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楓早上到了警局, 先給邵云打了個電話,問他在不在,邵云說在, 江川楓看一眼表, 時間還早,就蹭蹭蹭先跑上了五樓, 擰開邵云辦公室門, 開玩笑說“夠敬業的啊!新郎”
邵云頭枕在椅背上, 微閉著眼睛,疲憊的笑了笑,江川楓有些納悶“怎麼了你?”
“媽的”, 邵云了把臉“煩。”
“煩什麼?”
邵云哼了一聲“跟林靜吵架了,老子······是不是吃錯藥了, 才想著進墳墓,這兩天天天跟我鬧, 讓我擱家陪,你說”,他咬了咬下“咱是男人,尤其是我干的這行,能沒點應酬嗎?”
江川楓斜他一眼“得了啊,我還不知道你,有事沒事都往外跑,但你小子還是收收心吧,畢竟人家, 那什麼······了,這個時候,不容易。”
邵云長嘆一聲“老子往后也是拖家帶口的人了, 再想打個牌,泡個吧啊什麼的,估計只能見才能溜了。”,他嘖了兩聲,探盯著江川楓“哎,你說,人家結婚都興,怎麼到老子,我就,就”,邵云臉上的表很難說是高興或者痛苦,反正很復雜“怕的。”
江川楓不咸不淡的問他“你怕什麼?”
“怕被綁牢,你知道我這人最向往自由。”
“那你去做鳥吧”,江川楓笑著拿出手機,用微信給他轉了個五位數過去,邵云聽到鈴音,從桌子上起手機,點開來一看“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彩禮錢唄”,說完江川楓立馬覺得不對,啪的一聲,他抓著手套,往桌上拍了一下“,一大早被你帶偏了,分子錢,分子錢。”
“老子這小心臟跳的”,邵云捂了下口彎下腰,拉開辦公桌的小柜門,翻騰了一會兒“我還以為你真想把我給娶了呢,那敢好”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片刻,邵云摔桌上好些進口零食,有盒裝的也有袋裝的,他往江川楓那邊撥“都拿走。”,江川楓笑他“你他媽人嗎,整天吃這個。”
“我妹給郵的。”
江川楓抱起來下樓梯,結果路上遇到鹿婕,被洗劫了一多半去,他回自己屋喝了杯水,然后又去刑偵隊的大辦公室,跟謝遠和卓云生聊了會兒案子,半刻鐘后,陳延年打他電話,沒說什麼事,只讓他速去他那里,江川楓邁開朝外走,還不忘回頭叮囑那兩位去查盛素云的社會關系。
老陳正坐在辦公桌后煙,看到江川楓進來,沖對面的椅子頷了下首“先坐。”
江川楓問他“盛素云的事兒?”
陳延年嘆了口氣,把剩的半截煙摁煙灰缸里“待會兒檢察院偵查監督長吳向東和法醫室主任梁澤過來。”
因為盛長林連著五年當選過市人大代表,所轄的幾家公司又是省重點納稅企業,所以他母親的事,市委多重視一些,也是理所當然的,江川楓本能的想到了這里,但陳延年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愣住了。
“盛長林的那個兒子盛開找到了檢查長那里把陶夭給告了一頓,說為警察包庇罪犯,他明明是被謀殺的,可陶夭卻說是意外失火致死的。”
江川楓聽的一頭霧水“現在這個案子還在初始的調查階段,盛開憑什麼能證明盛素云是被謀殺,陶夭又是什麼時候告訴他失火的。”
陳延年皺了皺眉“這······我還沒細問,這姑娘還是年輕啊,經驗不夠,這話怎麼能說呢,人家抓住了把柄。”
江川楓到非常奇怪,這麼重要的事陶夭竟然沒跟他說,他昨晚雖說是跟朋友在外面吃的飯,但他們是通了電話的呀,對,江川楓猛然記起來了,陶夭的緒很不對,他記得當時他還問怎麼了,陶夭開始不說,被問的急了就說困,江川楓以為是真的困,就由了。
想到這兒,他嚯地一聲站起來,這時小唐卻敲了下門,把檢察院的人帶了進來,陳延年立即起迎上去,江川楓站他旁邊,跟那幾個人挨個握手寒暄。
一會兒,陳延年笑呵呵的跟吳向東說“知道你們忙,那咱們就開始吧”,他抬頭吩咐小唐“去把卷宗拿過來去,給吳長過目。”
吳向東擺擺手“不敢當,不敢當”,他看一眼江川楓“其實小江的能力人品,大家有目共睹,盛開這麼一鬧,柴檢也是沒辦法的事,這樣”,他站起來跟陳延年說“我們還是去川楓那邊,先商討一下案子的偵查方向。”
出了門,梁澤說他得去看看尸,江川楓點個頭,拿出手機撥陶夭電話,兩三秒后那邊接了起來“喂。”
“陶夭”,江川楓直接說“檢察院的梁主任過來了,你和小簡先來我辦公室,然后隨梁法醫去解剖室。”
頓了兩秒,陶夭說“好。”
吳向東在江川楓地方把盛素云案子的筆錄和卷宗前前后后捋了一遍,吃過午飯又讓卓云生帶著去現場看了一下,而那位姓梁的法醫直到晚上下班才走出解剖室。
陶夭換好服背上包,出了大門,一轉頭看到右面的人行道上停著一輛藍的保時捷,車上倚著一個人,戴著墨鏡,懷里抱著一大束的玫瑰花,那人也看到了陶夭,他揚了揚頭,叼著煙朝走過來。
“嗨”,盛開摘掉墨鏡,陶夭一下愣了。
“不認識了”,盛開往后擼了把頭發“又染回來了,哥們兒還是黑兒的好看是吧”,他把玫瑰遞給陶夭,陶夭兩手著羽絨服口袋問他“你有事嗎?”
“這不”,盛開瞟了一眼不遠的老槐樹,又抓了抓頭“找你道歉來了嗎,都說孩子喜歡花”,他把玫瑰往陶夭懷里塞,陶夭立即給他推了回去。
“喲”,盛開笑了笑“脾氣還這麼大呢,快,接了吧,你接了咱倆的事兒就算翻篇兒了,我保證以后再不找你麻煩。”,陶夭二話不說避開他往前走。
“喂”,盛開追上去一把扯住他胳膊,陶夭一個閃揪住他領口“你別我手。”
“嘖嘖嘖”,盛開搖搖頭“還是把溫刀啊,我本來對你存了六分好,這下好,現在變九分了,怎麼辦。”
江川楓開著車沿著岑港大道慢慢的開,他讓陶夭下班后在門口等他,但沒見著人,打手機也沒人接,正急的沒著沒落的,忽然側前方出現兩個影,在幾株海棠樹寥落的枝干旁邊,一個穿黑印花皮夾克的男人對面站著的依稀就是陶夭。
江川楓急急停好車,摔上車門,越過綠化帶沖過去,他什麼也沒問,先拿開陶夭揪著盛開領口的手,拍了下的肩膀“去車上等我。”
“你誰啊······你”,盛開上下打量一眼江川楓“你不去抓張紅柳那個婊子,倒是有閑心管我泡妞。”
江川楓嗖的一聲往后甩開西裝前襟,掐上腰“你是個人嗎?”,
“老子”,盛開比江川楓矮一截,只好翹著腳,拔著脖子嚷嚷“當然是。”
“是人,就說人話,還有,我問你,是誰告訴你張紅柳殺了盛素云?”
“我他媽就說是怎麼了?”
江川楓了下,不想跟這二百五多費舌,他邁步想走,盛開過一條攔住他,扭頭朝路邊的一輛黑轎車抬了抬下“那妞,你的?讓給我行嗎?”
江川楓起拳,一陣一陣的往腦門兒上沖,如果,他不是警察,他敢肯定,今天這孫子得爬著回去。
盛開吸口煙,了角“問你話呢”,他誠心想激怒江川楓。
江川楓笑了笑 “并不是誰都能有資格,讓我回答他的話的,首先”,他往下抻了抻服,微微瞇起眼睛,掃了下盛開“對方得是個人。”
盛開轉盯著江川楓的背影,直到不見,然后他大步走到對面的垃圾桶那里,掀開蓋子,用力把手里的玫瑰花摔在了里面。
陶夭手肘撐在副駕上的玻璃窗下,看著外面掠過去的街景發呆,江川楓開玩笑“不高興?因為盛開那小混蛋,不值當吧!”
陶夭轉過看著他“我犯錯了”
“什麼?”
陶夭低低頭“盛素云的案子,我掉了一個很嚴重的環節。”,江川楓踩了一腳剎車,朝看過來,陶夭說“我忘記開顱了,其實”,抿抿“我今早本來打算和簡明去做一下的,但梁法醫來了,我就······就沒機會了。”
江川楓握住的手“這不算什麼,這案子剛開始查,證據都還在搜集階段。”
“不”,陶夭著羽絨服下擺不停的“我在這個案子里混雜了太多的私人緒,這,這很不應該,還有,那天我不該在盛開問我的時候,就匆忙給案子定。”
江川楓把垂到鬢邊的一綹頭發掖到耳后,大手按在后腦勺上,往自己面前帶了帶“陶夭,你不是不理智的人,告訴我你這幾天究竟是怎麼了?”
“我,其實,嗐······”,陶夭低垂著雙目,猶豫再三,終是說“算了。”
江川楓用大拇指刮了刮的臉頰“跟我也不能說嗎?”
“也沒什麼,就是心不太好”,陶夭推開他的胳膊“快開車吧”,枕在椅背上,別開臉,閉上眼睛,最近天天給陶凡打電話,好話都說盡了,但就是沒用,陶凡咬死了讓江川楓換工作,要麼就陶夭在親和之間做選擇。
兩天之后,梁澤給盛素云做的開顱結果出來了,發現老太太的枕骨和頂骨上有兩道長約七厘米的凹陷傷痕,他把掃描圖給了刑偵隊,就在江川楓高興這案子有了點轉機時,陶夭又出事了,省廳那邊打電話給陳延年,說盛素云一案,讓陶夭完全回避,原因是家屬投訴作為法醫不專業,還懷疑徇私枉法,讓陳延年好好調查,如有必要就對陶夭實行隔離審查。
但種種這些,陳延年并沒有理會。
晚上吃好飯,江川楓去檢察院找吳向東,陶夭一個人留在他家里,左右無事,就拎了桶水,跪在地上地板,江川楓回來的時候,陶夭把幾個臥室和走廊都完了,只剩了餐廳那一小塊兒。
江川楓一進門,看到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陶夭地的姿勢很有趣,撅著屁,兩手撐在抹布上,從上到下來回賣力的,樣子有點像日本主婦,江川楓走過去拉起他,從背后拿出一只瘦瘦高高,垂著耳朵的兔子公仔出來。
陶夭看了一眼“真丑”
江川楓用兔子頭搔的下“哪里丑了,跟你長得多像”,他牽起的手,去沙發上坐著,陶夭了他的臉“你最近一定很累,聽說,這案子每一步都得報檢察院知道”,揪著膝蓋上的服褶皺,語氣有點赧然“都怪我。”
“凈瞎說”,江川楓捋了捋的頭發,想給講點道理啊,湯啊,什麼的,可搜腸刮肚了半天,也尋不出一句,他天生不擅長這個。倒是陶夭自己說“你放心吧,我會把這次當一個教訓,有生之年,絕不會再犯。”
江川楓從茶幾下面拖出來一個小紙箱子,抓出一把蟲模樣的東西,放茶幾上,用腳勾過來垃圾桶,剝了一個塞陶夭里。
陶夭嚼了兩下說“有點酸。”
“吃過嗎”,江川楓問。
陶夭搖了搖頭。
“是酸角,我云南有個同學,每年都會給寄一箱過來,陶夭”,江川楓彎著腰,一邊剝著那東西的殼,一邊問“你是因為盛素云的事,心里煩嗎?”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
陶夭怔了怔,接著猛地朝江川楓撲過去,江川楓往前栽了一下差點磕茶幾上,“我其實”,陶夭抱著他的腰,臉埋在他背上來回的蹭“看上別人了,有點糾結。”
“那你還抱我”,江川楓不信“要是你真遇到比我好的,我不攔著你。”,陶夭的眼淚一下出來了,在心里說,怎麼可能呢,這世上不會有人比你更好,了把臉,心想,他們兩個人的事,得盡早有個決斷,不能也不忍心,就這麼拖著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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