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的傍晚, 刑偵支隊的人聚到405討論案子,江川楓問卓云生“程璋那個案子,清遠警方怎麼說?”
“初步認定為仇殺, 但現場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正在排查邊的人,另外, 程璋是云州人, 據他邊的同事說, 這人從小就是個二代,學習績也不錯,所以, 為人比較跋扈。”
江川楓說“如果程璋的這個案子,跟我們正在查的勇和韓麗的案子, 有聯系,大家一定要打起神來, 因為這就涉及到連環殺人案的問題了,而且,通過現場來看,兇手的反偵察能力非常高,膽大,心細,不早點抓到他,就怕會有更多的人遭到不測。”
謝遠嘶了一聲“頭兒,恐怕真有關系。”
江川楓赫然看他“怎麼說?”
“你不說讓我去當年的城關第二小學看看嗎?我去了, 可那所學校早幾年在市政府規劃的時候,給拆了,那里的老師也都分散到了別的學校, 我找到了當年韓麗六年級的班主任,這人姓李,他說,那時候還沒有普及電腦,學生的檔案都是紙質版的,現在恐怕很難查到,不過當年韓麗和勇那個班,是李老師從三年級一步步帶上去的,他印象比較深——”
“等等”,江川楓打斷他“當年韓麗他們那個班,重新分過沒有?”
謝遠搖頭“沒有,沒分過,李老師給我列了個表,統共有30個學生,我怕他年紀大了,萬一再記不準,又找了好幾個任課老師核實,里面也有程璋,也就是說,當年韓麗,勇,程璋這三個人從一年級到六年級一直是同一個班的。”
這時,江川楓又問“老師都有哪些?”
“這,這,老大”,謝遠抓抓頭“我忘問了。”
“還有”,江川楓蹙了蹙眉“你剛才說,李老師是從三年級開始帶的他們是吧?”
“是的,據說二年級時帶他們那個班的班主任暑假生孩子去了,所以,就由李老師接手了。”
江川楓站起來了腰,喃喃道“三個害人都是同一個地方,同一個學校,同一個班級的人,那時候,年紀還那麼小,究竟得罪了誰?先這樣——”,江川楓說“大遠,你聯合派出所的民警查一下其他27個學生,務必全面一些,尤其要注意細節”,說完他看向卓云生“讓你查的韓麗那邊,怎麼樣了,和勇有沒有共同的社會關系?”
“目前查的這些人中還沒發現。”
江川楓點點頭“明天繼續,這麼多天了,這倆案子總算有了點頭緒,我上午審陳小華的時候,他給我們提供了一個很重要的——”,“等等,等等,老大”,卓云生打斷他“陳小華是誰。”,謝遠嘆口氣“就前陣子,專劃漂亮孩臉的那個變態佬,總算給我們逮到了。”
“6月22日的凌晨一點半左右,陳小華在小柳村的草坡上作案的時候,看到了后面樟樹林中,兇手正在用繩子勒韓麗的那個場面。”
謝遠說“怪不得韓麗脖子上的那道勒很淺,是不是兇手也看到了他?所以手上松了力道,再想勒的時候,卻發現韓麗已經犯心臟病死了。”
“是”,江川楓往后靠在桌子上,抱起雙臂“倆人還四目相對了。”
“”卓云生等人都笑了笑“那窩囊廢還發現什麼了?”
江川楓搖搖頭“他只大略的看到了兇手的樣子,但強調說,天太黑又下著雨,不一定準確,這個人偏瘦,1米75左右的個子,頭發跟我差不多長,有一多半都白了吧,年齡差不多在52到60歲之間。”
卓云生說“頭發不一定作數,萬一兇手戴的是假發呢。”,謝遠嘁了他一聲“你小子腦太大了吧。”
“不”,江川楓說“卓云生說的沒錯,這個兇手特別冷靜、心理素質比較好,在被陳華看到之后,他并沒有慌,陳小華跑,他也沒有追,而是不聲的把現場理的一干二凈,所以,他表面的一些特征有可能是經過偽裝的,總之,大家在排查的時候要尤其注意這樣一個人。”
“那——,老大”,謝遠問“再怎麼說,兇手的年齡是不會錯的吧,可韓麗跟勇的同學圈里都是些27、8歲的年輕人,倒是他們的父母,跟這個兇手的年齡比較吻合。”
這時,卓云生來了一句“子仇父報?”
江川楓拿食指點了點他“你小子,提醒我了,謝遠,接下來你重點排查一下當年勇他們那個班里,有哪個孩子曾經遭過比較嚴重的傷害,比如,校園欺凌,恐嚇,人攻擊什麼的,全部都要查,一個都不要掉,好了”,他把雙手兜里“今天先到這兒,都回去吃飯,好好睡覺,媽的,夜生活給我適度點啊”
“報告,江Sir”,謝遠舉起右手“我要舉報卓云生,這混蛋每天晚上都擾我,12點了還邀我跟他一塊吃。”
“不是,大遠,你個狗日的,你——”,卓云生耷拉著右肩,一副吊兒郎當的死樣。
江川楓指指他,吼了一嗓子“了他。”,頓時,一伙小年輕一擁而上,卓云生雙手捂著腰帶拼命往外跑“媽的,輕狂,無恥之徒,變態,啊,啊,老子屁。”
屋里屋外,漸漸安靜后,江川楓坐下來,著眉心閉了會兒眼,然后出手機,不自覺的點開微信,找出昨天陶夭給他發的那條語音。
“哥哥,和鈴央央,知道嗎?”
江川楓猛地打了個抖,他笑著往后擼了把頭發,接著按住通話欄說“走了嗎,沒走上來,405”,他想,等陶夭過來,怎麼著也得十來分鐘,就點上一煙,先著,沒想兩分鐘不到,就蹭蹭跑來了,江川楓著煙頭就要往煙灰缸里摁,陶夭過來坐他旁邊,按了下他右腕“你吧。”
江川楓斜一眼“不怕”
“有什麼好怕的。”
“行,哎?”,陶夭今天穿了件深藍心領T恤,束進牛仔里,顯得脖子也長,也長“怎麼不穿你那小黃了?”
“別扭,我就穿不慣子。”
“哦”,江川楓吸了口煙,轉過頭,在縷縷的煙霧中看“以前真姓江?”
“嗯”
江川楓朝后仰了仰,雙手搭在椅背上長嘆道“緣分那”
他這話一出,陶夭就想起范偉之前頂著個大胖腦袋在小品《賣拐》里,說的那句經典臺詞,現在讓江川楓的煙嗓子一說,有種別樣的喜。忍不住低頭笑了。
“笑什麼?”
陶夭不答,江川楓揪住的耳朵擰了擰“問你呢”,陶夭往旁邊躲了一下,一抬頭,忽然看到前面白板上勇和韓麗旁邊,多出來的一張照片,不由自主的走上去,指著程璋那張問“什麼時候的事?”
江川楓站起來“清遠那邊發生的,跟前兩起案子差不多,所以,并在一起調查。”
陶夭還想再問,江川楓卻朝門口走“吃飯去。”
街上已經亮起了路燈,兩人今天都沒開車,江川楓推著他那輛斜杠大二八,陶夭走在他旁邊,七月,天徹底熱了起來。
“想吃什麼?”,江川楓問。
“什麼都行。”
“真好養”,江川楓上車座,一腳踩著蹬子,一腳撐著地面“上來吧”,他載著陶夭從原來云水間面館前面的那條街一直騎過去,半晌朝左拐到一條巷子里,巷子很長,沒有路燈,到黑黢黢的,冷不丁的一聲貓嚇得陶夭猛地摟了下江川楓的腰。
長巷走到頭,眼前陡然開闊,江川楓停下來,手指著斜對面一家小店“做米線餡餅的,很好吃”,他把自行車放好,兩人一道過去。
進到店里,他先問陶夭吃什麼,告訴店員,然后上二樓,找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窗外正對芙蓉街,熙熙攘攘的,一派繁華。
二樓人不多,陶夭捧著水杯問江川楓“聽說你們抓到了那個專劃人臉的男的,審了嗎,到底為什麼?”
江川楓抬頭看著“他劃的是長頭發,漂亮孩的臉。”
“哦”,陶夭喝口水“他被這樣的孩傷害過,所以報復?”
“傷害不傷害的不好說,他之前有個朋友,就是這樣的,后來兩人分開了,其實,談嘛,分分合合的不很正常嗎,這個陳小華反正是夠軸的,就是走不出來了。”
陶夭著水杯好久沒說話,一會兒,突然問“江川楓你談過嗎?”
江川楓一下愣了,接著兩手握著,放在桌上,直視著陶夭“忘了?哥。”
“啊?”
“哥”
“嗐”,陶夭咧笑了“反正你比我大,一下也不吃虧,哥”
“談過。”
陶夭的心開始砰砰的跳,低下頭抓著筷子不停的“幾次啊?”
“問這麼詳細干嘛?”
陶夭抬抬頭,臉上的表沒法說,像是雜陳著五味一樣,江川楓朝探探“我,其實也正常吧!”他拿過陶夭的手,在掌心里劃了劃,接著抬頭問“你,真的一次都沒有?”,陶夭搖了搖頭“沒遇到合適的。”
“一般都會覺得,結婚會選擇合適的,哪需要什麼合適啊?”
陶夭攸得看他“不是結婚的前提嗎?”,這話要是擱以前他二十多歲的時候,江川楓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可能到這樣的姑娘都嚇死了,談個就一定要結婚,多恐怖啊,但現在,他也算在人生的風浪里砥礪過了,也沒有閑工夫為了而,就覺得陶夭對的態度很好,很端正。
這時,服務員把米線和餡餅端了上來,米線用小砂鍋盛著,還咕嘟咕嘟的冒著水泡,上面擺了幾片薄薄的鵝,和兩顆小青菜,陶夭先吃餡餅,一口咬下去,都能聽到咔嚓咔嚓的聲響,面皮脆的直掉沫兒,豬是醬過的,味道相當不錯,看一眼江川楓“你的是什麼的?”
“牛的”
陶夭把腦袋過去“給我吃一口。”
江川楓兩手著給送到邊“不嫌我臟啊”,陶夭咬了一大口,嚼了嚼,辣的直咋舌,趕喝了幾口水,又把自己的,遞給江川楓“你嘗嘗我的”,于是江川楓就抓著他的手腕,往他那邊帶了帶,也咬了一口。
米線湯濃厚,餡餅鮮香,兩人吃出了一汗,下了樓,江川楓掏出錢包問老板多錢,旁邊老板報了個數,陶夭兩手抱著手機馬上噼里啪啦點了幾下,然后過來拉扯江川楓“付好了,走”
出了門,江川楓瞟一眼“小富婆,哥知道你有錢,可也用不著次次顯擺吧”,陶夭跟著他往自行車那邊走“誰趕上誰付唄。”,江川楓笑笑“那你搶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把我給包了呢。”
陶夭噗嗤笑了,頭發“放心吧,我就算包也不包你這樣的。”
江川楓停下來,一條長曲著,吃驚的瞪一眼“怎麼個意思,你是我從小到大第一個質疑我值的人。”
陶夭低著頭嘟囔“我不是質疑你值。”
“那是什麼,高?”他拍拍“這樣還不夠?”
“年齡”,陶夭直說“哪個富婆不包養小鮮,誰閑的沒事包老頭。”
“我”,江川楓一口氣提不上來,差點噎死,他抬手就去陶夭的頭發,到底又給了個稀爛,陶夭這次沒由著他,撲過去,也把他頭發弄了鳥窩一樣,才作罷。
江川楓推過自行車,走的另一條南北向的長巷,陶夭坐在后座上拍了下他的背“唱支歌聽聽。”
江川楓沒回,陶夭以為他不答應,過了一兩秒鐘,他冷不丁的開口“你也說聊齋,我也說聊齋······”,陶夭笑的哈哈的“什麼破歌啊,真難聽。”
“鬼——”,這時有只野貓一下竄上墻頭。
“啊——”,陶夭猛地摟江川楓的腰,只聽他接著唱“也不是那鬼,怪也不是那怪。”
陶夭氣的掐了他一把,江川楓擰擰兒,在狹窄的巷子里騎開了S形“牛鬼蛇神它倒比······”,吱的一聲,自行車停在巷子口,前面過了斑馬線就是316站牌,陶夭從自行車上跳下來,在昏黃的路燈下,在錯的人流車聲中,仰頭看著江川楓,滿目的喧囂繁華都被他們屏蔽到了視線之外,只剩下了彼此,似乎是過了久,江川楓先開口,他捋了捋陶夭的頭發“剛還嫌我老,現在又用這麼麻的眼神兒看人家”,一偏頭,看到316公過來了,他拍拍陶夭的肩“行了,先回吧,明兒再給你看,看多久都不要你錢。”
陶夭轉過斑馬線,江川楓站在原地目送那道影,直到316走遠,他才上自行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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