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立業的事,殷紅豆心中早有計較, 幾次出府, 都有大略考察一二。
殷紅豆同傅慎時道:“立業無非爭取權勢與錢財, 雖說二者很難分割,不過一為主,一為輔,可以挑一個專攻, 也能就一番事業。”
傅慎時是沒資格仕的, 他看著殷紅豆問:“你是說,讓我去做生意?”
殷紅豆重重點一點頭,道:“若足夠有錢,自然就有權勢, 不是有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嗎,而且您是長興侯府六爺, 做生意斷然沒有誰敢訛您, 倘或沉下心想做, 不怕做不出來。”
傅慎時面無表,兩手握著,手指微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子才問:“你有什麼主意?”
殷紅豆抿了抿,猶豫了一會子。
傅慎時一時間真是想不到能有什麼掙錢的好主意, 他深深地皺著眉頭, 便聽得道:“現在這會兒做生意, 當然要挑最掙錢的做。”
長興侯府里已是形勢人,傅慎時事事束手無策,殷紅豆危在旦夕,要賺錢只能賺一筆快錢。
傅慎時頭皮一,問道:“什麼生意最掙錢?”
“只能是……吃喝嫖賭里取其一了!”殷紅豆有些難以啟齒,卻也說得很篤定鄭重。
傅慎時略加思索,吃喝做不起來,一無廚子二無管事之人,京城繁華這兩樣也難得分一杯羹,至于嫖賭,太下三流,有辱他的份。
思來想去,倒是一樣都不合適。
他又直直地看向殷紅豆。
殷紅豆知他心思,便道:“所以奴婢才說要六爺放下段,奴婢知道這些三教九流的事,六爺不屑于沾上關系,可是要來快錢,跑不這幾樣。”
“你到底要讓我做什麼?”
“開賭坊。”
傅慎時眉一挑,殷紅豆繼續道:“奴婢曾經在街上觀察了許久,此乃客人最多之一,而且來錢快,如果六爺肯開,奴婢自有法子招攬客人。”
“賭坊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即便是天子腳下,也不好手,想要虎口奪食,并不容易,你能有什麼法子?”
賭坊這種地方,傅慎時小的時候跟哥哥們溜去看過,有那種小賭坊,也有雅致一些的地方,這種地方確實來錢快,因為莊家從來都是大贏家,不過這些賭坊背靠的無一不是朝中有權有勢之人。
或許長興侯名下也有賭坊也為可知。
想從這些人手里搶生意,比登天還難。
殷紅豆走過去兩步,在傅慎時邊道:“搶東西當然難,賭客們自己長要來呢?”
傅慎時笑了,他立刻又斂了笑容,冷臉問:“你憑什麼賭客來?”
殷紅豆索坐下道:“悄悄跟六爺說,府里也有下人賭錢喝酒的,我略知一二,他們賭錢的法子很容易,不過也缺幾分趣味,再則是贏面輸面對半,人舍不得下本。”
傅慎時道:“那不過是在府里隨手一玩,在賭坊里賭的方式很多,單雙、骰子、四門方寶、牌九、番攤、六博,甚至奕棋、投壺、斗、斗鴨、走馬、走犬的都有。至于贏面,哪個玩兒法能看起來贏面大?不過是賭徒心里覺得容易贏,賭癮上來腦子不清醒才下本罷了。一般人輸到心里有數,便停了手。這種散客,不是賭坊的要客人。”
殷紅豆點著頭道:“六爺說的是,如果這些散客的錢,大多數都到咱們手里了呢?”
傅慎時打量一眼,似乎在看傻子,賭徒們也認地方,玩慣了的地方,輕易不會換,新賭坊并不容易拉散客。
殷紅豆道:“六爺,賭錢的人無非是想贏錢,而不賭錢的人,若是能讓他們花許錢,有可能贏很多很多錢,甚至是在京城買宅子的錢,您說他們會不會心?賭徒們心不心?”
傅慎時皺著眉,并未想出任何賭法是像殷紅豆說的那樣,他問:“如何賭?”
殷紅豆繼續道:“這還不能算大賭,這買彩,一千個人一起出錢,最后只一個人中彩,則有一個人能花一文錢,贏得一百兩銀子。一文錢掉了都不值當什麼,但贏了就能賺取土地乃至娶妻生子。這樣便宜的事兒,莫說賭徒,便是普通人也舍得出錢。如若這些錢到了賭坊手里,便是做三七分,三日開一大彩,一日開數次小彩,盈利也是可觀的。以小博大,對大部分相信這種賭法的人來說,都是有趣的玩法。”
賭博的人終究是數,畢竟傷傷財,但是買彩怡的人,卻可以占據京城小半人口,若真能開像殷紅豆說的這種賭坊……還真是一筆不小進項。
殷紅豆仔細打量著傅慎時的表,試探地問道:“如此看來,京中甚至于大業朝,都還沒有這種玩法?那是不是證明此舉可行?”
傅慎時頓一頓,緩緩地點頭道:“以抓鬮為賭法,確實聞所未聞。”
抓鬮?
殷紅豆一愣……還比喻的像,不過這一鬮,可是要錢的!
傅慎時忖量許久,復又問道:“可還有別的新奇法子?”
殷紅豆思索一瞬,道:“有。奴婢從前在二房當差見過夫人們打葉子牌,但是到如今為止,卻很見到幾位爺打葉子牌,奴婢想問,為何爺們兒不打葉子牌?”
“葉子牌小家子氣的很,眷們打一打,爺們兒陪妻子母親玩兩圈應付一二就是,哪個私下里還去玩這樣氣的東西?”
“哦,原來幾位爺都是對夫人太太們都是應付啊!”
傅慎時斜一眼。
殷紅豆齜牙笑對,又確定了,馬吊在這里還沒風靡開來,又正道:“看來不是葉子牌不好玩,是六爺覺得上手不大氣。那奴婢的主意便沒有錯,可以將葉子牌改牛頭骨做的馬吊牌,玩法不變,玩客也好上手,比葉子牌打起來更有趣。”
大業是殷紅豆從未聽說過的朝代,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有些軌跡和大明相似,說的這兩樣東西,放著這樣的環境里,是很容易流行開來的,何況傅慎時又有天然的份優勢,如果認真地經營,未必不是一條出路。
傅慎時一向有眼,他闔上眼皮,將殷紅豆說的法子在腦子里過了千萬遍,每想一遍都越發篤定,這小丫頭說的法子確實可用。
殷紅豆知道傅慎時在憂慮什麼,婉言道:“不知道六爺是否聽過臥薪嘗膽、韓信下……”
“是臥薪嘗膽,還是過河拆橋?”傅慎時睜開眼看著,睫一下一下地扇下來,聲音淡淡地道。
一鼻子,輕哼一聲,傅慎時這樣的高門貴胄,骨子里就帶著傲氣,如何肯低下頭來,可是開賭坊不借侯府之勢,只怕剛開業就要被人給吞殺了。
想來快錢,建立自己的人脈和勢力,再沒有別這更好的法子了。
不過殷紅豆也不會過分多說,唯恐激發他的逆反之心,此事便徹底無了。
天已黑,屋子里靜悄悄的,燃著的燭火愈顯明亮,噼啪一聲,棉芯炸開,平添一分異樣的靜謐。
傅慎時道:“傳膳吧。”
殷紅豆去了廚房。
夜里,傅慎時歇息的很早,殷紅豆也早早回房洗漱安睡。
次日早上,殷紅豆剛才起來,就看到上房的門已經開了,梳洗了過去,還未來得及吃早膳,就瞧見傅慎時已經穿戴齊整,似有見客之意。
傅慎時穿著一簇新的直裰在室的銅鏡前坐著,他在桌上了一個玉戒指戴上,還撿了一塊瑩白溫潤的羊脂玉佩佩戴在腰間,另系著一個紫的荷包。
殷紅豆有看見傅慎時穿得這麼神抖擻,放下冒著熱氣的銅盆,道:“六爺今兒要見誰?”
“出門一趟。”
“去哪里兒?”
“十王府。”傅慎時聲音很平淡,沒有一波瀾。
時硯立在一旁,低著頭,地抿著,繃了臉,拳頭也著。
殷紅豆察覺出一怪異,卻不好問,一心思,朝時硯道:“我去給六爺做早膳,時硯你一會兒幫忙潑掉冷水。”
出去之后,就站在門口,等時硯一出來,就捉住他,拉到一旁去小聲地問:“十王府是哪里?六爺為何要去那里?你怎麼這副見鬼的表?”
時硯生悶氣似的,甩開殷紅豆的手,聲音沉悶地道:“你不會去問廖媽媽麼!別問我。”
怪得很,既能問廖媽媽,他為何不說?
殷紅豆納悶得,也猜測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時硯守口如瓶。
正巧廖媽媽就來了,拿著丫鬟們的月例銀子來的,殷紅豆替著發下去了,又與一道說了說話。
廖媽媽臉上有喜,家中人丁興旺,的心和氣都好了很多,重霄院里有殷紅豆管事,便來了許多,二人倒是有兩日沒見過面了。
敘過舊,殷紅豆跟在廖媽媽側走到廊下去說話,問道:“六爺今兒要去十王府,倒不知是見哪個貴人?時硯不說,卻我來問您,這是怎麼一回事?”
廖媽媽心口猛然一跳,瞪著眼問道:“六爺說要去十王府?!怎麼可能!”
殷紅豆點一點頭道:“六爺親自說的,今兒還穿了新裳呢。”
廖媽媽眉頭鎖,思忖一瞬,道:“六爺好端端地為何要去十王府?他怎麼跟你說的?”
“六爺什麼都沒說,就很平靜地說要去十王府。”殷紅豆當然不敢說賭坊的事,要廖媽媽知道攛掇傅慎時干那等事,不剝的皮才怪。
廖媽媽起去詢問,到底頓住了步子,又折回來了,無奈地拍了一下手,道:“罷了,隨他去吧。”又道:“當年六爺出事的時候,十王府里住著的六皇子,就在場。”
殷紅豆登時好奇起來,傅慎時的到底是怎麼殘廢的?還想再問,廖媽媽急著去回大夫人的話,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