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沒做過幾件后悔的事, 就算有,也早就已經被我忘了個七七八八。
但有一件事, 讓我耿耿于懷至今, 到現在依然悔不當初。
——何信嘉
二月初,路道上的積雪還未消融, 氣溫低的像是連空氣都要凝冰。
何信嘉出了樓下的大門, 走到小區門口。許是天氣太冷,也沒遇到幾個人, 倒讓他多了幾分安全。
何信嘉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習慣了室的溫暖, 此刻實在難以招架住室外零下的氣溫。他側頭一看, 恰好看到旁邊的茶店, 毫不猶豫就走了過去。
店里的空間不算小,迎面就是前臺,附近安置了好幾張桌子, 但都沒有人座,看起來空的。
何信嘉往右側去, 發現那里還有一大片的座位,三三兩兩的坐著人。他邊往前臺走去,邊觀察店里的格局, 選中了角落的位置。
心想著點杯熱飲就坐到那里,構思一下下本的大綱。
茶店的裝修致,暖氣也很足。
何信嘉穿的很厚,因為怕冷, 還帶了一條黑圍巾,連著在脖子上纏繞了好幾圈。他微微皺了皺眉,視線放在菜單上,低潤的聲音從厚沉的口罩里傳出,顯得有些悶:“一杯鴛鴦茶,熱的。”
隨后,何信嘉把圍巾摘了下來。他抬手,指尖挪到耳后,姿勢看起來像是想把口罩摘下,但最后還是停住了作。
前臺的生在收銀機上敲了幾下,沒太在注意他的行為:“好的,還要什麼嗎?”
聽到聲音,何信嘉掀起眼簾,向面前的生,順口應道:“不用了。”
兩人的視線很正常的撞在了一起。
生的頭發略長,垂至腰部,角自然上揚,邊的酒窩隨著笑意加深,長著一副讓人很賞心悅目的模樣。
但看起來像是有些向,飛快的把視線挪開,小聲道:“好的。”
何信嘉的眉心了下,也不知怎的,不自在的抓了抓耳后。
下一刻,生把小票和服務鈴遞給他。
何信嘉的目向下垂,看著白纖細的手指,指甲修剪的整整齊齊,沒有涂抹任何東西,指甲蓋泛著澤。
十分干凈。
他下意識的用右手蹭了蹭大,這才接過手中的東西。
小心翼翼的,沒有到。
可能是因為客人不多,店里沒有別的服務員,所以點單和制作飲品都由來做。
現做一杯茶的時間并不需要很長,何信嘉就站在那兒等。他看著生隨手用橡皮筋把頭發扎了起來,一個高高的馬尾辮,看起來清爽了不。
的作不太嫻,做每個步驟的時候,都要停頓個兩三秒,像是在思考。
何信嘉單手在大的口袋里,很安靜的看著的舉,連拿手機出來打發時間的想法都沒有。
幾分鐘后,生終于把飲品做好,放在托盤上。
何信嘉直接拿起那杯茶,將旁邊的吸管也拿了起來。
“這是您的鴛鴦茶。”生似乎也覺得自己花的時間太長了,眼里帶了幾膽怯,“不好意思,久等了,我弄的有點慢。”
何信嘉抬眼看,輕聲說:“沒事,沒多久。”
生松了口氣,眼睛亮晶晶的,彎一個小月牙,對他激的笑了一下。
小巧的臉頰,邊的那個酒窩襯的越發的清純可。
何信嘉的呼吸一頓,心跳像是了半拍。他定定的看著的臉,有些呆滯,直到有另外一個店員來了才回過神。
“江爾,你——”
何信嘉飛快的回就走,很自然的坐到前臺附近的座位。
他把書包里的電腦拿了出來,放在面前,手將吸管的包裝拆開,杯口當中,摘下口罩,喝了一口。
想起剛剛的畫面,何信嘉的耳慢慢的開始發燙。
這家店的茶他點過好幾次外賣,鴛鴦茶比別的店的咖啡味都要濃郁一些,但里頭的紅茶味完全沒有被掩蓋,味道十分不錯。
但今天喝起來的口,比起之前的,是差了點。
何信嘉握著那杯茶,看向前臺的位置。
江爾的頭半低著,認真聽著旁邊的服務員說話,角似乎天生就是向上揚的,看著就覺得很好相。
他收回視線,又喝了一口,將茶含著口里品著。
嗯,好像也還好。
何信嘉把電腦打開,習慣的開了個新的文檔。
下本寫什麼好?
唔,競技文吧。
jiang er啊,哪個jiang,哪個er……
要不要去跟要個聯系方式。
算了,不寫競技了。
何信嘉發了一會兒呆,再看向屏幕的時候,就發現他已經在上面輸了兩行字——
【言宅男作家x茶店服務員
何信嘉x江爾】
何信嘉:“……”
他瞬間像是做了虧心事般的把電腦合上。
何信嘉了耳,那的燥熱還沒散去,他側頭看向旁邊明的玻璃,恰好看到他倒映在其上的臉。
胡子拉碴的,看上去就十分邋遢。
何信嘉一愣,立刻把口罩戴了回去,張的看向前臺的位置,發現江爾沒有看過來的時候才重重的松了口氣。
何信嘉沒了創作的心,但就這樣坐著,什麼事都不做也顯得很奇怪。他只好點開了一個視頻,裝模作樣的看著電腦,目卻時不時的投向江爾那邊。
就這麼坐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似乎到了換班的點,何信嘉看到江爾把圍了下來,收拾了一下便和旁邊的一個生一起走出了茶店。
何信嘉迅速的把桌面上的東西都塞進書包里,跟在兩人的后面。
不知道是那兒的常駐員工還是只是來兼職的。
如果現在不跟要聯系方式,是不是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了。
現在住?
至試試吧,一個男人怎麼能慫的像條狗。
想通后,何信嘉深吸了口氣,正想住——
江爾旁邊的那個生忽然就開了口,說道:“你注意到坐在前臺對面那張桌子的那個男的沒有?坐了一下午那個。”
江爾慢吞吞的應了一聲:“嗯。”
“一黑,幾乎把自己全包著了,看著真嚇人。”生笑道,“而且他頭發油的都糊一團了,多天沒洗過了啊。我跟你說,我看到他摘下口罩的樣子了,估計是為了擋著自己沒刮胡子的臉。”
何信嘉的腳步忽然就停了下來。
他站在原地,看著兩人的背影,所有的勇氣瞬間然無存。
何信嘉向后退了一步,沒再跟上去,轉走進了小區里。
沒關系的。他想。
他下次再去,把自己洗的干干凈凈,把長的擋眼的頭發修剪整齊,把口罩摘下來,也認不出今天的這個人是他了。
真的沒關系的。何信嘉安自己。
他回到家里,房子里沒有開燈,只有浴室里亮著。
何信嘉看著站在不遠背著的陳白繁,疑的把燈打開:“你干嘛?很嚇人。”
何信嘉的心不太好,沒太在意陳白繁說了些什麼,也忘了今天是因為不爽他才出了門。他隨手把書包丟到沙發上,唯一的想法就是:“我去洗澡。”
“你不正常。”陳白繁忽然道。
“什麼。”
“你前天才洗過澡。”
他的這句話讓何信嘉再度想起了今天發生的事,那些安自己的話完完全全就沒有任何用,瞬間炸了:“你房子不是早就裝修好了?快點搬走,還要在我這賴多久。”
大冬天的,一兩天不洗澡很奇怪嗎?
他平時最多也就四五天不洗澡,那麼冷為什麼每天都要洗澡。
都怪陳白繁,要不是陳白繁,他今天就不會出門了。
也不會以那副面貌就見了。
但,也不會見到了。
好吧,不怪他。
怪自己。
何信嘉這輩子沒做過幾件后悔的事,就算有,也早就已經被他忘了個七七八八。
但有一件事,讓他耿耿于懷至今,就算過了很多年,依然悔不當初。
——跟初次見面的那天,他沒有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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