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證就這麼沒了,大家一時難以消化,場面又寂靜又尷尬。
“都怪我!”明姝自責道。
高睿皺眉,氣急敗壞地看著杜和,“才不關夫人的事!”
“對對對,都怪我!”杜和懊喪地連連點頭。
晏子欽無奈道:“別鬧了。”他一邊說一邊在掌心比劃著,“我大概記下了那兩個字的寫法。”
高睿一頓,笑道:“那太好了,我悉城里各家府第,我來帶路。”
快馬加鞭,轉眼就到薛先生府上,院落并不寬敞,甚至有些蕭條,下人很,年紀又都大了,可見薛先生也是清貧了一世的清,告老還鄉后過著平淡普通的日子。
聽說晏通判來向自己請教契丹文字,薛先生很高興,老來多健忘,唯有這鉆研了一生的外國文字還沒忘。
“總算還有人記得我這個老頭子。”薛先生一邊帶上西洋舶來的水晶眼鏡,一邊挑眉看著晏子欽剛剛寫好的兩個字。
晏子欽最敬重前輩,畢恭畢敬道:“請教老先生,這兩個字在契丹文中做什麼解釋?”
薛先生道:“你這字寫得有些走形,這里應該是上挑的鉤,不是橫,這里應該是折,不是點,雖然寫得不怎麼樣,可還能認出來。”
“那到底是什麼意思!”急于彌補過失的杜和已經忍不了聽他啰嗦了。
薛先生不贊同地瞪了杜和一眼,“沒什麼意思,一個姓氏而已——復姓‘耶律’。”
“耶律?這不是遼國的國姓嗎?”明姝道。
薛先生捻須道:“是啊,但不是所有姓‘耶律’的都是皇族,就像天下恁多趙家,卻只有一支是咱們大宋的皇族。耶律氏雖為契丹人,卻起源于鮮卑的宇文部,唐朝末年,契丹迭剌部耶律家族以軍功崛起,自此耶律氏龍興,遂有一國之,有些散落民間的,或者遷中原的,早已和皇族沒什麼干系了。”
明姝點頭道:“想不到耶律氏立國比我大宋還要早,可于……”差點把于卿說出來,看到晏子欽的眼神,忽然閉口,“紙上為什麼寫耶律二字?”
晏子欽道:“這就是我們的事了,不叨擾薛老先生,晚輩告辭,來日登門再謝。”
薛先生著實喜歡這個后生,笑容可掬地道:“好說好說,晏大人幾案之暇能想起老朽已是我這把老骨頭的萬幸了。”
他忽然轉喜為悲,嘆道:“若是我那個不的學生還在,老朽也不會如此孤苦。”
晏子欽道:“敢問老先生高足?”
薛先生道:“就是前些日子亡故的王諤。算了,不說這個不肖之徒了,我教了他三年契丹文、西夏文,他上京趕考時竟不來我面前辭別,看來早就把這個師父給忘了。”
晏子欽好像想到了什麼,辭別了薛先生,他還要回衙門理一些孫知州給他的日常事務,高睿去城北幫忙修繕城墻,明姝自然回到家中。
辭別了薛先生,晏子欽還要回衙門理一些孫知州給他的日常事務,高睿去城北幫忙修繕城墻,明姝自然回到家中。
杜和為了逃避兄長的管束,已經在晏子欽這里混了一個來月,人家也沒趕他,反而好吃好喝地招待,他雖然整天吊兒郎當的,卻也不傻,心里念兩個人,可今天竟然添了這麼大的子,就算晏子欽找人解讀出了兩個契丹字的含義,可真到了舉證的時候,沒有證,再有道理也是百口莫辯。
“我怎麼就倒了呢?”他想不明白,又自責又心煩,挑了一棵四下無人的大樹,三下兩下爬了上去,躺在枝上發呆。眨眼間就是黃昏,杜和還躺在樹上,時序已到深秋,他從蕭疏灑落的黃葉間看到晏子欽回來了,不久后是高睿風塵仆仆的影,天轉黑前,一個斜挎著竹箱的信客走了進來,似乎是過來投信。
倦鳥歸林,杜和也百無聊賴,翻下樹時遇見潑殘妝水的春岫,順口說了句:“你們夫人讀信了嗎?”
春岫不解,“什麼信?”
杜和道:“方才見一個信客進來,投了幾封信,興許是給你們人了。”
春岫想著剛到舒州時給汴梁的老爺、夫人寫過家書,因北方水路不順,遲遲沒有回音,一個月過去了,今日總該有回信,回房便和娘子說。
明姝聽說父母有消息,喜不自勝,起去晏子欽房里。只因在應天府時說起過一句“不該整日膩在一起,旁人看了要笑話”,晏子欽便命人另收拾出一間房,不常常和明姝共寢,生活起居十天有七天都在自己房里。
到了晏子欽房間門口,許安守在門前點著艾草香打扇,見夫人來了,起道:“夫人今日怎麼過來?”
明姝正了正形容,輕咳兩聲道:“夫君可在?”
許安想了片刻,笑瞇瞇道:“人在,夫人想進去便進去吧。”
卻說晏子欽從衙門回來后,心里還記掛著命案,他這人有個病,心一就想吃甜食,本想去娘子那里討兩塊點心,可發覺自己這兩日奔波忙碌,是時候該沐浴了,便先回房里,讓小廝準備好浴桶和熱水,還有明姝玩笑時曾給他的一瓶薔薇水,板著臉往蒸騰著白氣的熱水中滴了兩滴,一會兒要見娘子,總覺得應該好好準備準備。
下服,抬浸水中,溫熱的水氣很舒服,他閉上眼睛,思考起剛剛查到的一件事。早就聽說于卿的祖輩是唐末的將軍,查遍史料,符合條件的只有一位,卻是歸順大唐的契丹人,本姓耶律,遷中原后改漢姓“于”氏,可憑這點不能斷定于卿有異心,從古到今,異族人歸附漢室者眾多,就說為大宋掃平天下的名將呼延贊將軍,先祖就是匈奴人。
想著想著,他竟有些困了,泡在水里開始打瞌睡,恍惚聽門外有人說話,以為是許安在教訓下人,可門忽然開了,明姝的影子隔著素紗屏風影影綽綽地過來,頭上的蝶花簪子隨著步伐,一下一下都著他心跳的節奏。
明姝不知房里是什麼況,閃走過屏風,就看見晏子欽震驚的臉,很快的臉也變得一樣震驚。
只見晏子欽泡在木桶里,蒸汽像白紗一樣半半,出他的白皙秀雅的面孔,流暢的肩頸,還有一小片帶著水珠的膛,下面的況……不用說了,誰會穿著服洗澡?
趕掩住了想尖的,許安還在門外守著呢,讓他聽見了什麼樣子?
晏子欽也是慌無比,抓起舀水的木瓢擋在口,可是木瓢那麼小能擋住什麼,只把中間擋住了。
明姝咬牙想到,男人的不是重點,你擋錯了!眉弄眼地對他小聲道:“你先穿上!”
晏子欽紅著臉“哦”了一聲,站起來去拿架子上的,明姝見他要起,水位都退到腰腹之間了,趕揮手大:“坐下!快坐下!”
晏子欽還真聽話,噗通一下坐回浴桶里,水花嘩啦啦灑了滿地,門外的許安聽見了這聲響,眼觀鼻,鼻觀心,悄悄溜走了,心里想著總算沒辜負主子許杭的囑咐,最近人總不見娘子,需要他這個“心忠仆”見針地創造機會呀!
明姝和晏子欽就這麼默默對視著,明姝的臉越來越冷,問道:“是你讓春岫給我傳話的?”
一定是!一定是這個包子和杜和混久了,不學好,讓春岫用什麼“家書”做借口把自己騙過來,意圖行不軌之事!
“傳什麼話?”晏子欽正在發懵,這的確不關他的事呀!
他見明姝臉不豫,想換上服好好問問緣由,可也不知怎麼,頭上發暈,好像都往下跑,下面又空落落地難,見了明姝環在前的白生生玉手,也比幾個月前更盈了,他忽然又是呼吸一,腦子一漲,險些站起不來。
“娘子,來……來扶我一下。”他眼前開始天旋地轉,一陣無名火攪得人心火沸騰。
明姝秀眉一簇,心里罵他膽包天,真當是任人宰割的無知嗎?團起他掛在架上的服往浴桶里一丟,嗆聲道:“做夢吧!”
怪就怪剛才讓晏子欽坐下,水花濺了一地,此時怒氣沖沖,沒顧及腳下,繡鞋的底又,“啊”的一聲慘,服灑了滿天,的人已經倒栽蔥跌進桶里,嗆了兩口水,被晏子欽“拔~出~來”時還地不上氣。
“怎麼辦?”晏子欽一下慌了,也沒空關心往上流還是往下流了,想起小時有人落水,要先在那人口按幾下,如果還不行就要對著“吹氣”,若不及時施救,一點點水就能溺死人。他趕攬過明姝,使勁按了前幾下,沒反應,滿頭冷汗地要“吹氣”救人,心想我的娘子可不能死在我眼前!
其實明姝只是一時氣息不順,折騰了一番已經好了,睜眼只見溜溜的晏子欽抱著自己,不可描述的部位在清水下若若現,一薔薇水的甜香沁人心脾,讓恍惚片刻。晏子欽還不明所以,還準備“救人”呢,嘟著往上湊,二人已在咫尺之間,能清晰地看見他閉的眼上濃的眉睫,鼻梁有些微微,似乎也在張著什麼。
明姝頓時清醒,頭皮一下子炸開了,路見不平一聲吼,一招“廬山升龍霸”,從下往上直搗晏子欽的下。
“狼!”
晏子欽被掀翻在浴桶里,脖子已經彎不回來了,慘道:“春……春岫快來,你家娘子……我……”
你家娘子要把我打死啦!
明姝房,春岫一邊幫拭漉漉的頭發,一邊抱怨,“您這是演的哪出,謀殺親夫?幸虧只是震了牙齒,要是咬了舌頭,夫人您可怎麼辦?”
明姝無言,總不能說晏子欽要非禮吧,嘆了口氣,道:“所以說,家書的事是杜和告訴你的,和他無關?”
春岫道:“要是晏人說的,直接把信給我不就好了?”
明姝垂頭想著,這回真是錯怪他了,要怎麼道歉才能彌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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