般的青,把人摟在口。
云鬟口中仍是嗚嚕了一陣,卻扛不住那滾滾睡意,果然便靠在他的懷中沉睡過去。
今日云鬟特請了白清輝進府的事,趙黼早也知曉,他進門前問過靈雨曉晴,自然也猜到是因為季陶然傷一節。
忽又聽睡中夢話,推測其故。
近來大理寺接手的案件他自也有所耳聞,幾乎想要大笑——這兩個人湊在一起,竟又故技重施,說起案子來了。
真不愧是南邊兒一同冒尖出來的法司二寶,偏又是如此相似的為人,若非深知不可能,必然也要當他們兩個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
“我能干的娘娘……”
趙黼忍笑低頭,見云鬢花盡在懷中,不由怦然心跳,垂首湊近,一吻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