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宮引起了傅慎時的興趣, 他仔細地盯著迷宮看著,殷紅豆就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
過了半刻鐘左右,傅慎時抬起頭, 吩咐道:“點一炷香。”
殷紅豆先是愣了一下,道:“您都解出來了?”
傅慎時垂頭, 睫輕輕地扇著, 道:“你點就趕去點,哪兒那麼多廢話。”
殷紅豆半信半疑, 麻利地去點了一炷香,連帶香爐,一道擱在書桌上。
傅慎時撿起殷紅豆用的炭筆,從最簡單的開始,一路畫過去, 前三個輕輕松松完, 第四個不過略有停頓,卻還是順利找到了出路。
殷紅豆探著脖子瞧著,眼睛漸漸瞪大了, 這貨畫的也太快了吧!看了一眼燃著的線香,才燒到一小半而已!
傅慎時將宣紙遞給殷紅豆,漫不經心道:“我當是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被你說的天上有, 地下無。”他的手指干凈修長, 骨節分明, 落在微微泛黃的宣紙上, 愈顯線條分明,著異樣的吸引力。
他真的是除了,哪兒哪兒都好看。
殷紅豆眨了眨眼,將視線從傅慎時的手指上挪開,手接過宣紙,平攤在書桌上,指尖點著傅六畫過的線路,一路走下去。
第一幅圖走完,殷紅豆表尚且淡定,第二幅走完,的眉間只是了,等到看完了第三幅圖,一直到第四幅圖,天然帶著態的桃花眼睜圓了,猛然抬頭瞧著傅慎時看了半天。
這貨不僅在短時間畫完,而且每一條線路都是最優的結果!
所以傅慎時起初看迷宮的時候,并非研究怎麼玩,而是在尋找最短最快的路徑!
當你以為對方剛門的時候,人家已經直接登了頂。
殷紅豆了鼻子,今兒算是見識到什麼天賦異稟,傅慎時的腦子確實太好使了,若只是因為不能行走就放棄了人生,太可惜了。
傅慎時雙手握著,也不知道殷紅豆在想什麼,他挑眉看著道:“看完了?”
殷紅豆討好地笑著,贊道:“六爺厲害,每一條都是最快的路,難怪常聽人夸獎六爺天資聰明,奴婢今兒算是見著了。”
傅慎時冷哼一聲,靠在椅上,眼瞼半闔,散漫道:“這樣簡單的東西,也是值得拿來你夸。”
殷紅豆走到他跟前去,道:“六爺妄自菲薄了,這東西可不簡單,奴婢就敢夸下這個海口了,咱們府里也就只有您能這麼快就解出來,這還不算厲害呀!”
“那又如何?”傅慎時聲音清淺,似乎帶著些微濃的鼻音,語氣平緩而冷淡,夾雜了些許異樣緒。
殷紅豆駕輕就地走過去,替傅慎時做眼保健,道:“六爺自輕了。奴婢不知六爺今后有何打算,是想著眼當下,還是留名千古。不過依奴婢看,古今多文臣武將,能名垂千史的人并不多,據奴婢長久以來的觀察總結,其實流芳百世者比例最多的是文人群。當的人要讀書,除開四書五經,也必讀文人墨客留下的東西,普通百姓們雖然不讀書,卻不得不得唱曲兒看戲,他們又不唱的哪位朝廷大臣寫的策論,唱的都是文人留下的東西。”
的聲音清脆活潑,帶著一稚,的手又又,傅慎時閉著眼,角微揚,有些。
殷紅豆又繼續道:“就好比前面的那些朝代,六爺能想起來的文臣武將有多?文人墨客是不是更多?后者不也是值得敬仰和崇拜的嗎?奴婢以為吧,爭意一時高低到底眼狹隘,不如爭千秋萬代的名聲。六爺既有才氣,便發揮到極致,并不非要走為之道。奴婢記得有句詩是這麼念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奴婢覺得這話說的很對,六爺大可從別一展抱負!”
傅慎時沉默不語。
一大段話說完,殷紅豆盯著傅慎時致的臉看了半天,卻見他眼睛都沒睜開,睫也沒一下,愈發心虛,便了干燥的。
難道今兒的話說多了,傅慎時又不高興了?
殷紅豆手上的力氣越來越輕,生怕按重一丁點,被傅慎時拿來當發脾氣的借口。
突然之間,傅慎時睜開了眼,直勾勾地看著殷紅豆,嚇得頭皮發麻,渾一哆嗦,手上的位都按歪了。
傅慎時斂起了眼眸,死死地握住的手,從自己的額上拿開,皺眉道:“……你剛才是不是沒有凈手?”
“……”
好像是。
殷紅豆正收回手,傅慎時捉住的手掌心,扯到自己的眼前一看,手上可不就是留下了濃重的炭筆痕跡!
可以想見,他的臉上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傅慎時眉頭鎖,視線緩緩地移到殷紅豆的臉上,切齒道:“你敢不洗手就給我按?!”
殷紅豆訕訕一笑,將手掙出來,立刻跑到擱置在三角架子水盆前,抹了胰子狠狠地著手,扭頭道:“奴婢這就洗,這就洗……六爺別惱,您看奴婢這不就洗著嗎?”
傅慎時雙手握扶手,黑著臉地看著殷紅豆。
殷紅豆沾了手帕,眨眼功夫都不敢耽誤,又跑到傅慎時面前,道:“奴婢給您,六爺安心,您臉上沒有多痕跡,真的沒有,您不信時硯來瞧。”
傅慎時瞪著眼,從殷紅豆手里拽過手帕,把方才過的每一個地方都了一遍,直到白凈的臉上出現了淺淺的紅,才不悅地將帕子重新塞到手里,嗓音微啞道:“倘或再有下一次,我就剁了你的手。”
他從來都是一副冷臉,臉頰乍然現了紅,便是說著嚇人的話,卻也著些許可親之意。
殷紅豆抿忍笑,站得筆直,連忙擺手搖頭,道:“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真的,奴婢保證!”
傅慎時臉緩和了些許,殷紅豆便趕略微彎腰道:“六爺,這迷宮您還玩兒嗎?奴婢還記得更難的,若您喜歡,奴婢現在就畫。”
他默然片刻,道:“你想畫就畫吧。”
殷紅豆努努,什麼像畫?他要是不想玩,本不樂意畫。
不過可不敢跟傅慎時頂,利落地拿起炭筆,取了一張干凈的宣紙,趴在圓桌上繼續去畫。
這一回殷紅豆只畫了一個超大迷宮,同樣細節也多了很多,屬于一眼看過去,只顧著腦子發昏,本找不到出路的類型。
就不信,傅六還能解出來。
約莫畫了兩刻鐘,殷紅豆才完迷宮圖,將麻麻的方形圖拿到傅慎時跟前,笑道:“六爺,這副圖可比方才的難多了,這副圖不限一炷香的時間,您若能在三天能解開,那奴婢才真的服了您。”
傅慎時長臂一展,接過了畫紙。
殷紅豆看了一眼天,道:“六爺,不早了,夜里看圖費眼睛,您先洗漱了睡吧,明兒再看不遲。”
傅慎時略掃了一眼迷宮圖,確實復雜的很,他淡淡地“嗯”了一聲,著時硯推著他去洗漱。
洗漱的時候,傅慎時泡在撒了草藥浴桶里,眉頭輕輕地皺著。
迷宮復雜,就靠殷紅豆的腦子,不可能短短一下午就能記住五幅圖,絕對是那丫頭怕罰,才臨時胡編造來的。
就是不知道,那丫頭一天到晚哪兒來的那麼多鬼心思。
秋夜靜謐,閉合的窗戶將呼嘯的北風和皎皎明月撒下的白,都隔絕在外。
許是藥浴舒服,傅慎時的眉頭逐漸舒展開,待洗漱完之后,他便讓時硯將圖和炭筆拿了過來,他躺在床上,上蓋著氈毯子,靠著繡蘭花紋的迎枕,認真而沉迷。
濃濃的夜似籠上了一層淡黑的薄紗,待輕紗經風拂去,東方出魚肚白,天也就亮了。
時硯靠坐在床邊,睡的很,他的上蓋著毯子,一團。
傅慎時放下炭筆,了干的眼睛,喊醒時硯,吩咐道:“看看紅豆起來沒有,進來。”
時硯頓時驚醒,忙不迭爬起來,看見從他上落下的毯子,抿了角,快跑出去找殷紅豆。
殷紅豆也是剛剛洗漱完,正匆忙吃著粥,見時硯來催,便問他什麼事。
時硯不會詳細解釋,一邊拽著殷紅豆,一邊道:“反正六爺你。”
“廢話,大清早還能是誰我。”殷紅豆一面兒跟著跑,一面道。
進了上房,殷紅豆瞧著傅慎時那副模樣,頭發沒解,還穿著外,上只有毯子,被子疊放得整整齊齊,看著一旁的宣紙,問道:“六爺,您一夜沒睡啊?!”
傅慎時眼睛里布滿了紅,舉起宣紙,道:“把這拿出去,我這就睡。”
殷紅豆看了看宣紙,上邊兒畫出了兩條彎曲的路徑,不用測量也知道,兩條路徑是一樣長的。
這張雙答案的迷宮,傅慎時只用了一晚上的時間就找出來了,心中佩服,可也覺得他未免太執著了些吧。
傅慎時揚眉看著殷紅豆并不驚喜的表,問道:“難道錯了?”
殷紅豆眼尾一抬,看著傅慎時撇道:“沒錯兒!早知道您要熬夜傷神,奴婢昨兒就不畫了,廖媽媽知道了可是要……”可是要罵的!
殷紅豆并不敢這麼說,輕哼一聲繼續道:“可是要心疼的。”
傅慎時了眉心,道:“我要睡了,你還不出去?”
“好吧好吧,您好好睡。”
殷紅豆拿著宣紙轉出去,傅慎時雙手撐在床上平躺下去,蓋上被子很快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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