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樘垂眸看,終于淡淡道:“不會。”
云鬟不由道:“那又為什麼破例要攔我?”
目之所見,他頸間疊的雪白中領上,微微凸出的結極明顯地了一。
這般微小的變化,卻讓云鬟有種驚悸驚心之。
風雨亭檐上的水珠噼里啪啦地落,似置雨中,遍寒。
良久,白樘輕聲問道:“先前在宮你曾對我說過的話,是什麼意思?”
云鬟想不到他竟會在此刻忽然問起這句,目轉,掠過那滴落的雪水,濺起的水花,枝頭的雪隨風搖曳,飄飄灑灑地墜落。
聽到自己的呼吸聲,短促而不安:“我……”
白樘道:“為什麼,我對你好……你會消不起?”
目游弋,最后仍是落在他袍擺的污漬上:“我會害了四爺的。”
白樘角微微一:“害了我?你指的是什麼?”
云鬟不能答,卻聽白樘說道:“莫非,是靜王想讓你嫁給我的事?”
云鬟原本尚在猜測他到底知不知,如今聽了這句,只得聲道:“是。”
白樘道:“你為何說是害我?”
這會兒寒風肆,白日青天,長亭道,本不是說話的地方。
何況這件事又不是什麼能拿來仔細議論的。
幸而此刻路上并無行人,只林子里有些野鳥,時而翻飛啼。
云鬟咬牙道:“其一,我、我心有所屬,四爺是知道的。”
白樘漠然不語。
之前趙黼對的那些行徑,白樘也曾撞破過,自然不必多說。也不便啟齒。
云鬟低垂著頭:“再者,先前六爺犯下那樣看似十惡不赦的大罪,且又去了遼國,但就算如此,圣上卻仍并未發敕令降罪于他。”
原本云鬟擔心趙世心中自有算計,只怕他不會輕饒趙黼,比如先前不曾下旨等等,或許是正在想更好的法子。
然而這許多日子下來,以所見,竟不似如此。或許趙世……并未對趙黼完全失,而是在等一個契機。
所以才這樣執著地要留在宮中。
白樘才問:“然后呢?”
云鬟道:“原本按照常理推測,該立刻冊封靜王殿下為太子,誰知卻竟只是個攝政王爺,只怕殿下心里有些不用。”
靜王分明知道云鬟跟趙黼之間的“私”,卻在這個時候要替云鬟“解圍”,其中的用意,云鬟約也能猜出幾分。
沈舒窈的為人,云鬟是知道的,靜王夫婦這會兒說什麼親事,又哪里會是好意。
別的不說,若趙黼安然且聽聞此事,會做出什麼來,雖難以預測,卻絕非云鬟所愿。
白樘道:“所以?”
云鬟道:“四爺如何還問,我能想到的事,難道您會想不到?”
白樘著眼睛紅紅的模樣:“你說的沒錯,我自然是想到了。”
那口氣還未吁出,白樘道:“如果我說,我不介意呢。”
云鬟不解:“什麼?”
白樘道:“我不介意你是否害我,也不介意你……心有所屬。”
那滴水的聲音轟轟然到了耳畔,云鬟呆若木。
有些艱難地問道:“四爺……說的是什麼?”興許是會錯了意,必然不是想到的那樣。
白樘垂眸著,原本平靜的眸里出幾分溫之意:“怎麼你這模樣,倒不像是怕害我,反當我是洪水猛一般。”
云鬟后退兩步,舉手按著額頭:“不,一定是聽錯了。”
腦中竟有剎那的空白,仿佛忘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里,皺眉想了片刻,才喃喃道:“是了,我要去找六爺……”
提到趙黼的時候,云鬟總算神智回歸:“我要去找六爺。”
轉從白樘邊兒經過,踉蹌趑趄地走到那停在路邊啃草的黃驃馬旁,拉著韁繩翻上馬,那馬鐙卻總在眼前晃來晃去,秋千一樣,欺負人似的不踩中。
黃驃馬仿佛在奇怪為何此人總是在底下蹬來蹬去,便有些不耐煩地仰頭嘶了聲,倨傲地一甩脖子。
云鬟被用力一掀,往后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