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一狼狽,明姝主拿了一碟親手做的滴泡螺去書房找晏子欽。滴泡螺的原料是,就是現在的油,用特殊的手法旋轉淋瀝泡螺的樣子,甜潤香,口即化,有點像現代的小泡芙,對于吃甜食的晏子欽來說簡直無法抗拒。
晏子欽正在坐在書案前下,許安站在一旁幫他脖子,方才被明姝的“廬山升龍霸”擊中,直到現在還沒完全緩過來,見明姝又來了,不免一驚,略微往后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明姝忽然想起在銅陵時杜夫人曾勸早早在夫婿面前“立威”,不知今日這番“家暴”算不算?一陣愧疚,面上尷尬,畢竟算不上人家的錯,自己卻把人家毒打了一頓,多虧晏子欽克制有修養,要是發生在自己上,恐怕要鬧出更大的風波了。
“這個……我做的……你嘗嘗……”把裝滴泡螺的碟子放在桌上,一點點推到晏子欽面前,希別人盡量忽略自己的小作,最好以為是點心自己跑到晏子欽面前的。
晏子欽嘆了口氣,心想:“還算照顧我,知道我下不好使,沒法咀嚼東西,特意用做點心給我。”可轉念一想,下不好使還不是托了的“洪福”?一時間也沒食了,把碟子撂在一旁,指著桌上一沓信封,問道:
“你說的書信可是這些?”
聽他口齒尚有些含混,明姝沒想到自己出手這麼重,訥訥道:“是。”
晏子欽道:“送信過來時,我已經在沐浴了。”說道沐浴就讓人想起浴桶里的一番鬧騰,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許安就把信在書房桌上的鎮紙下。”
他說著,拿出寄給明姝的幾封信,明姝乖乖接過,用小銀剪拆開看了,父母還在信上耳提面命,照顧好自己,照顧好晏子欽,他們一定不知道,晏子欽已經被揍了一頓。
信末,曲院事還特地夸獎兒的書法大有長進,袁意真和其他小姐妹的信中也夸了明姝的字,想來是晏子欽教導有方,終于出了階段果。
明姝看信時晏子欽也在看信,他把目從信紙上移開,嘆了口氣,道:“本想挑個時間告假回鄉,迎接母親,看來暫時不用了。”
明姝疑道:“為什麼?”
晏子欽道:“母親在家鄉為弟弟尋了個教書先生,姓王名益,是個回鄉丁憂的進士,一時半刻又走不開了。雖如此說,其實是考慮我初登仕途,怕過來后增添負擔吧。”
明姝點點頭,卻見晏子欽研開墨,本要回信,想了想,出一張書寫公文專用的玉版紙,在抬頭寫上一行“淮南西路提點刑獄公事臺鑒”。
淮南西路是舒州的上一級,類似于今天省和市的關系,而提點刑獄公事就是“路”級行政區域糾察刑獄的員,專管各類案件,俗稱提刑。
“你要給提點刑獄司的人寫什麼?”明姝問道。
晏子欽一邊筆走龍蛇,一邊道:“把王諤的驗尸況匯報一下,爭取翻案,再把于卿和王諤生前的糾葛陳述一下,好借上之力清查于家的背景。”
明姝不解道:“于卿和王諤生前的糾葛?什麼意思?”
晏子欽忽然想起他從未和明姝說過王諤引逗于家小娘子的事,不過總歸不是什麼彩的事,不說也罷,于是按著下不言不語。
明姝以為他的下又環了,擔心打傷了三叉神經,雖然是法醫,卻也懂得基本的醫學常識,于是在他臉上來去檢查了一番,確定沒事才松了口氣。
而那些甜潤香、口即化的滴泡螺自然沒有逃過一劫,晏子欽趁明姝回房后吃掉了,在娘子面前還是要保持大丈夫的嚴肅形象的。
當晚,明姝沐浴焚香更,終于迎來了人生最幸福的時刻——上床睡覺,閉上眼,腦海里忽然浮現出晏子欽的小板,他的臉正往自己這邊湊……
趕甩甩頭,惡靈退散!他們現在可是“分居”狀態,不能出現這種沒節的幻覺,何況曾對天許愿,請神賜給一個像霍建華一樣盛世,像孫楊一樣八塊腹,像花滿樓一樣溫儒雅的男子。
反觀晏子欽,還沒長開,腹約等于沒有,于中二期的年紀還看不出那種年男子風流蘊藉的儒雅氣度。
簡單總結一下吧,他像霍建華一樣老干部,像孫楊一樣逗比兒歡樂多,像花滿樓一樣“目空一切”,不及格,不及格!
明姝在黑暗中比了一個“叉”,心想今晚要是再做有關晏子欽的夢,那一定是被下降頭了,必須馬上去道觀里求個靈符掛在床頭,辟邪消災。
于是第二天一早,明姝鄭重決定去一趟道觀。
昨晚夢里都是晏子欽是鬧哪樣!管要甜食的晏子欽,強迫寫字的晏子欽,給做人工呼吸的晏子欽,道貌岸然的晏子欽,打碼的晏子欽,明姝一下子翻倒在床上,平復了半天心,證明自己已經從堪稱“晏子欽主題樂園”的夢境中醒過來了,才敢下地。
春岫送來漱口的清茶,哪壺不開提哪壺,“晏人他……”
話還沒說完,明姝警覺地打斷道:“他怎麼了?”
春岫道:“高都頭一早上就過來,好像說是北城墻燒毀的地方挖出了什麼東西,人他先過去了,讓娘子自己用早膳。”
提起高睿,春岫眼里的紅心都快把明姝也映了,明姝取笑道:“你對高睿……呵呵?”
春岫自然知道在說什麼,嗔地拍了一下明姝的肩頭,捂著臉逃走了,一路上還嚶嚶著“討厭、討厭”。
懷春的下手沒輕沒重,茶水一下嗆在明姝嗓子里,扶著床柱咳到天荒地老才緩過來。簡單打扮一下,穿著便于行的窄袖褙子,頭上束著蜀錦首帕,明姝命人準備車轎去道觀。
無所事事的杜和過來湊熱鬧,“恩娘去哪座道道觀,我護送你啊?”
經過一個月的相,明姝也知道杜和這個人就是賤,本質不壞,對他道:“去城北的白云觀吧,順便去看看夫君他們在鋪子的廢墟里發現了什麼。”
“夫君他們?你這麼說,好像夫君不止一個一樣!下次可不能這麼說了!”杜和又開始一本正經地賤。
明姝青筋暴起,忍了好久才沒有重現“廬山升龍霸”的絕技。
明姝的青布小轎停在瓦礫場外還算干凈的道路上,依舊有很多人在這片廢墟上挖掘,幾殘破的立柱就是當初那間客棧的跡,晏子欽正立在一塊大石上彎腰查看著什麼,高睿和許多衙役圍在他邊。
一路蹦蹦跳跳地挑平整的地方走,明姝只恨自己沒穿靴子來,烏黑的殘灰把親手繡的纏枝蓮繡鞋都染臟了。
“這里應該是個口,有人為修建的痕跡,但是被堵死了。”還沒到近前,就聽見高睿的說話聲。
晏子欽沉半晌,道:“嗯,盡力打開口,看樣子是通往城外的,是很重要的線索。”
他話音才落,余就掃到了躡手躡腳的明姝,而明姝還在跟周圍的人打手勢示意他們別出聲,被晏子欽抓個正著,咧笑笑,裝作沒事人一樣湊過來,好像就是過來挑顆白菜。
晏子欽臉一沉,就要批評教育,杜和卻沖了過來,把束在后背的長一甩,喊道:“不就是移開石頭嗎,我來!”
說著就把長當做杠桿塞到石頭下,找了個結實的支點開始用力撬。
“這子是木頭的,能行嗎?”明姝道。
杜和喊了兩個衙役過來幫忙,手上不停,里道:“名“一條”,鋼膽,外面刷了一層木漆,騙敵人的。”
明姝無語,“一條”這樣的的名字,還有偽裝木頭騙人,這種事只有杜和這麼無聊的人才想得出。
杜和倒是真有辦法,三下兩下撬開大石,衙役們開始清理下面的碎石,一條地下暗道的口漸漸呈現出來。
“只怕暗道里面也被毀掉了。”高睿很擔憂。
“未必。”晏子欽道,“于家人沒有時間做得那麼細致,何況他們已經完的足夠好了,否則我們也不會挖掘了一個月才發現破綻,換沒耐的人,暗道的事就要永遠謎了。”
就是說話間的功夫,堵在口的碎石轟然崩塌,一座青石砌的四房口出現在人們眼前,口連著一串向下的石頭樓梯,越往下越漆黑,深不見底。
衙役打起火折子,往口里扔去,火一閃,接下來出現的東西讓眾人驚呆了。
暗道中堆滿了落滿灰塵的刀槍劍戟,還有箱的白羽箭,竟是一座規模不小的軍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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